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4
风月嗤笑道:“怎么,给人骂两句就受不住了?您还以为您是那锦衣玉食贵公子呢!不屑与我们这些娼妓为伍,那伺候娼妓的又算什么呢?”
如此侮辱之言,李静训身躯一震,当初他二皇兄弑君篡位,几个兄弟中只有他侥幸在大火中逃出生天,流落民间受尽了生活的苦,后来走投无路把自己卖了厚葬李巍,也是埋葬了他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从此只有平民李静训,再无八皇子李静训。
平民就该过平民的活法吧!寄人篱下,饶是心中再不甘,也先忍辱负重,待来日再寻机会。
手心传来阵阵痛楚,李静训摩挲着手指,道:“今天慢了些,明日不会了,”像个受训*的学生。
风月冷眼看他,一挥手,“赶紧把水弄好,否则,小心你的皮。”
李静训转身跑下楼,底下的人从摔碎那茶杯就开始围过来看戏,刘柱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疏尔转头一看,阿四不知何时来了,脸色一变,“大哥,您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活都小的们干就行了,您歇着。”
阿四顶着个光头,日光下锃亮,虎背熊腰,棉麻衣套在身上遮不住壮实的肌肉。他本是从小在黑巷长大,赌钱斗殴,打架生事,喝酒嫖妓的日子是过惯了的,后头跟一帮小混混,没几年就打出了名气,二十岁那年失手打死了人,跑了。他爹死的早,他娘早先跟南风馆老板有一腿,走关系塞银子,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过个几年阿四跑回来就改头换面,送进了南风馆做杂役,他生性暴烈,手上又过过人命,没几年就成了这杂役里背后的头。
寻常小厮见了,称一句:四哥。
他也从不干活,每月的工钱还不够他在牌桌上输掉一把,他的规矩,跟他的小厮、杂役按时上缴孝敬钱,新来的都要规规矩矩拜山门。
此刻他袒露着胸膛,搭着腿坐在角凳子上,下巴一抬,“这骚*又怎么了?大清早的吵老子睡觉。”
刘柱子忙道:“那新来的,不知怎的犯到他手里了,一大早的拖起来烧水,估摸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新来的?老子怎么不知道?”阿四有些懵。
刘柱子赶忙提醒,“就是上回在后院没弄上的那个,老板发了话,说不卖了,以后做杂役还债。”
阿四眼露惊异,“那老头子转性了?发他娘的慈悲?”
刘柱子道:“谁知道呢?老板都发话了,开始都议论,说这小子看着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别是在哪儿有什么背景。”
阿四一脚踹过去,“背景?老子就是背景,进了我的地盘儿就得按规矩来,管他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
刘柱子点头哈腰的说:“大哥说的是,要真有什么背景,还能到咱们这儿来当个低等下人?回头就让他知道厉害。”
这边李静训匆匆提了水回来,终于装满了浴桶,汗水涔涔,他用袖子一抹,正欲离去,又听见风月的声音,“往哪儿去?没人教你要伺候少爷沐浴吗?”/
李静训愣了一愣,只好目光巡视一圈,拿了角落的浴巾,心里飞速回忆着从小到大李巍是怎么给他洗澡的。
风月却一动不动的坐在交椅上,抬脚搭上了李静训的肩,冷冷的道:“把鞋袜脱了。”
李静训木了一下,开始动手,取下软底鞋,再去脱白色的布袜,露出莹润洁白的足,光滑细腻,骨骼均匀。脱完一只后,风月却不把脚放下,犹自搭着,在他胸口乱蹭,细腻的脚趾把衣襟扯得松散了些,从脖颈处伸进去。
热水腾起白雾,房间里一片氤氲。
虽然外公管教严厉,成年后也没个侍妾,但李静训也不是不通人事,此刻的调戏颇有些情色的意味。
但,戏弄就是戏弄,给两条腿夹在中间,李静训只好低下头,闭上眼忍受,那玉足却不打算放过他,在他脸上来回地摩挲。
不知是给那水汽蒸的,还是怎么,李静训的脸蓦地红了,羞愤难当,只觉得被人如此对待,心头有难以抑制的囧意。
他一下推开那双足,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一会儿滚过来收拾,”还没走出门口,风月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李静训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径直出去了。
二楼抄手回廊处撞见了折枝。
折枝今早送走了客,便听说了风月为难李静训的事,一大早受了苦,便等在这里。
此刻见他低垂着头,眸光之中隐隐忍着泪光。
“别……”折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原以为机缘巧合下不必卖身,好歹能安稳的过,谁知李静训不知道犯了什么太岁,竟撞在南风馆里人人惧怕的风月手里。
折枝叹了口气,握住李静训的两只手,才发现他掌心通红,好几处都磨破了皮,遂抽出丝帕给他擦手,又扶了人坐下,道:“当小老百姓就是这样的,以前我家里还务农的时候,头上有县官老爷压着,地主还要我们按月交租,若是不交,一年的生计就都黄了,后来进了京城,卖进南风馆,馆里有老爹爹做主,王妈妈管事,风月少爷还有阿四一句话能磨去半条命,”折枝轻轻吹了吹那通红的小手,又说:“慢慢熬着吧!兴许就熬过去了呢!”
李静训摇摇头,却说:“这是什么规定?我朝自有律法,你说的那些人还能大过律法去吗?”
折枝看他的眼神像看个冬瓜,“我真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