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顿饭吃的无比痛苦,李静训味同嚼蜡,喂到嘴边的都咽了下去,行尸走肉一般。
风月收拾好锅碗,筷子插在竹筒里,小平桌干干净净倒扣在破木板上,首饰盒随手一放,脱了衣裳,蜷上床来。
李静训木然的随他摆动,面朝自己,两手搭在腰上围一圈,埋首在胸膛,头顶正好抵住下巴,两只腿蜷缩,给夹在中间,后脑勺被一只手捂住,两个人皮挨着皮,肉贴着肉,一点缝隙也没有了。
一束乌发被圈在手指上,绕了绕,又顺滑的溜走了,风月的手游移到腰臀的位置,李静训浑身一颤,背弓得紧紧地,那里有一个伤口,半圆形的,很深,已经结痂,触及此处惊动了不堪回首的记忆,李静训僵硬着,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只是一瞬,猛地就被按住,砸向胸口。锁骨刚硬,李静训额头淤青一片,风月却一声不吭,缓缓抬起脸,亲吻眼角的泪水。
“别……别碰,”他呜咽着,小声的哀求。
风月却显得很高兴,“还敢离开我吗?”
李静训啜泣着,因为恐惧,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天他只是想要站起来,风月把他剥得一干二净,从后腰处咬下去,他疼得撕心裂肺,鲜血顺着床沿留下,滴在地上。
此后,他未再说过一句话,大部分时间,风月对着他呢喃自语,“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怎么不明白呢?”
“当皇帝有什么好,命都保不住……”
“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
第31章
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七日,天地一片莹白,一直到腊月初八终于停了下来。
天寒地冻,却终是有人出没活动,他们拿着家里仅有的一点物品天不亮在米店前排队。天下纷争,战乱不歇,断断续续打了一年,朝廷始终败多胜少,粮价翻了两倍,底层百姓只想满足填饱肚子的愿望,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妇人,牵着小女儿,怀里抱着的那个正在熟睡,挤在庞大的队伍里,翘首以盼。
不一会儿,店老板开门出来,人群开始骚动,他扫了一眼阶下,拿出块牌子挂上,啪地关了门。
人们急切的围拢过来,盯着那牌匾上头龙飞凤舞的草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今日售罄,”人群中有个少年朗声道,他穿一身狐裘,小脸罩在毛领里,身旁有一绝色男子,眉眼昳丽,见之忘俗,两个人作同样的打扮,紧紧挨着。
“这是不要咱们活命吗?”老妇人忍不住激动的高喊,他的小女儿裹在破烂夹袄里,小脸通红,怯生生的望着身边一个个陌生人,咬着小手指头。
“有钱人都跑了,要是能跑还呆在这等死?”
人群交头接耳,一时说起凡是叛军所到之处都先抢劫七天,这是规矩,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将城里的人全都赶到集中营里关押,挨家挨户搜刮钱财,再挑选女人充作军妓,最小的才十二岁,男人做排头兵,愿意加入的才能活命,献上自己老婆当军令状,供军队享用,小孩和老人直接舂成肉碎,做成包子当军粮。
老妇人面有惶色,悄悄离开了。
队伍逐渐四散开来,风月抚摸着李静训的鬓角,柔声道:“没关系,家里还有点干粮,这几日咱们多跑几个地方,说不定能多备点,等到暴民打上来的时候,城门必然松懈,我就带你趁乱逃出去,向南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李静训默然的点点头,风月笑笑,转身牵着他离开,两人的斗篷下露出半截精制的铁链,晃晃悠悠。
地上犹自覆盖着一层厚雪,留下深浅不一的两串脚印,长长的铁链碰撞,叮当作响,引来街上之人频频侧目。
囚犯?男宠?
李静训不敢去想,他只是像尊木偶一样被线提着,穿过小巷,走上大街,摆成别人喜欢的各种姿势。他不再抗拒风月,脸上的伤痕已经证明了反抗的结果。
“我先进去看看,你乖乖的。”
这是一家三折门的米店,围满了比刚才更多的人,阶上置有五六个半鼓的麻布袋,开口卷起,是金黄的麦子,两个男子人手一把砍刀,凶神恶煞的站在米袋前,一个老农苦苦哀求,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换得浅浅的一碗。
风月把铁链的另一头拴住,独自挤进了人群。
李静训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陈记铁匠铺,前身为兵器制造坊,私下可交易刀剑,兵戈,风月用一支纯金的仙鹤流云钗换了这副铁链,他戴着这东西两个月零二十五天了,手腕被磨破,上药,又磨破……
此刻,四衢八街往来无人烟,身后是羊肠小巷,网罗密集。
小米是用匣子里为数不多的首饰换得的,这厢铁链还拴着一头,另一头却安静的躺在地上,该在的人已不在了。
手里麦子无力的脱手,洒满一地,众人为了争抢一粒米围得水泄不通,俱都趴在地上捡,有人打破了头。
风月脸色铁青,好似站在悬崖边一样。
风,在耳畔猎猎作响,割得人脸皮生疼,李静训不知跑了多久,全无方向,只一个劲的在小巷里狂奔,身后是狂躁的嚎叫,不时伴有一两声吹哨,轻佻下流,三四个稍大一些的男子在他身后追逐,脏兮兮的,破衫烂布。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李静训被关了许久,体力不支,疯了似的逃命。朝廷混乱,京官们各自站队,更有胆小的已经弃官南渡,除了北平军辖下的城防守卫,城内治安已经成为一纸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