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江铖想到每月的固定支出,就头痛得厉害。
工人工资、几个厂的日常运营成本、原材料支付……每一项都似一座大山,往他头上压,喘不过气。
他又想到前阵来问肉牛厂的人,心刚一动,又立马打消。那是家里的支柱产业,转出去,公司就真成空壳子了。
他糊了把脸,不再去想。
他单手解着衬衫领口,又松开颗扣子,掏出半包烟,往嘴里塞了一支,点上狠狠吸上一口后,朝车外吐烟圈。
青灰色的烟雾,腾起缭绕,他顺着看了过去。
她胖了一些,高中时的她,太瘦,又细又长,人又板正,站着就像根竹竿,套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被风一吹,总担心会给刮走。
现在长了些肉,看上去正纤秾合度,骨肉停匀。
夜里凉,关歆加了件针织小衫,短短的一件,敞开穿的款。这会儿起了风,她将扣子扣到了顶,前襟胸口布料稍紧些,稍一动作,扣眼处就漏出个小咪缝儿,隐隐能看见打底的白色衣料。对比腰腹处的富裕宽松,尽显玲珑。
江铖看她表情犹疑,踌躇两步,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关歆在他车边站定,正欲开口,抬眼看去,见他指间夹着根烟,又止住了口。
江铖手指瘦长,指节分明,手背筋骨明晰,那根烟夹在他指间松松,看着随意,还夹了几分轻佻。
他随手捻灭剩下半根烟,朝中控烟缸一弹,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怎么?”
江铖把衬衫一抖,散了散身上的烟酒气,主动问。
关歆还在犹豫,但想到那晚,这事早被他撞破。两人现在处境相当,讲给他听,倒不丢脸,便简单两句解释行李的事,希望他能帮忙安置。
江铖点点头,让她引路,随她跟了去。
“大概要放多久?”
江铖拎起行李袋一角,向上提了提,大约估摸了下重量。
关歆本想答不到一个月的样子,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先放着,不急。”
江铖闻声回头,目光落她脸上,看了几秒,随即点点头,说:“行。”
说完就抄起一袋,往肩上扛。
关歆走近,托起行李袋一角,试图帮忙。
江铖倒嫌她帮倒忙,扛着行李一偏,躲了过去,斜瞥她一眼,说:“别砸着自己。”
话未落地,就单手托着,朝店外走。
来回几趟,还剩最后一包扛在他右肩。
关歆望着他背影,身上那件白衬衫,这时被穿得皱松,右肩处也落了不少灰印。
她跑去收银台,打开烟柜拿出两包,手一顿,又还了回去,转身从身后玻璃柜里直接抽出一条,赶了过去。
“麻烦你了。”关歆把烟往他怀里塞。
江铖没应声,拿那条烟正反看了看,哂笑着说:“出手可真大方。一个油墩子能换碗牛肉面,没想到帮忙处理个行李,还能换来一条精装 1916。”
帮处理行李这事,若放在旁人,关歆至多也就几包散烟相谢。
可不知为何,这人换作江铖,关歆就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果然自己也是见人下菜碟的一俗人,关歆心里自嘲。
“拿着吧,”关歆帮他关好车门,说:“你应酬,总用得上。”
江铖没应她,淡淡睇了她眼,转身走去店里。
他把那条烟随手搁在柜台,踅身一拐,从冷柜里拿出听可乐,朝她敬了敬,说:“谢我,这就够了。”
他走去店门外的那条长凳坐下,两条长腿一曲一伸,食指勾着易拉环,向上一提,单手启开,慢慢啜饮。
关歆也走了过去,陪坐在一旁。
只是一时无言,略显尴尬。
“关歆…”
江铖又呷了口可乐,兀的出声,叫起她名字。
关歆随他声音,侧目看了过去,他唇瓣润湿,两眼低垂,不知在看哪里,想些什么。
关歆等待着…等待他的下一句,可是他迟迟不开口,她只好主动问:“嗯?”
他还是未说话…
关歆只当他是随口叫了声她名字,正欲收回目光时,他又开了口,说:“你是不是挺瞧不上我的,上高中那会儿?”
江铖捏着手里可乐,铝制罐身被他按出个坑。
这几年,江铖夜里总想起个片段,记忆里只有她一张脸。
回忆很短,就两三秒,却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忆多次。
她抱着摞卷子,走在教室外走廊,和同行人说笑。
他倚在栏杆,在聊游戏。
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不到一秒,一瞥而过。
当时两人还不相熟,江铖没把这事放心上,过眼云烟就给忘了。
可这几年,这段记忆突然从他回忆里冒了出来,反复多次,愈渐清晰,特别是她侧目看来的眼神,记忆犹新。
明明脸上漾着的是笑,可看过来的那一双眼,轻飘飘的,没有情绪。
江铖回忆起,才咂摸出她当时眼里的是不屑。
琢磨清楚,就更忘不了。
压在心里,时不时就想起会儿。
“嗯。”
关歆答得痛快,干净利索,直接承认了。
江铖是她高三同桌,同桌了一整年,直至高考。
但他们不是同一级的学生,江铖高一级,按理 13 年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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