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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上钩了。
薤白按捺着兴奋的感觉,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当地铁进站之后,他跟着人流挤上了车,然后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朝远离跟踪者的车厢移动。
每过一站他都会移动一个车厢,第三站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看不到那个跟踪者了,于是他果断下了车,用人流来挡住的自己身体,在站内跑着到刚刚自己乘坐的车厢的相反方向的一节车厢上。
这时候的跟踪者没有意外的话恐怕还以为自己是在靠近车头的车厢里,那么现在已经跑到车尾车厢的自己,大概就可以反过来去观察跟踪者了。
多年来的演技功底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他在地铁上表情轻松而淡定,即便是在寻找跟踪者的时候,眼神也像是漫无目的地看一看周围的人而已。而且如今的地铁上大家都会举着一台手机,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关心别人到底在干什么。
薤白也像其他人一样举着手机,偶尔会给裴邵伯回复一两条消息,然后在慢悠悠地寻找着那个跟踪者的所在地。
一站的功夫,他就找到了站在靠近中间车厢的跟踪者的身影。
那人果然正在扒头朝车头那个方向寻找着什么,薤白在心里暗自窃喜,然后站在一位身高与自己相仿的大哥身旁,时不时地朝跟踪者观望一下。
车厢里再次报站的时候,薤白注意到那个跟踪者已经走到了下一站将会打开车门的那一侧。
看来对方是以为目标跟丢了所以打算下车了吧。
果不其然,地铁再次到站之后,跟踪者就急忙下了车。薤白紧随其后,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跟着跟踪者出了站。
从那一刻起,薤白终于凭一己之力反转了被动的局面。
他没有跟踪别人的经验,但他知道越是做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越要保持极端的淡然,否则反而会使自己暴露。薤白跟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大哥穿过相对人多的街区,最后发现对方已经走进了一个都是平房的街道。
大概是为了保护一部分传统吧,北京的平房如今也没有全部都被改建成现代化高楼,老房子依旧是随处可见,所以薤白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
但是这种老街区,小巷都是错综复杂,不熟悉的话就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都已经好不容易跟踪到这里了,他实在好奇对方到底是想去哪儿、去干什么……而且要说反过来擒拿对方的话,这种人不多的小巷倒是正好合适。
薤白在每一个路口都会给裴邵伯发一个地址,并且打开地图来观察着附近的情况,记录着自己的逃跑路线、以防万一。他发现在这片平房的靠近中央的位置就有一个派出所,于是就在心里做好了出意外的话就朝派出所玩儿命地跑的终极打算。
他甚至还沿途给自己找了个板砖当作武器。
不过说真的,把板砖裹在外套里的自己,总的来说,更像是个要去犯罪的人吧。
薤白的自嘲相当到位,自己都要被自己逗笑了,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些的时候,他看到前方的人突然小跑了两步,右拐上了两级台阶,敞开一道木门钻了进去。
……所以,自己这就已经跟到了人家的老家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薤白长舒口气,最后给裴邵伯发了个位置消息,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破旧的老平房。
他对这种平房有些印象,毕竟小的时候就住在类似的街道里,没记错的话,这木门的里面并不是房间,而是一个用砖铺的小巷或者小院子,而在其两侧或者四周,兴许会有几间屋子。
从墙外的构造来看的话,薤白判断这道门的里面应该是很窄的小巷。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他的所有感官突然变得十分灵敏,能够闻到初冬时刻空气中特有的味道,混着老街区的上空笼罩着的煤炭味儿,还有家家户户传出来的饭香,以及一股很难形容的发酸的金属味儿……竖起耳朵听的话,他似乎能听到有人在炒菜颠勺的声音,远处的狗叫声此起彼伏,汽车的引擎声时远时近。
有脚步声,是从门里传来的,薤白贴着木门听着,屏息凝神、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就在心跳声逐渐放大的那一刻,一阵突兀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请问,你站在我家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裴邵伯已经有五分钟没收到来自薤白的消息了。
他攥着手机坐在公安局刑侦大队郑勇的办公室里,紧张得冷汗已经把他的秋衣都浸湿了。他忍不住离开办公室问着门外的其他队员:“郑警官什么时候回来?”
“勇哥外勤,估计会直接去你说的现场吧,你就别担心了,把你学生给你发的定位都发给我们就行了。”负责接待他的年轻刑警递给他一杯热水,“他又给你发定位了吗?”
“已经五分钟没回消息了。”裴邵伯用力抓了抓头发,“你们不能调到距离这个地点最近的警察吗?”
“我们没有这个权限啊。”小刑警也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那刚刚那个图片里的人是谁,你们已经查到了吗?”
“这个也没办法这么快查到的,除非有人能一眼认出他。”
“不是有那个、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图像搜索技术吗?”裴邵伯几乎是扯着嗓门喊着。
“那是什么高科技的技术啊……光是指纹啊DNA的比对,都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人脸的话就更久了,而且精准度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