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白雪534
叶家人都死在了地下,家中所有事突然就落到叶蝉肩上,从前没听过的,没管过的事,一股脑涌到面前,叶蓁的生意涉及很多灰色地带,里头的账盘根错节,要清算不容易,她在医院里跟着白蔹和CC一点点捋,一点点学,学校那头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即便是这样她也只办好小部分。
后面还有遗产继承,她是领养的,处理起来不那么简单,但这些事她统统没有与顾弦望说过,没有抱怨过一句,她知道她光顾着自己的摊子就已经很难了。
住院到第十天,叶蝉再去萨拉病房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一眼都没见她。
而后不久,走鼠收到笔汇款,留言是治疗款,没署名,仍没有给她的话。
那天以后,叶蝉也再没提过她。
这一嗓子直接开到哑,叶蝉换了瓶啤酒坐回沙发,姚错接过她的话筒,唱的显然悦耳多了。
顾弦望抽了张纸让她擦汗,“夜还长,闹腾那么起劲,下半夜就该累了。”
叶蝉大咧咧搂着她的肩,“哎呦,怕啥,明天又没事干,图个乐嘛。”
“你别光听我们唱,也去点一首呗,给点面子嘛。”她拱她,“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看,听戏的心愿了了,都来KTV了,再给蝉宝宝开开眼嘛。”
顾弦望经不住她磨,只好走到点歌台边上,小五忙给她让位,她坐下仔细翻看,许久才选定一首歌。
快零点了,姚错终于歇下,坐在沙发上瞥了眼屏幕:“谁点的《流年》啊?”
话筒在桌上递了圈,顾弦望接住:“我的。”
整晚的快歌劲曲,到这里终于慢下来,前奏一出,包厢倏然安静,顾弦望倚靠着沙发,翘着条腿,右手疏疏执麦,很淡地开了嗓。
她的嗓子很清,和王菲的版本有不同的韵味,像是屋外下着的雪。
姚错低头喝酒,听她唱道:“……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他蓦地苦笑声,转身和小五碰瓶。
叶蝉看着屏幕,字幕和画面闪烁在眼帘,而后转过头,瞧着顾弦望的侧脸。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她忽然觉得难过。
“小五,快把我的《死了都要爱》顶上来!”
一扫气氛的沉滞,叶蝉很快将场子再次轰热,桌面上她的手机亮了一下,小五瞥了眼,显示是陌生来电,就响了一声,打错了吧。
过了两分钟,时间越过零点,她的歌唱到尾声,手机再次点亮,这次的来电持续时间很长,号码没变,顾弦望拿起递过去:“叶多多,电话。”
正嗨呢,她不悦地摁了接通:“谁呀?”
那头没说话,很安静,偶尔有车子经过,像在路边。
叶蝉愣了下,咬牙切齿:“谁呀!敢打电话不敢吱声吗?你没名字还是没长嘴啊?”
话筒还在嘴边,骂声响得惊天动地,把姚错小五都吓了跳,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叶蝉不管不顾,连珠炮样的:“都几点了?混账王八蛋你,跨年了不起吗?我就非得接你电话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一声不吭就跑了,你跑啊,跑天涯海角,你跑火星去最好了,你牛逼得很,一个个都牛逼是吧,走啊,我管你们去死,爱死哪里死哪里去,别死我眼前!”
骂着骂着,她蓦地哽起来,眼泪突如其来,断线一样。
叶蝉把话筒一丢,捧着手机接着骂:“姓萨的,你没良心,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有啥了不起的?屎尿屁我都见过了,两条胳膊一条腿,咋了?就咋了?我把你从地洞里拖出来,你连一句话都不能留是吗?我也是个人,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个人!”
“去你大爷的!我去你大爷的!!!你不吭声,就永远别吭声了,我告诉你,”她哭得涕泪横飞,打了个酒嗝,“等、等天亮了,我就去庙里,我去老天爷那里参你一本,你小心点,我诅咒你以后吃泡面都没调料包,上厕所都没纸!”
啪。
她挂断电话。
…
天蒙蒙亮,小五扛不住先撤了,叶蝉果真打了个辆车,带他俩直奔近郊的庙。
她挂断电话后又喝了不少酒,谁都拦不住,车上眯了会,下车风一吹,果然开始晃,下了一夜的雪,山门外满地素白,顾弦望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会叶蝉又亢奋起来,拽着俩人一劲儿的说,这是永定极乐寺,特有名,灵验。
极乐寺惯常九点开门,今天却是特殊,跨年了,很多年轻人也学国外,清晨跑来寺庙祈福听钟,等日出。
叶蝉说这个庙和别的庙不一样,不‘烧香’,但香火却很旺,有个性,还清净,“顾姐姐,这个庙啊,我查了,嗝儿——”
“适合你。”
顾弦望叹了口气,搀着她蹒跚往里走,积雪没过鞋面,两侧松柏皆挂霜。
进了院门,穿过放生池,风铃声同佛音一道袅袅传来,虽说不烧香,但院前仍是摆了只香炉,已经有不少人在殿前祈福许愿,不远处有结绳榜,红牌琳琅,檐上檐下都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