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罪当诛10
李无疏听闻此言,脸色更加凝重。
“道门皆知你李无疏乃是过目即通的武学奇才,更是参与过赤墟试,在各宗游学半年。所以……”
赤墟试历时六年,不定期开展,乃是由各宗遴选一名最优秀的弟子,往十一宗轮转修行,每宗历时半年。最后,十一名弟子一同前往赤墟修行半年,因名赤墟试。
李无疏生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除非太微宗是被其余十宗联手灭门,不然就只可能是李无疏一人下手。各宗自然不愿承认本宗与太微宗灭门之案有所牵连,本就劣迹斑斑又精通各宗武学的李无疏则被推向了风尖浪口。
说话间,白术突然跑了进来:“师叔,葫芦村已经全部分发了药丸,但是附近村落还有许多病人,我们带的药丹恐怕不够。”
应惜时还没说话,突然又咳得停不下来。
李无疏瞧白术鼻孔里塞了一团纱布,问他:“你怎么了?”
“流鼻血。”
李无疏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疑道:“天气这么潮湿,还会流鼻血?”
“好些弟子都流鼻血了。”
墙角的方抱朴突然开口:“是诅咒。太微宗的冤魂索命来了。”
李无疏撸起袖子正准备将他暴打一顿,谁知白术突然惊呼:“师叔!”
他一回头只见应惜时胸前点点血花宛若红梅,竟是生生咳出血来。
应惜时摆了摆手,虚声道:“我无事……”话毕,便晕了过去。
李无疏连忙扶住他:“你们仙师这是啥毛病?”
白术心急火燎地扶住应惜时,顺便瞪了李无疏一眼:“师叔身体不好,一定是初到太微宗水土不服。”
方抱朴在地上疯狂扭动:“放我走!放我走!待在这会死的!”
李无疏心念一动,在方抱朴身前蹲下,问道:“村民身中火毒的症状是何时开始的?”
“前天下午,突然发生的事儿。葫芦村算轻的,越靠近太微宗的村子,情形越严重。前天可太怪了,原本还是个大晴天,眨眼就电闪雷鸣的……”
可不正是李无疏穿越来到十二年后的那一刻?
或者说很有可能是当代李无疏身死的那一刻。
李无疏扔下一句“我上山看看”,就把昏迷的应惜时和白术等人撂在原地。
说来奇怪,山上没有下雨,太微宗葱翠灵秀的山峰隐在雾里,愈往高处,雾愈浓,待看到太微宗大火之后的遗迹,雾已经浓得不见五步之外的景象。
李无疏走进残败山门,入目一切景象都陌生而熟悉,他见过院角的老银杏树抽芽发枝落英缤纷,却不曾见过它如此枯败焦黑。三清殿的圆柱倒在地上,他还记得它飞檐画栋的模样。他隔着化不去的浓雾,像在窥伺梦里的场景,惝恍迷离,看不真切。可能梦一醒,李刻霜还会举着有他人高的木剑在银杏树下练剑,庭院深处还能听到李期声爽朗的笑声,过路的太微宗弟子亲切地同他打招呼——“大师兄又下山去哪儿浪了”。然而死人已经尽数离开,活人游荡在愁云惨雾里像孤魂野鬼。
许是雾气太重,李无疏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他穿过月亮门来到侧院,突然听见说话声,立刻飞身躲在假山后。
只听一人道:“‘一万两’真的在这儿?他不是杀了太微宗全宗吗,怎么还敢回来?”
另一人道:“听说有人在山下的洛水城看到他了,千真万确。”
李无疏判断,他们口中的“一万两”指的应该就是自己。
“咱们从洛水城搜到山上,别说‘一万两’,一文钱都没见着。这儿烧得可真干净啊。”
“这么大的雾,仔细着点,追踪‘一万两’而来的可不止咱们两个。”
“等等!谁在那儿?”
李无疏自觉隐藏得很好,居然能被发现,也算那两个眼力不错。当然,运气也不错。
他施施然从假山后走出,面前两人立马亮了剑。李无疏一看,好家伙,其中一个还是赏金六百两,位列悬赏榜三十二位,不怪乎凑齐两个人就敢来截杀李无疏。
只听“六百两”喝道:“李无疏!我们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你还不束手就擒!”色厉内荏,声音大但底气不足。
李无疏并无心情与他们多嘴,面无表情道:“你认错人了,我是李刻霜。”有的谎撒多了,不用思考,张口就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掏出怀揣的李无疏画像,小声讨论。
“搞错楠漨了吗?”
“好像错了,他穿的不是黑衣。”
“年纪也不对。”
李无疏气得青筋暴起,怒道:“滚出太微宗!”他周身荡出一圈气劲,生生将两人震退几步之远,竟连浓雾都仿佛为之泛起了涟漪。
两人忙不迭逃走。
李无疏看着他们逃没了影,正要转身,一柄纯黑长剑悄无声息地架在他脖子上。
“李无疏。”
来人声音还透着一分少年气,气息有些许不稳,像是长途奔赴所致,又像是心绪激荡所致。
年纪不大,还能让李无疏无所察觉,恐怕也不是凡辈。
李无疏耐着性子,把话又说了一遍:“你认错人了,我是李刻霜。”
“拔剑。”
李无疏不动。
对方又道:“李无疏,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