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驳斥
仆人没人敢笑他,唯独从小跟到大的扈从安德烈捧腹大笑。
兄姐们天天以此取乐,逗弄调笑称,以后再长不出来,从此叫他“小秃眉”。
往日这般其乐融融,历历在目。眉毛平安地长出来,可已物是人非。
总而言之,他理应嫉妒希莱斯,长成他梦寐以求的眉形。
但心底完全搜寻不出丁点儿妒忌的痕迹。
塞伦不肯认,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准定是嫉妒的。
不然,他的手,怎会伸向希莱斯的面庞,想要触碰、抚平那对眉?
……轻微恍惚后,塞伦蜷起指头,缓慢收回。
第22章 驳斥
两日后,希莱斯腿根开始结痂,允许回寝室睡觉了。
见他一瘸一拐,挪着碎步走,吉罗德搀着他,口中啧啧不断,毫不遮拦调侃:“瞅你这腿脚不好使,可惨了,我遇到的六旬老人都不如你遭罪。”
希莱斯又气又好笑,回敬对方一个带着笑意的眼刀。走下门口矮阶,他察觉身边突然缺一人。
转过身,他问:“塞伦,你有别的事吗?”
塞伦随之止步,回头道:“有也是你的麻烦。你不是还剩一些东西没拿么,我给你一起收拾。”
唇瓣启了又合,希莱斯神情无奈而感激:“那……谢谢你。我可以自己去取,不过比较费劲。拜托了。”
三人身影渐渐拉远,塞伦重进医室,里面的谈话声骤然消失。
他行至希莱斯的床位,扫视一阵后,眸底凝结冰冷。
塞伦先将剩余的一点物件一一整拾,拼凑在床心。
他站直身体,看向对角的床位——仿佛这才发现,医室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自从进门起,那几人便停止交谈;目光阴魂不散,如一把钩子,钩准塞伦身上。
塞伦步履轻且稳,直直迈向一个床位。
几道视线追逐他的一举一动,尤其对面这位:脸上写满凶神恶煞,左边眼睛肿得鼓包,比鼻梁还高出一截,颜色又青又紫。
这人的床头公然放着希莱斯清洁用的棉布。
塞伦似乎明知他在那儿,又像视若无睹:俯下身,单手撑去被子上的一条柱似的凸起;
另一只手则抄过棉布,甩开,劈头盖脸地给床上的人来了一下。
伦道夫吃痛大叫,缩回腿。内侧肌肉本能地发紧,然后牵动伤处,愈加疼得发慌。塞伦手压着的地方,好死不死正是他受过鞭刑的大腿。
眼珠快瞪出去,他厉声骂道:“你瞎吗?!”
话刚说完,伦道夫气势弱下去。那龙族眼神震慑骇人,下一秒就能变成龙形吞吃他似的。
“我若真的瞎,也能看出你下三滥的小伎俩。”塞伦言语裹着寒冰。
“狼狈为奸,却不及犬类一半的聪慧。呵,难怪,到底是头双腿合不拢的驴——听不懂人话,做不出人事,所以需要时不时挨鞭刑伺候。”
骂的可谓再通彻不过,周围几床的人听着怨愤。要不是没法下床,非得痛打这龙族一顿不可。
说时,塞伦的眼睛还瞥向厚唇布德。
汉森被他们拖出去挡刀,此人看似干干净净且无辜地隐没背后,实则为主谋之一。
至于因何确定……
“如果光靠下作的手段就能轻轻松松击溃敌人,那你如今不仅不用被刷下去,反倒安稳留在龙骑队伍,直接荣登首席龙骑士好了!”
“而这份荣耀干脆由狂沙亲自授予你:因为你不肯接受实力方面的缺陷,想方设法怎样污人清白,把战友逼上绝路……狂沙绝佳的助力,不是么?
“好一手恶人先告状,胆小鬼。”
厚唇布德被塞伦一番阴阳怪气弄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被角无声哀嚎,在他掌心可怜地皱成烂菜叶。
“你不是照样看不上那外乡人?”厚唇布德五官狰狞挤压,反问,“你不站我们这一边就算了,维护他做什么,明明有更好的人选!”
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茫然,迅即被轻蔑所替代,塞伦故作惊讶。
“更好的人选……莫非,是你?”
厚唇布德哪承得住这羞辱,他像一头受了挑衅、不停哧气的牛,肺快气炸了。
而塞伦在脑内模糊构筑一个对方骑自己背上的念头,便觉浑身恶寒,胃开始翻涌。
“我佩服你敢肖想我的勇气,可惜我只会由衷地感到恶心。”塞伦嗤笑一声。
“不论我讨厌希莱斯与否,起码他是唯一一个能入眼的。并且军中看重、拼的只有实力与头脑。”
他俊美的面庞流溢淡漠。
长久蕴于骨里的傲岸,犹如寒冽的风,徐徐散逸。
“而你,完全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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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希莱斯一边。
天窗投射日光,白辉撒入书室。它吐出了夜的浓厚,沉重依旧,平添某种难以言喻的雅洁。
回寝室放完所有的东西,希莱斯迫不及待前往书室。
再踏入这里的大门,或许目的与心境悄然发生转变,呼吸都通透不少。
一眼辨认出书墙边上的芬顿,他迈着隐含急迫和兴奋的步子,尽管瞧着仍然慢吞吞的。
芬顿看见他,急忙迎前。
“你怎么不好好躺着养伤!”芬顿略带责备地说,其中关切更甚。
希莱斯轻笑摇头:“再不活动活动,我身体会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