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是宋涯第一次看清一个人的长相。
他恍惚想:她就像落入人间的另一个月亮。
宋涯深深吸进一大口尼古丁,在烟雾缭绕中垂下眼,极力压抑肋骨下方不同寻常的鼓噪。激烈情绪对他无益,三年前那场病已让他尝到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实在不想再将那苦楚体验一次。
尽管如此,她的疏离与冷淡依旧过分鲜明,好似要把他欠下的所有感知一股脑讨回来。
那天吃完饭,陈亦岑急着走,他思索半晌,才对她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也许她对他不感兴趣,那正好。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以避免港岛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名门不再打威海的注意。假如她不愿被他束缚,那就只做一年假夫妻,他会给她配得上这份工作的报酬。
即便那份知情同意书冰冷得不近人情,他也认为选择陈亦岑是最优解。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的直觉从没出过错。
可现如今,她却三番两次在他划定的界线上试探,那双小巧白净的脚挑拨着、足尖晃晃悠悠地越界。可是,一旦看出他有失控迹象,就立刻往后退,退回到演员应有的身份。
而宋涯坐视自己越线,一次又一次,直到超出情绪阙值,感官过载,不得不退缩。
于是他第一次知道,情感竟具有如此不受理智左右的破坏力。
宋涯过往研究镜像神经元,了解那么多理论模型和临床试验,轮到自己,却束手无策。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只是一根线——过去他以为那是一面铜墙铁壁,竟只是因为没遇见陈亦岑。但他不擅长猜测他人心思。谁知道呢?也许她对他并不感兴趣,依旧恪守着原本的约定,偶尔的越界也只是一时兴起。
他从来没有一杆衡量“正常”的天秤,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
这般心乱如麻地在研究所待了一周,连弗赫内尔博士都看不下去了。
“你不关心关心你学生?”她拿钢笔在施耐德的笔记本电脑上敲了两下,“这周整个研究所都凉飕飕的。”
施耐德被她敲得一抖,从成山的数据堆里抬起头,愣愣地问:“什么?宋出了什么事吗?”
弗赫内尔无语极了:“就不该问你。”
隔着玻璃门,她将目光移向正在埋头检查实验数据的宋涯。
虽然公事上宋涯没有一丝破绽,但弗赫内尔女士再怎么说也比他多活了十几年,哪里看不出小伙子的心事。这一整周,一旦从研究中抽离,他就转身进吸烟区,待上半小时才出来。她见得多了,心中起疑,就去吸烟区看了一眼。
一推开门,差点没被浓重的烟味熏晕过去。三只烟灰缸都堆满了烟蒂,可以猜到他是如何一根又一根地点起烟,也许并不凑到嘴边,只是静静看着翻卷的白雾,任由烟灰一绺绺滑落,积在鞋边。
往日宋涯虽也抽烟,却因高度自律,瘾不重,只会在烦闷时点上一两根。能让他心烦意乱,要么跟神经科学的研究有关,要么就只有那位神秘的夫人了。
作为一个十足地道的法国人,弗赫内尔女士向来认为感情——尤其是爱情,是值得与事业相提并论的人生一大体验。她认识宋涯也有五六年,从来没见过他为任何人苦恼。这段时间他不仅破例接受了剧组的访问,还老老实实地戴着婚戒,怎么看怎么像是把这段关系放在心上了。
可惜当局者迷,宋涯又有谱系障碍,光靠外人的嘴是说不通的。
为自家所长的情感生活忧心的顾问女士摇摇头,向仍然一头雾水的施耐德博士翻了个白眼。
独立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各有心思,大厅接待处的人难得地忙了起来。平常来威海研究所的访客通常都是学术交流性质,很少有非研究类的访问者。这会儿,接待室里却坐着一个烫手山芋。
人家的确有提前预约,也走了正规流程,按道理是应该带进去的。但预约的访问对象偏偏是那个最近低气压到极点的宋所长,前台的人已经给里头打了三个电话,都说所长还在忙前一天遗留的实验数据,这人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没法被打扰。
僵持了十分钟,访客倒是很贴心,对第三次进来道歉的接待员工摆摆手,让他们别介意,自己时间宽松,可以慢慢等。
消息传到里面,还在烦恼的弗赫内尔突然灵光一闪,拉住正要冒死去叫宋涯的员工:“访客是谁?”
“登记名是Frances Chan。”员工满脸愁容,一个劲往宋涯的方向瞟,显然在思考打扰所长之后怎么死的好看点。
法国人眼睛一眯,耳垂上几何形状的金饰清脆地碰击,语气有一丝玩味:“行,你别担心了,我去接人。”
员工显然吃了一惊:“这……我们去叫所长都够呛,要是直接把访客带进来,真的不会……”他夸张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弗赫内尔笑着推开椅子,往外走:“如果我猜的不错,只有让这位访客进来,你们所长才有点救。”
第27章
接待室里, 陈亦岑端正地坐着,手机停留在通讯界面,心思却四散。
前一天的拍摄集中在女主角的内心刻画上, 极度仰赖后期,拍摄全程对着绿幕。陈亦岑必须靠对角色细致入微的理解调动情绪、无实物给反应。
拍了几条, 顾苒苒总觉得她的表演缺了点什么。作为导演,尽管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效果,还和陈亦岑细细讲了戏,却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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