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避重就轻77
“夫君, 谢谢你。”
她的口鼻埋在被子里,话出口显得瓮声瓮气。
沈之砚默默凝视她,额头抵着轻轻蹭了蹭, 生硬道:“睡吧。”
这种情形,阮柔莫名觉得熟悉,迟钝地想了一会儿,哦,阿娘在家跟爹爹闹别扭时, 总爱摆出这么一副哄不好的架势,偏偏人要在跟前杵着。
意思就是, 哄不好也得哄。
不知怎地, 她的心变得柔软了,眼前的沈之砚,分明透出一股别扭的孩子气, 让她生出几分怜惜。
她把头移开一点, 转去看光亮的源头,“这上面怎么有个……”
手指隔着薄衾, 向上捅了捅, 冒起尖尖小角。
白天都没注意, 这会儿黑了灯, 帐顶的珠光显亮出来,悠悠乎乎,梦境般似幻似真。
“我昨晚放上去的。”
沈之砚的声音里挟着点儿戏谑,似在提醒她昨夜的孟浪,阮柔蓦地红了脸,往他身边靠过去些,闭着眼把脸埋进被里。
不必担心他今夜索要,阮柔似乎也放松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亲昵地依偎着。
帘帐间,有种韵味悠长的静好,后腰暖融,连带着身体也像浸在温水里一般舒适,阮柔长睫微眨,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身下濡湿的凉意弄醒,身边的人吐息均匀,她悄悄撑起半个身子,借着珠光目测要怎么从他身上翻过去。
一只手刚跨到他身后,沈之砚动了动,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要去净房么?”他问。
阮柔点点头。
他随即坐起,阮柔忙道:“您睡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沈之砚长腿一迈已站到床下,回身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阮柔剩得那点渴睡都被吓醒了,就是怕吵到他,才想单独睡,起个夜也要抱,她又不是断了腿。
进去后,沈之砚把她放在马桶边的圆凳上,自己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阮柔左右看了一下,小声说:“你、先出去。”
沈之砚沉着脸,木头一样杵着不动。
阮柔尴尬得要命,提高点声调,“你出去嘛!”
沈之砚醒了,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才发现自己在这儿多余,点了下头,转身走到门外去站着。
再出来时,阮柔先开口,“我自己走。”
倒不是不想领情,关键凌空抱起那一下,腹中坠意加剧,怪难受的。
两人又躺下,阮柔一时有点睡不着。
身边的男人行事古怪,看着像在生气,却又对她照顾得体贴入微,忽冷忽热,搞得她也跟着紧张兮兮。
她也想感念他一片好意,偏生女人这种事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尽跟着添乱了。
原本就对他生了愧疚,现下再添一重别别扭扭的感激,阮柔心头七上八下,闭着眼数他的呼吸,待到逐渐悠长平稳,她悄然睁开眼,借着珠光,视线逐寸描摹他的五官。
沈之砚生有玉山之貌,印堂饱满、眉若远山,便是睡着,眉心也微微凝起,像是心事重重,他的唇颜色浅淡、轮廓优美,就是有些薄。
薄唇的男人,冷心无情。
几缕散碎的发垂在额上,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少年青葱的稚气。
阮柔茫然地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风霁月、端方君子是他的表相,重生回来,她以为他内里藏着阴险狡诈、狠辣不留情面,却又不尽然。
这一世,他提早得知翟天修还活着的消息,对她恶形相向,却一次又一次在她危急时刻挺身而出。
她原以为,前世造成两人和离的最大原因,是彼此感情淡薄,但听他说起幼时诏狱门前的事,阮柔心有所感,或许,他早就留意过她。
三年前的六月初九,阿娘包下整座彩凤楼,用作她公开择婿的场所。
反正要嫁人,嫁谁都无所谓,阮柔无心相看,干脆以抛绣球的方式,决定自己下半辈子的人生。
她不知那天恰好也是殿试放榜,即使知道也无关疼痒,城中高门大户都赶往崇文大街去了,她这边往来皆白丁,前来捧场的大多是士绅之流。
阮柔不想嫁高官权贵,只想安稳过完这辈子了事。
那一天,没有一个人想到,披挂游街的状元郎,座下系着红花绸带的白马竟然惊了蹄,慌不择路间,一路从崇文大街闯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一行人大呼小叫到了彩凤楼下,恰逢阮柔闭着眼,抛飞手中绣球。
七彩锦球悠扬地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角上坠满的小铃儿欢快作响,准确无误地,砸歪了状元郎头顶的簪花乌帽。
满街的人发出轰然喝采,沈之砚双手捧起滚落在怀的绣球,骑在马上,仰头向楼上的她望来。
他唇边洋溢欣然,黑白分明的眸盛满热烈的情意。
阮柔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眼中的热切,令她一瞬间以为——
那是翟天修。
然而自他们成亲之后,那般热情洋溢的神情,便再没有在沈之砚脸上出现过。
他端方雅正,行事温文有礼,渐渐的,那种礼节让他们两人之间,凭空生出一道无可跨越的沟壑。
他们隔岸而立,相敬如宾,是宾客,永远不是家人。
继而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对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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