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6
“哦!你认识他多久?他可有带你见过父母亲朋?可有财产身家尽数交于你?可有要与你结发相顾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我……赵郎与我是自小的情份……”
风月满脸不屑的冷哼一声。李静训看着满脸通红的折枝,插了一句:“古人云,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在青梅竹马的眼中,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折枝朝李静训投来感激的目光。
风月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扭头便走了。
屋子里的银炭烧的通红,小山拿了火钳轻轻拨了两下,挑了两块最小的,搁进火斗。
那件绿衫锦袍已经洗干净平铺在夹板上,小山定定了看着他,蓦地将手中火斗重重一砸,“凭什么老子还要给他烫衣服?他是个什么东西?还能配得上这么好的料子。”
那天听到少爷丢下这句话后,小山心中如同给沸水浇过一般,顿时将衣服揉作一团,跳上去一顿猛踩,仍不解恨,又冲到后院去,欲将那人狠狠揍一顿,没成想转了一大圈,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小山回到寝房,看着那件被揉烂的衣衫,终是碍着风月,想了想,还是捡起来,收拾整洁。
正独自闷闷不乐,风月推门而入,玉扇随手一扔,倾身上塌。小山全程没得到一个眼神,像是屋子里就没他这个人一样。他捕捉到一个敏感的信息:少爷不高兴了,可他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不高兴,他追随风月已十年有余,第一次愈发看不懂他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焦躁,内心有一股火,时时刻刻要喷涌而出,让他抓耳挠心,辗转反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让他与少爷,相隔千里。
迟疑下,还是开口了,“少爷……不高兴了?”撇过脸去,“是因为那人吗?”
半晌,那背对着的人才缓缓开口,“四书五经六艺,书香门第,礼仪之家,算是世间第一流,此间最上等了罢,”五指在眼前张开,朝虚空中一握,“一出生便一览众山小,还有什么没见过。”
小山的手紧握成拳,喉咙像堵了一团棉絮,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案板上,那火斗正落在衣衫上,将心口的位置烧出个破洞,滋滋作响。
李静训听到前厅哐当当的重响,随后便是女人尖利的咒骂声。他扔了扫帚,往前面走去,半路拉住一个小厮询问,那人朝他嘿嘿一笑,说了两个字:捉奸。
花厅里已经围满了人,折枝给人压着跪下,脸上赫然几个五指印,打扮华丽的贵妇坐于交椅上,李静训一眼看到她腰间的玉髓,双鱼形制,首尾相连,且纯净无杂,红得像血一样。记得当初荣华郡主下嫁御史公子的时候,陪嫁的礼单里便有这么一块玉髓。
这边耳光打得清脆无比,妇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王妈妈殷勤的奉着茶,那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躲了进去。
李静训冲上去护住折枝,对那妇人道:“夫人何故如此?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动手的侍卫一身精悍的盔甲,腰间佩刀寒光乍现,闻言停了下来,拿眼神问询主子。妇人笑道:“又一个小情人,这贱婢勾搭的不少嘛!只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贱婢就是贱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也妄想飞上枝头作那凤凰,小兄弟,我观你气度不凡,不是俗人,给你一个忠告,这种出身的人最会演戏,眼泪巴巴的装可怜,其实内里阴险狡诈,负情薄幸,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贪图眼前之利,为自身计,还是趁早看清的好,”说完,眼神一抬,示意继续。
李静训正要跳上去阻拦,被另外几名侍卫压着,手脚都被束缚,他用力挣扎,却感觉如蚂蚁搏力大象,半点不能撼动,那些侍卫们个个肃穆威严,未有多一句话,心下了然这些人并非普通家奴,而是训练有素的兵丁,而能够豢养家兵的,非王即侯。
那边王妈妈明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老板直到这时候都闭门不出,其态度已不言而喻。
他在心里飞快的思索,怎么办?对方人多势众,且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自己现在莫说皇子了,连个良民都不算,这样的身份,如何护得住身边的人?
蓦地,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喊:“娘子且慢。”
一看到他,倔强着不肯示弱的折枝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赵郎。”
那男子还喘着气,看了看折枝,对那妇人道:“娘子见谅,我与折枝相识多年,在他被送进南风馆之前便已是两情相悦,后来我上京赶考,博取功名,可父母并不允我们在一起,只能偷偷私会,如今,有了娘子,我自然心中爱你敬你,只是,还望你高抬贵手,理解为夫的一段前缘。”
妇人立刻站起来,眼里闪烁着泪花,“好一个未尽的前缘,你与我成亲之时所说的话可还记得,终其一生以我为重,怎的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我堂堂镇平侯的门第绝不可与这下贱的婢子共侍一夫,今日且要你一句话,十声之内应承与我,是要我还是要这贱婢,”说罢,向那侍卫一抬下颌。
“一,”清脆的一巴掌。
“二,”又是一巴掌。
……
折枝的两边脸高高的肿起,有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那些家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只怕十巴掌抽下去,连命都保不住了。
姓赵的男子看着折枝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慢慢闭上了眼,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