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着我
然而程佰列无暇沉浸在恐惧里,宋柬的脸色苍白,分明是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沉吸一口气把恐惧压下,抬手轻轻推搡宋柬的肩膀:“阿柬,阿柬,醒醒。”
“都是梦,快醒过来。”
睡梦中的人愈发眉头紧皱,“不要、不要……”
“不要!——”宋柬大口喘息着,整个人弹坐了起来。
程佰列担忧地近前查看:“阿柬,你还好吗?”
却不想宋柬看清了他的脸之后,浑身一颤,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角,目光中皆是恐惧,呼吸都打着颤音。
“程……程佰列……”
好像在宣判程佰列的极刑。
第二十九章 看着我
程佰列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张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彻底喑哑了下去,他说:“阿柬?”
宋柬无助地喘息着,他捏紧了自己的双拳奋力地将自己缩在床角,像是这样就能缓解他现在的不安与恐慌。
“……”宋柬很迷茫,他知道是梦,他知道方才那些凄厉的雨声和男人压倒性的钳制都只是梦,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恐惧。
那些情绪实在是太过真实,像冬季刺骨的潮水一般彻底地淹没了他。
“阿柬?”程佰列伸手向他却克制地保持了距离,眼中的担忧与不安已经满溢。
“我、”宋柬艰难地回应他,“我没事。”
说完便错开视线,将脸埋在膝间,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
不知是在自我催眠,还是在自我安慰。
良久,战栗随着逐渐平复的心跳从血液中撤离,宋柬终于脱离了那种情绪的控制。
他抬头望向程佰列,他的道侣那么担忧他,他仔细看着程佰列,目光划过眉眼扫过鼻尖最后落在唇珠。
他和梦里那个人有同样的名字,有同一张脸,他们一模一样,可他们也同样南辕北辙。
梦里的那个人有挥之不去的疯狂味道,是那种萧索的毫无退路的癫狂。但他眼前的程佰列不同,他的道侣是温和的,甚至是隐忍的。
宋柬松开扣进掌心的五指,掀开被褥,一步一步爬到程佰列的面前,目光一错不错地直视他。
然后半跪坐地直起身,将程佰列的双颊捧在了手里,去亲吻他的眉眼,用唇舌描摹他的鼻尖唇角。
最后撬开他的唇缝温和地让唇舌交缠。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柬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坐下来,将脸埋进了程佰列的肩窝中,喃喃道:“太好了,我一点儿也不怕你,也不抗拒你,果然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程佰列的脑子早就乱做了一团,但他还是本能地轻拍着宋柬的后背安抚他。
师尊害怕他——或者说害怕梦里的他,叫那个梦里的男人“程佰列”。
那分明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方才宋柬看他的眼神,那种惊惶与恐惧他太熟悉了,上辈子的师尊被他逼狠了或者欺负地太过,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那样的表情,哪怕他表面极力地维持平静克制。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宋柬会在梦里梦见上辈子的事情?
那真的是上辈子吗?
程佰列忽然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重生,这世上哪有什么从头再来的机会,他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死了以后的一场梦而已。
就像,就像亦白仙尊那样,死前执念太深,死后还不忘给自己编织一个虚晃的梦。
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执念成牢罢了。
他抚在宋柬身后的手渐渐收紧,把宋柬彻底圈在了怀里。他拥抱的这俱身体这样温暖,这个人的呼吸,这个人的心跳,一切都是触手可及的。
如果这不是真实……
哪有什么如果,就算只能这样卑微地奢求,就算只能以这种方式得到,那也是得到了。
那这就是真实。
“阿柬。”程佰列轻唤了宋柬一声,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颈窝间挖出来,对他说,“看着我,张嘴。”
“嗯?”宋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程佰列吻上他的唇,那样温柔缱绻,带着十二分的珍视,仔细地描摹他的轮廓,感受他的体温,将彼此的吐息都交织在一起,好似要将灵魂也重叠。
良久,程佰列缓缓退开,但鼻尖还抵着鼻尖,他的指腹画过宋柬的眼睑,问他:“你刚才梦到了什么?”
宋柬眨眨眼,如实道:“梦到了你——一个和你长的一样的人。”他说着拂过程佰列的眉心,那处没有半点异样的红色,只因他的触碰而微微发痒。
“他很凶,我应该不大喜欢他…我还骂了他。”他絮絮说着。
程佰列:“阿柬骂了他什么?”
宋柬呼吸一滞,才垂眸道:“逆徒。”
“…梦里那个和你很像的人,他唤我作师尊。”
多久没听到“逆徒”这两个字了,程佰列轻抚宋柬的后颈,再度把他的脑袋埋入自己的胸怀。
如此错开视线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宋柬自己也想不通,他甚至有点儿郁闷,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梦,一次两次都被人这样那样,他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冰凉锁链留下的触感还依稀所在。
“佰列,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喜欢咱们师尊啊,还是说你平日里总对师尊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