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三回 [壹
外头天是阴的,且再凉了几分,陈弼勚将那果子托着,在路上唤兼芳过来,问他:“可否有亲信的闲人?”
“陛下需要,那自然就有。”
“指几个去桃慵馆四周歇息。”陈弼勚轻笑道。
兼芳意会了,便说:“臣领旨。”
陈弼勚又向前走了几步,他低声地说:“他打算回扶汕的,若是预备走了,就将他拦着。”
天上云看似厚,但总没落几颗雨,风一阵阵地猛吹,陈弼勚仍旧将那果子拿着,他再将声音压下,挡着嘴向兼芳说话,因此,边上内侍都识趣地退远了。
“梅宿蔓一事如何?”陈弼勚问他。
“按陛下的意思,明日昭告她触犯国法,念其服侍先帝之功,免除了斩首之苦,赐饮毒而死,”兼芳低声道,“我已在瑶台的村镇中寻得了一处隐蔽住所、两个下人,太妃坐的马车昨夜出发,无需几日就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宫中跌死的侍卫的家眷。”
陈弼勚安静下去,他慢慢阖住了眼,大约是忙碌到现在,真的困顿,他说:“我与母后仁至义尽了。”
“梅家的人生财有道,使瑶台府内工商兴繁,陛下也算得了一处人心。”
陈弼勚神情低落地朝远处看了,他并非被封闭在此处不见天日的,民间江湖中的话语仍旧入耳了不少,他轻笑起来,抛起那颗果子,低念:“暴君……”
风愈大,往石山去的天,或者该晴了。
[本回完]
下回说
少皇帝围场性命危
二公主石山马鸣长
第7章 第三回 [壹]
少皇帝围场性命危
二公主石山马鸣长
——
陈弽勋到得不早也不迟。
他外着蛋青色提花苏绸的褂子,秋风似的带凉,从外头进来;这时候,桃慵馆中的晚膳才用完,颜修着了暗红色一件单袍,在那楼前的院中,逗山阴新买的一对蓝燕。
“大人,流谦王来了。”莫瑕拿了颜修的外衣来,立即侍候他穿上,且说道。
颜修问她:“八王爷?”
“是他,正在那院中等着。”
天色已经全暗了,风吹大半天,终于能停歇下去,头顶上,是一片深蓝色点着星星的干净天光,颜修便让莫瑕将鸟喂了,他独自向外头院子中去,过了不长的路。
房前的绿色桃叶在冷光中,有些沉重地坠拂,再来一场凉风,就该掉落了。
陈弽勋在那厅中站立着,见颜修进来,立即客气作揖,说:“颜大人,我叨扰了。”
颜修自与他问过了好,山阴在那软榻上加了垫子,请二人去坐了,桌上放了几碟点心,又端了青花粉彩白瓷的两盅烫茶。
“我听闻陛下明日将去石山。”颜修说。
陈弽勋立即点头,他讲:“我就是为此事来,那地方虫蚁猛兽无数,看似将是争高显技的机会,但却是危机四伏的,因此想与颜大人求一解药。”
“王爷也同去?”
“我们众兄弟姐妹,有好几人去的,我,厢吉王-引勒,邶洳王-弢劭,玉澈王-弛勤,以及香棠公主-弦渊,噢,她如今是西空国的王后。”
陈弽勋谦逊又自如着,丝毫不摆起王爷的架子,他生得清秀面善,又时常带笑,这时候将茶捧着了。
颜修想想便回:“那日陛下宴请的时候,我与邶洳王见过。”
“他们二人要好,我平日自在作乐,不问治国理政之事,也自然难说上许多话的。”
“但王爷的诗好,”颜修淡笑着说,“人各有志,在宫墙之中长起来的人,怕是少有王爷这等闲情才气了。”
陈弽勋立即笑起来,他说:“我也不爱权势,若是崇城中起了斗争,我便躲着,我住得遥远窄小,实则是入世的一处桃源。”
“此处也似桃源。”
陈弽勋立即称是,说:“这是父皇爱的一处地方。”
“莲素桃慵,秋月寒江……风景秀丽是没错的,建筑雅致也对,但此时已然不在世外了,咱们今日在此见过,就会有人知道。”颜修倒没慌张,他将茶饮下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了。
眼前的人立即会意,他问:“陛下?”
“是今日才来的,我方才喂鸟的时候,楼顶蹲了两个人。”
“陛下年纪尚小,总会鲁莽冒犯些,不必在意此事,”陈弽勋说完了,将茶盅暂且放下,他忽然又补上,“他是怕你跑了。”
了然是半分玩笑半分劝解的,颜修并没在意什么,他点头一次,便引陈弽勋到柜前,拿了最能常用的“百毒舒”给他。
“如何用?”陈弽勋问他。
颜修转身看他,将柜中其余的东西收好了,他说:“百毒舒,能解百毒,中毒便可用,取适量服下,静等见效,若是它不能解的毒,就得看情形做打算。”
陈弽勋急忙说谢,见天色已晚,因而告辞走了。
颜修独自回了常住的楼中,他又读了那日占卜之后所题的句子。
“若知鹃花何处,千山险阻云迹绝。”
心中自然是平静的,又将那些由往事而来的郁闷压抑着,颜修不想多言什么,他在桃慵馆中静候,也推拒了秦绛那日的请求。
因此即便陈弼勚在石山得了什么灾难,他也无法救他。
颜修眼中染上了笑,随即,神色阴沉下去,他去寝房中,独自梳洗后,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