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364
姜骞:“你还挺记仇?”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互相看了看,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种麻木之感。
“……”
两个女孩对视片刻,同时一推凳子,奔向图书馆去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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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有的知识都是现学现卖。
余思归觉得自己有种开烧烤摊,客人点了个烤羊肉串,店里仅有的羊肉还是一只活羊,只能现杀现卖的急迫感。
她先前从来没大批量借过书,最多去借个一两本小说,随借随还,这次去,到图书馆前台问了下图书馆的借阅上限,得知本科生最多借阅一百本,借期八个周——余思归被这数字差点吓得瘫倒在地。但紧接着就明白过来,借阅数目不成问题。
她立刻给盛淅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有空的话过来帮个忙,紧接着夹着紫色的代书板,钻进了图书馆藏书区。
窗外松树如海,藏书区背阴,不见天光,定期通风,却有着老书淡淡的霉味。
思归第一次面对这么浩瀚的书海。
据说藏书有五百多万册。
清华图书馆将图书按类型分门别类放好,以字母与数字索引,方便查找归还——连图书馆学都是一个专门的二级学科,下含文献学、目录学、信息学甚至图书管理学等,又单独在图书馆中占据了数个顶天立地的书架。
我们一直在向极限去吗?
思归找着属于自己的书架,忽然想。
「五百余万的馆藏书籍。」
也就是说,一个人从出生开始读书,读到死,都没法读完这个图书馆的百分之一。
——更无法触及浩瀚人类文明的毫厘。
但这一本本薄薄的书,一个个渺小的人,却又在几不可查地拓开文明的极限,成为族群在宇宙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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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要找的书架由TN打头,在阅览区旁侧,有一扇拱形大窗户。
窗外树影透着老砖墙,红砖岁月感极重,历经百年光阴,玄铁黑门大敞四开。
思归从这个角度看见那扇岁月斑驳的门,几乎能看见穿中山装的年轻学子们,穿过门廊,嬉笑打闹着去饭堂打饭。
老舍在《四世同堂》里写,1937年夏,北平陷落,住在护国寺旁小羊圈里的祁老人,为避战火,以装满石头的破缸顶住家门。
而在祁老人用破缸顶上门前的半个月,现实中,七月底,一群年轻学生遵循校方安排,领了二十元路费,背着行囊南下,穿过1937年初秋满目疮痍的华北大地,抵达长沙。
临时大学又在短暂的六个月后,因武汉战事告急,长沙风雨飘摇,迁往云南昆明。
那是否是对民族的火种的保全?
思归发着呆,看向书架上的书,问自己为什么大家会去选择保全它们。
思归思绪飘到这里,忽然冒出个好笑的念头:
「百年后我和盛淅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么?」
那念头太过遥远,女孩子在书架间不经心笑了笑,踮起脚从上层拿起一本书。
那是一本挺老的《通信概论》,已经卷了角,书封还是版印的。
归归随手把它放到准备借的书堆里——可是一下没放稳,老书翻滚一下,掉出一张借阅卡。
“……?”
借阅卡是相当老式的图书管理方式,人工管理,全手写,由管理员注明借阅时间与归还时间,近年已经绝迹。
余思归蹲下身,捡起那张泛黄卡片,看见后封上清华大学图书馆的字样,刚想塞回后封贴袋,却忽然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借书人之中,一行熟悉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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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出日期1995.5
计2班
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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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字以蓝圆珠笔写就,字体仍带有高中生的青涩凝滞,但那笔画思归后来见过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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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又穿过了她曾经的印记?
冬日夕阳里,余思归鼻尖不受控制地一红。
她马上合上书,蹲在地上,使劲儿抱起了一整大摞要借走的册子。
库里堆着数十万本书籍,暖气蒸腾出一股淡而温暖的霉味,归归抱着那摞书匆匆跑去门口,看见盛淅带着袋子等在门口,她对他招手,向他跑去时,只觉自己在路过千万曾存在过的人。
这些人里有她,有盛淅,有姜骞与贺文彬。
有柳敏与张客舫。
千万人散落在百年时空中的脚步交错,犹如一曲属于大学的交响乐。
-
……
盛淅被龟龟打电话叫过来前未雨绸缪,专门带了个袋子装书,但却在看到归归的战斗力的刹那,没忍住笑出了声。
“借了这么多书,看得完吗?”盛少爷问。
冬天天黑颇早,昏昏斜阳中。道旁梧桐落尽。
北风凛冽,思归想搭把手,盛少爷却一如既往地不让,书有多少他拎多少,编织袋勒进手里,指节被吹得泛红发皴。
“看不完。”归归诚实答道,“也就看看需要的部分,现学现卖,能卖到哪算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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