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曾无辜地成为了许多人的烂摊子,所以她不敢确信,鼓励了少年般勇敢的爱,是不是会有一丝可能让明柔动心,未来也成为少年收拾不了的麻烦。
容倾总爱在心烦意乱时把自己逼成轮轴,运作到身体撑不住才松口气起身,这对她来说不是自我虐待,是解压。
过了零点,她才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打开房门,林少安不出所料地坐在门边,抱着膝垂着头,睡颜很乖,眼角残存的泪花,也很委屈。
她带着愧意蹙弯了眉,蹲身把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喉间莫名哽塞得疼痛,静默了许久才在耳边温软说了声:“对不起,小傻瓜……”
林少安早就听到了开门声,不知道怎么面对晚上聊天的不愉快,才一直装睡,此刻容倾的耳语像在咬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她就更不想醒来了。
“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会把我的全部都告诉你。”
耳旁温热的气息,吹动着秘密的纱帘,她期待着容倾说的全部是什么?是书房里隐人耳目的工作,还是那段鲜为人知的初恋?
她不知道,容倾的秘密太多了。
她感受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被抱起一样。那纤柔的双臂环在她的腿弯下,颈背、侧胸、腋下……弄得她软软的,痒痒的。
容倾风情柔弱,平时睫毛一低一抬,指尖一起一落,都好比春柳拂风,怎么也不能和“力气大”挂上钩,居然还能这样抱起她,这也算是个秘密吧。
想到小时候每次装睡都被容倾看穿,她又故意哼唧着藏了藏脸,埋进容倾怀里,满足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她暗暗体会着脚步走动的方向,清楚地知道容倾把她抱进了她自己的卧室,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不怕露馅,一把搂住了容倾的脖子。
容倾放了几次都没把人放下来,察觉出不对劲,低眉看了一眼,眼底才浮现出宠溺的笑意。
于是柔声骂她:“又耍赖……”
林少安这才挪出小脸,睁着大大的眼睛忽闪一下,带着自知的羞愧,软软质问道:“你对不起别人,还丢别人一个人睡啊?”
第80章
容倾还是松了手, 甩掉癞皮狗似的把林少安丢到了床上,甚至不再像从前一样帮她掖好被沿,就转身潇潇洒洒地离开, 还一边扬起轻慢的声线回答她:
“是啊,怎么了吗?”
林少安一愣, 气呼呼地嘟囔几声,翻身埋头进了被窝,吐出两个字恨不得重重砸在地上:“晚!安!”
容倾回转身关门,一笑,轻柔应她:“晚安。”
门缝闭合的瞬间,脸色就黯然下来,悄然松了一口气,手却迟迟没舍得松开门把手。
容倾不想承认的, 这段时间她很需要一个人陪着, 甚至每天都担心着林少安要是不回来了,她要怎么和那些罪证度夜。
为犯罪人员辩护的过程, 就像是在一片血肉泥泞混杂着玻璃碎片的溃烂里,一点点寻找出那些干净没有被玷污的部分。
指控她方的证据层出不穷,她必须提前搜寻可能被对方拿到的一切, 反复翻看数次, 想好应对措施。
不知道是悲是喜, 这几年科技进展飞跃, 电子眼遍布大街小巷, 那些证据不再局限于医院的体检报告和邻居供词,而是可以看得到的, 血淋淋的事实。
施暴者用同样的手段撕扯着她回忆里的伤疤,她却要替人辩护。
杀人诛心, 莫过于此。
她何不想开门进去,像从前一样坦坦荡荡地钻进林少安的被窝,说一声“大人有时候也会害怕”。
可她僵持着脚步,难随心走。
或许是因为那首“love story”吧,或许是因为那些有意无意表达的喜欢,其实也在心里占据过一些些的份量吧。
或许是因为偶尔她也在疑问,顾岑喜欢的是明柔,那林少安那首歌,是唱给谁的?
思绪乱过好多回,可现在忙碌成疾,她根本无心去想这些事。
手,还是像放弃救命稻草似的,从门把手上松落下来,像过往数次一样,不声不响地回到孤寂和恐惧的包裹里。
今年飞雪漫天,都是些细碎的冰渣子,始终盖不住地面斑驳,不如大雪来的畅快,小学生路过灌木从的时候,都不屑于抬头观望一眼。
林少安今天只有一门考试,上午十一点半结束,她提前交了卷,一路小跑到了校园路旁。
小白车停靠在银装素裹的梅花树下,花瓣似乎是错把它当成了雪地,飘落得义无反顾,把车身妆点得分外醒目。
林少安怔愣两秒,就飞奔向了刚从车上下来的人,在跟前一个急刹车,克制着许多激动情绪,仰着双月牙眼问:
“倾倾,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不管多少次,她都很感激有人来接她回家。
容倾抚了抚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想像从前一般哄她说:“当然是要第一个接我的小朋友回家啊!”,开口却成了淡淡一句解释:
“晨会取消了,就早点过来等你。”
冷风划过树梢,梅花香扑面,寒气也随之入骨,林少安打了个寒颤,揉了揉冻红的鼻子,点了点头应了容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