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对于一个经常宅在家里没有工作的年轻人来说,住在环境清新的山区里,每天都要骑车下山再推车上山去补充物资,睁开眼睛就得照料一群叽叽喳喳的大鸟小鸟,吵架吵不过鹦鹉,喝酒喝不过人,干活不积极还会被老爷子用拐棍锤,时不时再断个网,怎么看怎么像是减肥锻炼夏令营。
她再次为这位青年鞠了一把同情泪,决定等开始学说话之后安慰安慰他,告诉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
但是学说话这件事吧,它实在有点难。
安澜从穿成鹦鹉之后就一直期待着能像正常人类一样交流,再不济也要能完成基本的意思表达,这样还能趁饲养员睡觉的时候和诺亚聊聊天,闲着没事制造制造“鹦鹉成精怪谈”什么的。
金刚鹦鹉的舌头像人类的手指一样,里面有骨头,主要用来在进食时抵住食物、调整方向,而发声则是通过鸣管,必须把舌头的运动和鸣肌的活动恰到好处地结合起来,才能发出正确的声音。
刚开始做的时候安澜总是找不到诀窍,只能指望大量的练习会有用,老刘估摸着是发现了她和诺亚一直在发出不同寻常的鸣叫声,就把学舌教学提上了日程。
应该庆幸老爷子是个真正爱鸟且对养鸟有着自己的一套观点的人,他的教学方式总体来说十分温和,并没有犯许多老一辈养鸟人容易出现的毛病,比如认为鸟需要剪舌头才能学会说话。
谢天谢地。
安澜还是喜欢自己完好无损的样子。
其实有两只亚马逊鹦鹉珠玉在前,能看出老刘和小陈并不指望其他鹦鹉都能学会说话,也并不在意其他鹦鹉愿意不愿意学、能不能学好,所以说是“教学”,其实更像是“放新生进已经有一定程度的高级班去蹭课,听懂多少随缘”。
每天清晨鹦鹉们用大叫把人类吵醒之后,老刘就会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搬把小凳子坐到后院里,和那两只亚马逊鹦鹉说话。
通常对话是对“早上好”开始的。
“早上好”约莫是被教了很多很多次,因为当老刘这么问候的时候,不仅仅是亚马逊鹦鹉会回复,离得近的、心情好的、化身柠檬精的其他鹦鹉也会回复。
紧接着,老刘会询问这两只被他称呼为“大宝”和“小宝”的鹦鹉“要不要从笼子里出来”,大宝总是会很有信心地回复“请让我出来”,小宝就略逊一筹,只会说“出来”这两个字。
当两只鹦鹉被接到老刘手臂上的时候,真正的闲聊就开始了,有时候老刘会让小陈给鹦鹉们读儿童故事,有时候是打开手机放几段流行歌曲,还有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进行一些幼儿园级别的简单对话。
安澜和诺亚的笼子被调整到它们边上,如果老爷子正好聊到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你好”,“吃了吗”,“恭喜发财”,就会对着他们两个的方向多说几次,观察他们会不会开口。
不强求说一个句子,只是说词语,对他们两个而言没有那么难,老刘则是乐得直拍大腿,发誓要“抓紧它们愿意学舌的年龄段努力教学”,最好能培养出几句说得很熟练的话,唱歌这种事就不要强求一只金刚鹦鹉和一只棕榈凤头了。
因为语言教学的前期工作基本上是大量的情景模拟和重复对话,对老年人来说还是挺费心力的,所以这项工作最后被交给了小陈,也算是对他半年多来努力工作并自学了许多鹦鹉知识的认可。老刘说的时候还带着点鼓励性质,说“教成什么样都行”,反正本来也是意外之喜,太过强求对人对鹦鹉都是负累,反倒是被他拍着肩膀的年轻人默默地上了心。
第二天早上小陈喂完鸟之后就摩拳擦掌地把笼子推进隔间,制造出安静的环境,然后掏出一本《如何教你的鹦鹉说话》,戴上眼镜,手指在书上划动。
安澜和诺亚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这位曾经很颓废现在一口气推三轮车上半山腰不费劲的青年抽了抽嘴角,犹豫了半晌,最后指着自己说道——
“妈妈。”
第201章
“我发现那两只鹦鹉……好像特别聪明。”
这天中午,小陈青着一张脸在饭桌上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这段话。他的嗓子听起来好像被火钳烧过,随时随地都能龟裂开来、彻底罢工。
老刘关切地瞄了一眼,把刚准备放到小圆桌对面的酒杯拿了回来。“怎么说?聪明不好吗?聪明的鸟学说话也学得快吧?”
听到这话,小陈露出一个苦笑。
他很想说有的鹦鹉它不是学不学得快的问题,是需不需要学到的问题,如果不是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怪力乱神这回事,他简直要怀疑那两只鹦鹉是什么鸟精,而他自己则是个大傻瓜。
为什么鹦鹉可以字正腔圆地叫出“小陈”这两个字是个永恒的谜题——而且这么叫的鹦鹉一只是金刚,一只是黑葵,二者随便哪个都不是以学舌著称的鸟。
最糟糕的是那只黑色大鸟不仅不愿意学说“爸爸”或者“妈妈”这两个词,还会在他念到“爸爸”的时候发出代表认可的“咔哒”声,然后那只蓝色大鸟就会像反派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小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工资可能不够高。
几天之后这个想法改变了——
他的工资绝对不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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