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一:今夜良宴会 (下)
轩辕冕笑道,“朕本就是个粗人,于音律一道实在不太擅长,纵然养着这些乐坊,也不过对牛弹琴,还不如将他们放归民间,还能物尽其用。此番朕本向同王借了他府上乐坊,怪只怪朕不知筵席竟提前到了今日……朕满饮此杯,算作赔罪!”
说罢,他便仰头将酒喝下,不料却对上秦佩嗔怪目光,只好低头笑笑,“父皇,儿臣先前小恙未愈,太医嘱咐不能豪饮,今日恐是要扫了诸位的兴致了。”
“确有此事。”赵子熙对他的脉案一清二楚,出声附和道。
太上皇倒也未强求,只笑道,“也罢,秦子阑酒量如海,千杯不醉,想来他的儿子也差不去哪里。秦佩,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帝的酒,你便尽数饮了罢。”
“父皇!”
“陛下!”
轩辕冕与顾秉同时出声,均是满脸不赞同。
秦佩却不以为意,点点头道,“臣领旨。”
无奈之下,轩辕冕只好击了击掌,他身边的随侍宫婢便款款上前,将他案上银制凤头壶取了,送至秦佩面前。
太上皇看着那年过不惑、风韵不再的宫婢不由得一个愣怔,投向秦佩的视线更为莫测。
“臣依稀记得彼时臣从江南道归返洛京,太上皇曾在东宫为臣接风,当时众人曾传绢花对诗,”周玦悠悠吟道,“君臣永终始,伉俪共久长……陛下与勉之君臣相得,必将万世传颂。”
在场众人纷纷笑着应和,顾秉面皮薄,早已面红耳赤。
“伯鸣此言,深得朕心,”轩辕笑道,“也罢,秦主事,为了勉之玉体康健,你便满饮此杯。”
秦佩称诺,起身向顾秉致意,便仰头喝下。
“你入仕以来,赵子熙为你也是费尽心思,还不敬你恩师一杯?”
秦佩一饮而尽。
“魏国公是你义父,若无他,便无你的今日,来,与他喝一杯!”
“靖西王是朕的皇叔,论辈分冕儿得唤他一声皇叔祖,该做什么,用不着朕提醒了罢?”
“临淄王与朕棠棣情深,当年平两王之乱更是不遗余力,若是诸王均如皇弟一般,何愁天家不睦、天下不定,秦佩?”
太上皇笑意和煦,活像个成了精的老狐狸,秦佩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杯杯往腹中灌,纵然他天生海量,也有些后继乏力。
“父皇!”轩辕冕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光是喝酒也是乏味,不如儿臣立即宣旨,命同王将乐坊送来?”
太上皇挑眉,“哦,难道在冕儿心中父皇便是那纵情声色之人?怎么,舍不得了?”
轩辕冕一哽,瞥向秦佩,只见秦佩就算饮了不下十盅却面不改色,依旧肤白胜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
“太上皇说的也对,枯坐着未免无趣,”苏景明适时开口,“虽是家宴,可列座的各个均是饱学多才之士,吟诗作对、酒令舞剑应都不在话下。”
周玦抚掌笑道,“臣曾听家父说起过,靖西王昔年驾临江南东道,曾当众燕舞。王爷辈分最尊,不妨便开个好头罢?”
靖西王面色一冷,刚想回绝,就听周琦道,“阿兄说的是。”
秦佩看着靖西王面上青红变幻,只觉心中好笑,对他们的关系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猜疑。
“载歌载舞便算了,”赵子熙好歹还记得靖西王是皇帝的叔爷爷,“听闻王爷擅胡笳,周录事擅琴,今日躬逢盛事,不如给大家合奏一曲流水?”
“是极是极!”独孤承素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顾靖西王发青的脸色,击掌应和道。
轩辕笑道,“不如这样,皇叔奏胡笳,周录事抚琴;独孤舞剑,皇弟鼓筝;朕弹琵琶,伯鸣击鼓;苏景明与赵曼修都是原先弘文馆数得上的才子,你们看看,怎么将今日盛事记载下来,留与后人,他日可期不朽。”
苏景明与赵子熙对视一眼,笑道,“曼修作画,微臣题诗。”
“臣才学庸庸,为诸位烹茶行酒。”见众人目光聚到自己身上,顾秉忙不迭道。
轩辕并未为难他,扫了轩辕冕与秦佩一眼。
轩辕冕沉吟道,“古有兰亭雅集,以环状元及第,作篇赋理应不在话下……”
“甚好,皇儿可御笔誊之。”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像联欢会
只是想起了韩熙载夜宴图
第120章 番外一:今夜良宴会 (下)
太上皇金口玉言,自然诸人应承无疑。
除去顾秉求之不得地在一边旁观,其余人均出身不凡,自是各个讲究。这边靖西王要取用惯了的胡笳,周琦要用自己的焦尾琴;那边临淄王不用秦筝,太上皇只弹五弦琵琶;苏景明非宣州紫毫、徽州漱金墨不用,赵子熙倒是不挑剔,可他擅工笔,生绢、衣纹笔、白云狼毫无一可缺,而光勾填重彩又需数十种染料……
原先宫人们便被轩辕冕遣散大半,剩下的也需侍候左右,只苦了怀恩,一边遣人知会六局,一边又得在内殿随侍,简直恨不得学会那七十二般变化,或是生出三头六臂来。
约莫是太上皇那代人均已放下争权夺利之心,归隐的归隐,荣养的荣养,如今济济一堂竟有几分孩子心性。尤其是太上皇与独孤侯爷这对表兄弟,独孤承肆意笑闹,斗酒千杯,太上皇则与周氏兄弟、靖西王一处,与周玦里应外合,忙着挑拨离间,就连老实人顾秉都在一旁煽风点火,让靖西王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