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束发134
当今天子节俭,取消了一应宫宴,连生辰宴也取消了,免去百官的贺礼。本该万民同贺的日子,皇帝坚持孤身一人度过。
华灯初上时,秦时行拎着一壶酒回府,在门口停下。
一辆黑色金顶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他丝毫不惊讶,掀帘而上。
马车里有些暗,他把酒壶放在一边,问道:“皇上忙完了?”
“嗯。”
周唯谨倚着车壁,有些倦倦的,眼神却很亮,盯着他。
一阵沉默后,秦时行说:“何大人年底就要儿女双全了。”
周唯谨说:“钱维上个月致仕了,老来得子,回家享天伦之乐。”
“黄章成亲十五载,本以为此生无子,但上个月喜得双生子。”
“西凇街卖栗子的小铺,终于攒够钱换了大的店面。”
“山里那对老夫妇,世代为农,今年春闱,他们的小孙子登了科。”
“工部李大人养了只鹦鹉,教了三年,终于会说一句你好。”
周唯谨絮絮叨叨,说着别人的美满,他拉住秦时行的手:“那么多人的意难平都平了,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手指微凉,秦时行收拢了手,揽住他的后腰,低头吻住了他。
他们吻了很久,中途听到了脚步声、马蹄声、叫卖声。唇分开又贴合,喘息越来越重,谁也不愿意放开。
唇边微咸,秦时行吻去他眼角的泪:“别哭。”
周唯谨拉过他的手,按在左胸:“这里疼。”
秦时行提起酒壶,含了口苦涩的相思酒,缓缓地渡到周唯谨口中,苦涩已去,余下的尽是甘甜。
“皇上为什么取消宫宴?”他问着,手指抚过那酡红发烫的脸颊。
“为了你……”周唯谨神色迷离,一口酒便让他醉得不轻,仰头在对方的掌心蹭着:“为谁风露立中宵,你又是为了谁?”
“皇上明知故问,该罚。”
“怎么……唔!”
身体骤然腾空,后面的话被吞回了喉咙里。
红烛帐暖,水雾缭绕。
热水带走了酸痛,全身被舒适包围,周唯谨渐渐醒了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捂对方的眼睛,哑声道:“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浴桶中,秦时行帮他清理着身子,那些欢愉后的红痕清晰无比。
周唯谨手指垂下,抓住他的手臂,闷闷地说:“我不好看了。”
“哪里不好看?”
“太瘦了。”
秦时行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瘦。”
周唯谨咬着嘴唇,有些失落地垂着头,手指也无力地垂下,溅起水花。
那小表情太委屈,秦时行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瘦也好看,皇上是最好看的。”
周唯谨抬头看他,眼睛亮了:“那我要吃火锅。”
秦时行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正在帮他擦背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挑起眉。
“别人都能吃,我也要吃。”周唯谨拿指尖捻着他腰间的红痣,“你不是说我是最好看的么。”
“……”秦时行总算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按住他作乱的手,啼笑皆非,“皇上是喝了哪门子陈年酸醋,可酸死人了。”
周唯谨肩膀垮了下去,瘪瘪嘴,闷声道:“那便不吃吧。”
水开始凉了,秦时行给他擦干身体,抱回床上裹进被中,见他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软地哄道:“现在吃不了,等皇上养好肠胃,我再做给皇上吃,好不好?”
周唯谨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我饿了。”
秦时行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去,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过来。素面上撒了星点葱花,飘着几根翠绿的小白菜,看着便格外有食欲。
周唯谨吃了小半碗,胃里就难受起来,他忍着不说,秦时行却看出了他的逞强,端开碗把他搂在怀里:“没事,慢慢来。明天我找御医问问,你现在能吃哪些食材,我做给你吃,慢慢养,总会好的。”
“嗯……”周唯谨倦倦地倚在他怀里,拉过他的手,“帮我揉揉吧。”
胃里针扎似的抽痛,但好在没有呕意,温热有力的手掌安抚着他的不适,倦意袭来,周唯谨沉沉睡去。
这是快四年来,他第一次在子时前入睡。
翌日,秦时行搬入了承乾殿。
他找御医要来了周唯谨能吃的食材清单,想方设法地研究菜谱。同时从御膳房调来个主厨,教主厨按皇上的口味备膳。
周唯谨吃不下东西纵然有身体原因,但整天喝那味同嚼蜡的药膳,就算有再好的胃口,食欲也会下降。
那主厨按他的吩咐,做了些酸甜口、甜咸口的菜肴,周唯谨果然多了些食欲,虽说吃得少,但渐渐地三顿都能吃一些。
秦时行为了监督他吃饭,强迫自己早起,但每次醒来,勤政的皇上都不知离开多久了。
他每晚睡觉前再三强调,让皇上一定要叫他起床,皇上每回笑眯眯地答应,可第二天醒来,等待他的又是空荡荡的床铺。
秦时行很郁闷,做梦都是在和皇上比早起。
梦中皇上正在穿衣,秦时行猛地醒过来,伸手一摸,身边果然又空了,但天还黑着,床铺还是温热的。
他叫了一声:“唯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