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61
“族长给我看了家谱,说我们家也曾是皇室后裔,族长所说的那个国家,就是娘子跟我提过的钟吾,要不是娘子先提了,我一定当族长是在吹牛。”
“族长说,三百年前国灭家亡,我们家的先祖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隐姓埋名,分作八支,天南海北四散去了各地,而我们家这一支,乃是血脉最纯正的那一支,是什么太子殿下的后裔呢!真有意思,我现在路上撞见谁,都觉得可能他们祖辈里也有人是什么天潢贵胄……”
“现在时间久了,其他几支在哪儿,族长也不清楚,但他一直记着我们家往昔的荣耀,所以我跟他提了娘子,他感叹说没准是剩下的其他几支找来了,才愿意一五一十说出来……”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本来想将家谱抄录给娘子,但族长死活不愿意,他说要是娘子真跟我们家有渊源,那就来灵州钟家祠堂自己看,钟家上下都恭候着娘子……”
钟灵珊这封信,写得琐碎絮聒,但钟知微却从头通读到尾,没漏下一个字,读完了一遍不够,她一连读了两三遍以做确认。
期间贺臻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她,但从头至尾,他一直静静地注视着钟知微,他见证了她面色的几经变幻。
从不可置信,到懵懂无措,直至现在的容光焕发,贺臻一言未发盯着她,而他手里的另一封信件,则被他攥得越发不像样子。
“贺臻,她……钟灵珊,不,他们家十之八九,是我的亲眷。”钟知微抬起头露出晶亮的一双眸子来,她出声是少有的语无伦次,“我得抽空去一趟灵州,越快越好。”
她眸中喜色难抑,但一抬眼,身前的男子极尽淡漠的反应,却不如她想。
“不,你不能去。”贺臻的面色沉凉如水,带了丝哑的声线更是低沉至极。
钟知微刚刚上扬没多久的唇角,在这样的情境下,不明所以地放下了,贺臻的神情,不似在同她玩闹。
她定定地看向贺臻,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他在钟知微灼灼的视线下,竟微微侧首避开了她的眼光。
贺臻喉结滚动,他映在她眼底的那半张脸凝重如霜:“大庸埋在北契的暗线递出了消息,耶律都古已集结人马,要在五日后南下劫掠,北契要打的第一城,就是灵州城。”
他话讲得慢,好似是刻意在给钟知微留反应的时间,又好似是这件事本身与他而言,也同样难以启齿:“埋了几十年的桩子,消息来源极真,灵州节度使已有了防备和应对之策,所以李渡递信来,叮嘱我们近日不要轻易离开幽州,更别往灵州去。”
消息来得太快,局面转得太急。钟知微思绪混乱,她只能思虑到最近的事宜,于是她怔然出声:“那钟灵珊一家怎么办?现在快马加鞭递信去,还来得及吗?”
贺臻没有回话,他将侧过去的脸慢慢转了回来,他看着她,那双一贯漫不经心的眸子里,有隐痛,有怜悯,有抱歉,唯独没有钟知微想要看到的援助之意。
他只是低声问她:“钟灵珊以族自称过,他们家有多少人?”
而她也只是愣愣如实作答:“几百人吧。”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钟知微忽然有些后悔,她方才不该因为楼下的人声,而将这房内的窗子关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透不过气来。
此刻此刻,仿佛真有什么无形的物件,紧紧地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般,叫她只觉得难以喘息。
贺臻话里的未尽之言,钟知微听懂了。
北契既要打灵州,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现下,全北契的探子,该都将灵州城内外的风吹草动盯得死死的。
传信给钟灵珊,让钟家人在战前出城,这不是难事,递一封信罢了,不过轻而易举。
可数百人的家族队伍,骤然间,于此时此刻逃出城内,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打草惊蛇,不外乎如此。
若因此打草惊蛇,北契改了原定的攻城计划,那么灵州节度使原定的防守之策,会否变成废纸一张?此战死去的将士百姓,又会否变得更多?
而若她不传这信出去,战事非同小可,若灵州城破,钟灵珊全家全族,又能不能逃得过北契的铁骑?
如此类推,进与退都是错。
钟知微缓缓伸出手去,扶住了身旁最近的桌案,以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桌案旁的贺臻,也收回了他迈到一半的步子,连同僵在半空中的手,他咬牙开口,声音涩然:“你……若是想递信出去,我不拦你。”
钟知微闻言转头看向他,她忽然笑了,是不可置信的笑,笑里带苦含嘲,而等她再度开口时,她面上的无论是苦还是嘲,都已全收拢起来了。
“贺臻,你不是东西。”她声音很淡,神色更淡,她开口是骂声,又像仅仅是在陈述事实,“你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军机大事,你原本可以不告诉我的,就算我要去灵州,你也可以找一个理由,劝住我拦我几日的,但你偏偏无遮无掩,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啊?你怕我到时候知情了再怪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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