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真相是147
“呸!”在一旁恭迎的博士脸上出现了愠色,见到叶遮山后又恭顺地行礼,“老师。”
叶遮山没出声,只低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他的家仆此时已经准备好了马凳。
“座师,座师,那日的讲学,学生还未完全明白。”
叶遮山停住脚步,博士的姿态越发恭敬,完全是一副求学的样子,似乎弟子见了真佛一般,真的想从其口中听得一点真理天机。叶遮山盯了博士一会儿,慢吞吞的说:“高皇帝宣仁年间我倒是讲过几章经书,如今几乎不记得了。”
“您是要事多呢!”见叶遮山说了一句话,博士激动的浑身抖起来,“依学生愚见,座师的记忆世间无二了!”
“噢,那我便想起来了。”叶遮山忽然冷冷一笑,博士此时还没有发觉出什么不对来,依旧是谦卑地答:“请座师赐教。”
“今上初掌圣器时太学曾有三十名博士上书,说我把持朝政大奸似忠,要求陛下褫夺我的一切官职,严办彻查。黄隼,你的名字正在其中。如今因何前倨而后恭?”
黄隼表情僵硬,支吾地答不出来。
叶遮山坐在府中,他的孙儿正蹲在他身上好奇地玩他腰间的玉带。
过了正午,太阳西移,恭贺他退休的人已经走光。他想起张纵意那日下朝之后告诉他的话了。
“叶大人,今上可不是一般人。”张纵意走到叶遮山身侧,跟他一起下来殿阶。
“今上掌鼎,必然是天降祥瑞,众望所归。”叶遮山哼了一声,没有停步,边走边朝东面拱手。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转到叶遮山的马车前。
“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叶大人,这些天您也能看出来,我实在不会什么治国理政。”张纵意低头作出求饶的姿态。
叶遮山看着她,默不作声。
“杀了多少位官员,我已经数不过来了。”张纵意摸着脑袋,颇不好意思,“哎呦,抱歉抱歉。”
“叶大人,我算是明白了,我还得倚仗那些个官给我办事不是?您老德高望重,高瞻远瞩。我跟您做个保证,叶规张随啊,叶规张随!”张纵意拍着胸口昂头保证,“这在朝堂,不还得看您叶阁老的意思吗?”
叶遮山看她半晌,终于慢悠悠开了口:“张相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不,您明白一半。”张纵意叹口气,“今上不是一般人。”
“这话是何意?”叶遮山确实有些听不明白。
“您如今是三朝阁老,宣仁初年的北府兵一事您肯定知道。太上皇反掌观纹一般,轻易拿掉了段老帅的兵权。”
她将右手手掌翻过来,掌心朝上。
“神来之笔。”叶遮山答她。
“不如说是心血来潮吧。”张纵意说的认真,“太上皇传给今上的东西啊,这种东西很快就会显出来的,当心了!”
“你是指这个?”叶遮山握住自己的手腕,张纵意直摇头。
“它叫基因。”
“基因?”叶遮山糊涂了。
“基因和环境作用,就成了今上的一道道旨意。也就是您知道的那个东西。”张纵意也握住自己的手腕。
“提防提防,叶阁老,我明日便向今上请辞了。”
“这……”
叶遮山真没想到,张纵意竟然真会舍弃这列职百官之上的权柄。
“束手束脚,火中取栗。”张纵意一甩衣袍,摇头晃脑吟出来,“朝堂之上,是伴君如伴虎哇……”
一旁叶府的侍从都低下了头假装未听见她的话,叶遮山拉她一起上车,两人在马车轰隆的颠簸声中又重新对话。
“为何偏是今日对我说这些话?”
“没什么,话总是要说的。”张纵意见叶遮山没有刁难自己的意思,心里略微安定,“同朝为官的情分,加上您是她外祖,如今我也只想跟琼儿过安生日子罢了。”
叶遮山斜眼瞥她:“张公为相五月,昌京便人头滚滚。如今竟还想安生退下来?”
张纵意,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叶规张随。”张纵意又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您肯定会答应的。”
叶阁老,我这是阳谋,请君入瓮。
两人目光对视,隐含针锋相对的意味,张纵意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叶遮山却攥紧了右手的象牙笏板。
张纵意算准了叶遮山对权势的渴望,他不得不答应。
至于她退下来之后的烂摊子,就交给这位三朝为相的叶阁老来替自己收拾好了。
马车至叶府门前停下,门前的下人小跑过来,放下一张马凳,躬身低头拉开车帘。
见黑面白底的官靴踩在马凳上,小厮连忙请安。
“问叶爷好。”
“好好好,叶爷好,你也好。”
张纵意从车上走下来,将小厮吓了一跳。
这位宰辅怎么到叶府来了?还坐着阁老的车?
张纵意将右手伸出,放至车前,叶遮山搭着她的手臂慢慢下来。
“阁老这车,我得常坐啊。”收回手,张纵意吸了两下鼻子,嗅到干冷味道,她便将双手拢进衣袖,“暖和还稳当。”
“进府喝杯茶吧。”叶遮山露出笑来。
“不了,”张纵意执晚辈礼朝他告别,“鞋袜上头净是人血,恐怕踩脏了府阶,便不叨扰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