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42
谌颐的神情很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几天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他们手牵着手朝谌奶奶的急救病房走去。谌奶奶在半个小时前又被推进去了。
谌颐告诉她,“我父母都接到通知了,正从国外赶来。”陈平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已经确定了是什么情况了。她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安慰谌颐,只是紧紧地反握住谌颐的手。
他们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在距离几步之远的地方,看到医生走出来了,拉下口罩,沉重地摇了摇头。
走廊外已经等着很多人了。
有衣着气度不凡的人,有跟谌颐一样年纪的人,陈平戈还看到了谌颐的叔父叔母,还有上次匆匆一瞥的谌颐的堂叔。
那些人在医生宣布了信息了之后,有一瞬间不置信的迷茫,然后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声高亢突兀的哭声,这声哭声把人群从惨淡的迷茫中叫醒,他们哭着,冲向了被推出手术室的那张推床上的人。
谌颐一楞,站住了。陈平戈慢慢抬头望着谌颐,眼泪流了下来。
奶奶的花儿也落了。
那天的记忆太杂乱,陈平戈最后只记得谌颐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的样子,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味的白色色调,很多人在说话。
谌颐的手撑在大腿上,抱着头,闭着眼睛,像一尊悲伤的雕像。
陈平戈站在他面前,迟疑地抬起手,像他以前安慰她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谌颐无声地抬头,陈平戈揽着他,把他往怀里带。
谌颐把头埋在了她的胸腹之间,抱着她的腰的手缓缓地收紧。
当晚,谌颐与赶来的的谌爸爸、叔父一道扶灵,乘坐私人飞机带着谌老太太的遗体前往香江,谌家的家族墓地在那边。
医院里,陈平戈对谌颐说:
“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这几天我跟你一起。”
也许是一霎那的冲动,谌颐很难过,陈平戈就是想陪着他。
谌颐在听闻到陈平戈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外,最后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也没有拒绝。
陈平戈是在下了飞机后才打电话跟妈妈说这件事的,拜托妈妈帮忙向学校请假。
“是那天到家里来的男孩子?”妈妈确认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妈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意外地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陈平戈听到妈妈电话那边牌友,在催促她的声音,“在外面注意安全。”
妈妈简短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三天后,谌家在香市举行了葬礼。
整个葬礼仪式从早上 11 时大敛至黄昏 6 时解秽酒结束。
仪式极尽哀荣,诺大的会场,光是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就有 100 多人,前来哀悼的人不乏报纸电视上见过的名流巨子。哀悼的花圈从场内一直堆到场外。
陈平戈从没经历过这样盛大的场面,谌奶奶是基督教徒,现场的仪式跟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也许是家教使然,谌颐、谌颐的父母、叔父叔嫂,明明是真正的哀痛欲绝,一身素裹之下却是一张克制的脸,纵使眼中有泪偶尔擦拭,却不到痛哭流涕抚棺恸哭的地步,与陈平戈平素见到的抛弃所有体面孝子孝孙媳妇女儿呼天抢地哭成一团的小镇葬礼风俗不同——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身边的人飞快地经过,像一个一个漂浮着的影子一样。
陈平戈想起老太太那快活的模样,觉得按照她的性子,还真不爱看这么多人真心或假意地表现出一脸哀痛地来为她举办一个悲伤的葬礼:
“我希望我葬礼上放着欢乐的交响乐,大家开开心心得像参加一场舞会一样,吃喝完了各自回家”,她曾这样对陈平戈说过。
“平戈。”
谌颐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他牵着她的手起身,跟在他的父母,叔父叔母身后,手中拿着一朵白玫瑰,是遗体告白仪式了。
有很多探寻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很多年后陈平戈长大懂得一些人世间的规矩,才反应过来这也许不符合规矩,她没有名分,但当时她跟谌颐都毫不在意。
谌奶奶躺在棺木中,面容安详,像是在沉睡一样。
再见了,奶奶。陈平戈把手中的花朵放到谌奶奶身侧,在心里轻轻地说。
乱世,新时代,变革,战争,内乱,流离,迁徙,旧时代的经历像是异时空的梦一样。
他们老一辈人的生活过得远比当代人更加厚重。
爱上了一个终生不可能的人,只能用余生剩下的最后几年在他的家乡里度过。这是她告诉过的陈平戈的故事中最让陈平戈动容的部分。
“爱过,也被爱过,纵情地享受过了人生,内心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老太太坐在布满鲜花的房间中,这样说过。
那就一路走好吧。
至少去了天上,少了病痛的侵扰,可以更加轻盈自由地飞翔吧。
谌颐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陈平戈噌地把手中的手机倒盖到了床头柜上。
她正在跟杨洙聊天,杨洙在问:你们以后怎么办?
杨洙考虑问题依旧是非常具有学霸高瞻远瞩的前瞻性:谌颐是为了陪伴奶奶最后的岁月才选择来小镇的,他注定是要离开,走向他更广阔的命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陈平戈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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