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谈心
东方泽眼帘一挑:“我有问你吗?”这么急着自证清白。
你那一脸的批评审判不以为然还用猜吗?秦正嘴上全不计较,殷勤道:“尝尝看,绝对醇厚华美、回味绵长、入口难忘。”
东方泽擎起酒杯微抿一口,客气地说:“不错。”
秦正得意地笑了:“过奖过奖。不过,你这么夸我,真有点不习惯。还是听泽总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地训话,我比较心安理得一些。”
东方泽知道他在说下午的事情,淡然道:“你不是要做给大家看吗?我成全你,还来抱怨。”
果然被他看穿了!白天Helen说东方泽代董事长签字时,秦正判断东方泽要离开必是忌惮权力被秦正削减,如果没有这层忌惮他就不必离开,他的辞职不过是与孔雀新总裁谈判的筹码。所以下午两人发生争执时,秦正故意示弱、放手签字权就是一个姿态,晚上早早回来,为的就是要与他把酒夜谈,争取打消其顾虑、劝他留下来,从而稳住孔雀的运营,秦正就可以专心破解孔雀王中风之谜。
秦正有些棋逢对手的欣慰,嘴上抗议道:“你训人还算成全我,作人要不要这么霸道?不过,你真想成全我吗?”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秦正推心置腹地说:“你如果真想成全我,就留下来吧。今天,我们好好谈谈。人家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这同车同居的缘份,那得多少年才修得来?你可不可以跟我交个底儿,到底为什么要走?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留下来?”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他的话怎么听都不舒服,但不想表现出来,简短道:“这就不向你解释了。你不如想想,我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正半真半假地一笑:“有人说你是以退为进呢。”
东方泽斜睨他一眼:“那你留我不过是故作姿态了?”
秦正反问道:“你觉得呢?”
东方泽懒得回答,径直说下去:“我走了,你可以把业务、运营、管理一把抓,借这个机会彻底熟悉你秦家产业。此外,还能在两个方面额外受益,知道是什么吗?”
或许因为酒的缘故,东方泽脸色较白天好许多,神情似乎也放松了,两人相对而坐,不知是否由于距离较近的缘故,这时的东方泽比工作狂状态下的东方泽好接近多了。
秦正出神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把酒谈心
东方泽道:“第一、通过这六个月我离开过程中每个主管的不同表现,你可以了解他们每一个人,不仅业务能力,还包括他们的品性和处世之道,从而判断哪些能为你所用、值得你留用。这样,你才好理顺关系,建立一只真正属于你的核心团队。”
秦正一愣:这话虽然意思与吴世杰截然相反,出发点竟然相同,貌似都在为他考虑,这二人明着势同水火,在对待他秦正上倒如出一辙,怎么就殊途同归了呢?或者,这小子不过说说而已,倒要再套套他的实话。
秦正鼓励道:“有点意思。第二点呢?”
东方泽盯着杯中酒,目光沉重却语气淡然地说:“任何一个企业都有阳光下的故事和阴影里的传说。我离开,给你一个机会,清除新环境下不合时宜的疑难杂症,开启孔雀的新时代,属于你的时代。”
秦正一怔:这语气好熟悉。他的脑海中闪过明信片上的话:你的游戏,刚刚开始。
东方泽见他沉思不语,略带讥讽地说:“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改朝换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的适时出局?”
秦正有些意外。东方泽这番表述,语义决绝、全无余地,丝毫没有与秦正讨价还价、斡旋渔利的意思,他当真去意已决?对于一个二十九岁就代行董事长签字权的青年,他真能放下孔雀集团的高薪高位?
秦正自诩豁达,可以超然对待孔雀王留下的亿万资产,没想到还有人也可以做到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几乎由惺惺相惜的欣慰迸发出一决雌雄的好胜来。
秦正眼神闪亮,微向后撤,拉开距离从侧面打量东方泽,目光从他脑后短发滑到颈后丝巾,那里露出一小截后颈,平日总藏在丝巾下不着人眼因而带着些许青涩,透出一种清爽干净的气息,纯净得连这样的注视都显得唐突。
东方泽出神地盯着手中的酒杯,没发现秦正表情的变化。他这种无视旁人的笃定,自带高贵自恃的气场,令人不敢逼视。
秦正掩饰着转开头,无处躲藏的目光飘移到东方泽搭在酒杯连的手指上,纤长匀称的指尖在灯光下显得骨胳清奇得近乎透明,他腕上戴着一块陀飞轮手表,崭新的银色表盘在白色袖口处与手腕的色泽和骨架相衬,雅致而精美。
这人,真是处处都适合用来细细端详。
秦正觉得口有些干,没话找话地问:“这表,今年新买的吧?眼光不错。”
东方泽目光低垂,注视着那表,半晌方道:“不是我挑的。”
秦正张大嘴巴:“别人送的,这关系可真不一般。当作新年礼物吗?”
东方泽简短答:“不是。”
秦正更要追问了,假作思索状:“这么贵重,Helen应该送不出;难道,你还有别的追求者?你这是脚踏潜艇还是鱼雷啊?Helen知道吗?”
东方泽瞪着他:“想什么呢?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不要迟到。”愤然起身,甩手上楼去了。虽然背影看似疲惫,他的脊梁仍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