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亲自管26
贾母听了此话,大吃一惊,忙把邢夫人召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怒斥了一顿:“姑娘们这么大了,房里的人是好是歹,都是经过你们手的。如今倒是让她们担了这干系。这事情岂是玩的,今儿仅是失了窃,丢了几样东西。来日若是谁起了歹心,那起子黑心肠,可是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的!你只一味得奉承大老爷,这些孩子们,你难道不该管?”
邢夫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唯唯诺诺地听着,只当是王夫人的首尾,不由地看了王夫人几眼。贾母又道:“此事若是太过轻率,丫鬟婆子越发没了规矩。除了司棋绣橘二人,其余人都让他们老子娘领出去。若是没有老子娘的,直接拉到庄子上去。”说罢,贾母叫人带了司棋和绣橘上来。
贾母仔细问过了两人一些话后,让两人下去了。她叫过了迎春坐在自己身边,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唤作画眉的给了迎春,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今日之事,虽是丫头婆子不稳重,倒是也有你自己的不是。平日里你性子太软,这起子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竟是不想着给你留脸面的。凡事别一味忍让,若是有人不听,只管回了我和你太太来。”说完,她又对着王熙凤道:“如今你正好闲了下来,有空与你妹妹们说道说道。”贾母又再说一回话方散。
“让我瞧瞧,可有哪里伤着了?”王熙凤回到自己屋子,刚坐下,便拉了巧姐左右查看。巧姐连忙道:“母亲,我真的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说着,她自己也一边卷袖子给王熙凤看。
王熙凤这才松了一口气,揽了她在怀里,说道:“可吓死我了,瞧着你哭,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转头她又道:“碧儿,跪下。”
碧儿就地跪下了。巧姐的手一动,王熙凤立刻按住了她的手,满脸严肃:“带了姑娘胡闹,你倒是跟谁学的规矩。”
“那柳五儿冲撞了姑娘,且不把姑娘放在眼里,我一时生气……”碧儿不敢再说下去。王熙凤却冷笑一声:“因此你就发作了?”碧儿哆嗦了一下,只得点头。
王熙凤不动声色地道:“你忠心是好的,可是做事情要动脑子,别凡事就凭着一股执拗劲儿。今儿你手也伤着了,去找平儿寻了药擦,下去吧。”碧儿答应着下去了。
王熙凤这才松开了巧姐的手,声音温和了许多:“我的姐儿倒是长大了。只是你娘我才闲下来,如今因着你个小丫头,倒是又有事儿忙了。”说着,她的手指点了下巧姐的鼻梁。
巧姐心里一惊,抬起头来,却见到王熙凤满脸笑容,这才放下心来,滚在王熙凤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娘,今天把我吓死了。”她微微地眯了眼,王熙凤身上传来了一股子甜香,倒是不同于往常她身上的熏衣味,却也有一种安心的味道。她一愣,什么时候开始,她认为靠在王熙凤身边这种气氛居然安心了起来?原来当小孩子当久了真的会上瘾,不知不觉地就把她当成依靠了。
“把你吓死了?你没把我吓死就好。我说好女儿,你爹做什么不跟我通个气也就罢了,怎么你做什么事之前也不和我通通气?就让碧儿回来找我也好啊。若不是太太那边我盯着,我倒是不知道今日之事,太太会怎么发落了。”王熙凤推了巧姐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伸手自己一根手指,“一,那些个婆婆媳妇,根基原不是你想的那么浅,不兴你瞧,明儿就有人上门来求人了。二,你让我姑妈捅了我婆婆这么大个篓子,明儿过去给大老爷请安,你可不许赖掉了,我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三,你二姑姑那性子,倒真是个说不听打不怕的,兴许,这么激一激,倒是好的。既然你都把头开好了,如今你娘我只好演下去了。我告儿你,别嫌麻烦,一一应付过来。快睡吧,明儿早上可就没你的安生日子了。”
巧姐眨巴着眼睛看王熙凤,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却满是柔和的光。巧姐明白被王熙凤猜着这事是自己主导的了,禁不住有些臊,上去搂了王熙凤的脖子:“母亲你怎么知道是我故意的?”
王熙凤任由她撒娇,听这话瞧了她一眼,说道:“若是你想瞒过你娘我,再学学吧。我只问你,若不是你,那几起子人闹再厉害你二姑姑会出来吗?若不是你,那赵姨娘可会乖乖跟了来。卖你个面子,你还乐得替人数钱呢。”
巧姐仔细一想,可不是,这赵姨娘借自己报这往日仇,自己的确是被她摆了一道呢。巧姐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了眼睛,只觉得困意一点点儿地袭来,睡过去之前还不忘撒下娇:“做女儿的哪能瞒过母亲。”
王熙凤亲自抱了巧姐过她屋里放下。这边平儿还在灯下做鞋子,王熙凤拔了自己头上的一只扁平金簪,拿在手上瞧了许久,才道:“转眼间姐儿也大了,倒不承想她一个小人儿今儿能和那起子人周旋这么久。”
平儿抬头笑道:“这可不好?小时只说她不说话,如今这样儿,倒有些你的风格儿了。以后别人也欺负不了去。”
王熙凤却笑着摇了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再精明的媳妇哪里又能斗得过婆婆。我只求她安安稳稳一辈子也就罢了,那家子穷些倒是不要紧,她不受委屈才是好的。我们这高门大户的,实只是外壳子罢了。”陪了嫁妆不得好啊,背地里做的缺德事,那可真是数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