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引言,又在书里找到了一丝安慰。
摸着猫脑袋闲聊,林少安不觉间想起白天存疑的问题,冷不丁问道句:“倾倾,你知道零是什么意思吗?”
“零?”
容倾没反应过来,倒是看见林少安嘴边沾了一圈牛奶,那个玻璃杯显然是买大了,以至于林少安还得像小时候似的双手捧着喝。
她低眉忍俊不禁,抽了张纸捏在指尖,轻轻点去了奶渍,温声软语一句:“小奶猫……”,随后又问道:“你说的是数字零吗?”
林少安怔愣了片刻才慢悠悠点了点头:“应该是吧,顾岑提过,总觉得还有别的意思……”
容倾手上一顿,收了回来。
思索片刻后,才又问道:“漾漾,顾岑经常和明柔在一起吗?”
林少安察觉到容倾的语气有些严肃,便有些心虚地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她清楚顾岑总会三天两头跑去找明柔,每天抱着手机也都是在等明柔的消息,只是那是顾岑的隐私,即便是对容倾,她也没资格擅自泄露。
容倾没有接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林少安还是没能忍住试探了容倾的看法:
“倾倾,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女生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但对方一直以来都喜欢男生,那她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容倾心里并没有惊诧,沉吟片刻后,淡然地揭穿了她:“你是想问我,顾岑和明柔之间,有没有可能吧?”
林少安沉下上扬的目色,霎时间心如擂鼓。
直女是不是有可能被掰弯,这个话题顾岑常常挂在嘴边,林少安从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直女”,什么是“掰弯”。只是每每想到站在徐老师身边的那个男人,就会隐隐约约感觉到,她靠近容倾的阻碍里又多了一层。
可顾岑问她容倾是不是直的,她没有定义,事实上,她不想用任何简单粗暴的词定义容倾。
她知道,因为明理,容倾心里对于同性恋是有概念的,也是包容并支持的。既然已经被猜到,索性就承认道:“嗯,顾岑确实喜欢妹妹,喜欢很久了。”
我也喜欢你,喜欢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她在心里默问。
超出她预期的,容倾眼底居然露出了些许不悦,低下眉决绝道:“漾漾,明柔不会做侮辱顾岑的事。”
“侮辱?”
林少安不解。
“心之所向的说法是很浪漫,可性取向不会轻易被改变,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如果明确自己喜欢异性,又在空窗期拿同性之间的爱情当作乐子,这样的行为,是最卑劣的。明柔不会把顾岑当乐子,大概不知道顾岑对她的想法,不然一定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林少安懵懵懂懂:“可是……”
容倾坚定道:“以我对明柔的了解,她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林少安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容倾会这样武断地给一段感情判了死刑。
而被判了死刑的,又何止是顾岑。
“可是你不了解顾岑啊……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一遇到妹妹的事就变得很细心,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好……”她不死心地问道:“说不定呢?说不定顾岑坚持下去,就能追到妹妹呢?而且……”
“追到了就能负责吗?”
容倾第一次这样不耐烦地打断林少安说话,语气生硬而冰冷,眸色里交织着万千复杂的情绪。
林少安眼眶克制不住地红了。
容倾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她们说到底不过十七八岁,谈责任,还太早了些。
她欲言又止,低敛下眸色:“我去工作,你早点休息。”
那些咬着唇掐着手心才能克制下来的痛楚,好比一本难读的史册,晦涩而艰深,是林少安从来没有看懂过的。
关门声闷响,林少安回头无措地追望着,心里空得发慌,像悬挂在崖边随时要掉落似的。
她摸了摸小泥巴,捧回了书在书房门口席地而坐,疼痛无的放矢,乱箭般刺痛着她小小的心脏,眼泪含在眼眶,终还是随着低下的头颅掉落在书页里。
“我对爱的理解是:遇见那个对的人,然后爱她就像爱生命……”
她默念着第一章 的引言,又在书里找到了一丝安慰。
真正的爱是不会被判死刑的。
爱容倾这件事,几乎要贯穿她整个人生,就像人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也不会放弃爱她。
没有什么爱是轻松的,何况她才刚刚开始。
甚至,算不上是开始。
容倾翻动着电脑页面,漫无目的。
她懊悔不已,自责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没能说出口的是,她也心疼那些注定没有结果的单相思,心碎一往情深总会白白浪费,心急年少痴狂时总会把一切都寄托于一人。
只是漫漫长路沧桑变化,谁又算得上聪明。
想起庭审时站在对面的憔悴女人,情绪失控便痛斥着自己瞎了眼才嫁给了这样一个人渣。
是吧,谁不是瞎了眼,才看中了前任。
她的童年,葬送在了父母的轻狂里,她的青春,也摔碎在了前任的无畏里。年轻是好啊,总把孤注一掷放在嘴边,到头来,又有几个能收拾得了自己年少时一腔孤勇造作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