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光明之子最新免费+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直到你降临
凡事我都可行,但不都有益处;凡事我都可行,但无论哪一件,我总不受它的辖制。 ——使徒保罗。
我8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和隔壁的司机出轨。按照圣经,假如不是一方“犯□□”,就不能离婚。但是如果一方有“行淫”的行为,那样离婚就非常正常。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我的母亲消失不见。我有怨言。但是耶稣说过,要原谅人七十个七次。我原谅了我的亲生母亲,尽管她肯定不知道我原谅了她。
于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离了婚、迎娶了我的继母。我的继母是个精明强干的女商人。打扮、谈吐、神态活像《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梅丽尔斯特里普。
我的父亲非常疼爱我,他教我骑马,教我运动。我高中时期,是女子高中篮球队的小前锋,有大学给我提供篮球奖学金。但我选择我在神学院呆了了六年。读完了神学硕士。
“我爱耶稣,我要一生奉献给祂,赞美祂、”
“我亲爱的女儿,既然你有奉献给主的心,主必定会回应你,赐予你真正的平安和喜乐。”
同工问我的父亲,“圣经不是说过,不允许女人讲道吗?”
我父亲回答说,“那是时代所限,保罗还说要让男女蒙头,作为顺服的标志。可是现在几乎没有人选择蒙头了。”
是的,时代所限。但是这样岂不是所有的圣经经文都可以按照时代限制解释了吗?大概只有《启示录》和《但以理书》的后半段幸免。
保罗和彼得的那些经文是不是也可以用时代限制解释?
在我眼中,圣经的教导是没有时空限制的,因为天地废去是,上帝的话一笔一划都不能废去。我很矛盾。所以我尽量不去想这些问题。
我进了教会,被按立为传道。我只是带领查经班,听一下信徒的哭诉,每次聚会后解答他们的疑问。我当时很享受这样神圣的眩晕。
一次,一个14岁的女孩,金发灰眼,笑起来非常可爱,她跑来问我一个问题。
“大卫和约拿单是一对同性恋人吗?”
大卫对扫罗说完了话,约拿单的心,与大卫的心,深相契合·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性命。
我沉默了一下子,最后给出了标准的答案。
“不,他们不是同性恋。他们各自结婚,有儿女。他们之间的爱是神所赐的爱,并不是□□之爱。”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走了。
我站在教堂里,突然钻心痛。
我按照圣经讲解,那为什么我会内疚呢?我根本不是撒谎。因为圣经上根本没有他们两个人相爱的真实证据。
我在工作日人不多的时候可以上讲台。我最擅长讲以色列犹太王国史和《启示录》。我不擅长讲解旧约的律法和新约的书信,也许是因为太枯燥了。在信仰上我极度讨厌自由派。他们以自己的私意强解圣经。自由派多半就是灵恩派,经过灵恩狂潮洗礼的有非常多的人,最终离开了教会,成为无神论者和异教徒。自由派和灵恩派衍生出了大量打着基督之名的邪教。因为潜移默化中,他们的观念已经改变了。这是现在教会信仰危机的一大原因。
我在社区的口碑慢慢上升。一开始他们觉得我只是靠我的父亲才取得教职,而我又是女的。所以对我有所抗拒。我经常疏导信徒到深夜。我喜欢听他们的故事。聆听他们的心事,分担他们的忧伤。这是耶稣所行的。每天凌晨,我会为他们祷告。希望他们能够脱离他们的苦难。能够被上帝的光照耀。在祷告的时候,他们的痛苦就成了我的痛苦。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
我记得那天白天我演讲的题目是《叛逆之子押沙龙》。押沙龙是大卫王的儿子。押沙龙的妹妹被大卫的长子暗嫩所□□,于是押沙龙杀了暗嫩,押沙龙因为谋杀自己的亲生哥哥离开大卫多年。当他被父亲赦免之后,他想到的却不是好好生活,而是谋反,他把父亲逐出王座,自立为王。然而大卫毕竟是军事天才,他夺回了自己的国权。在决战的时候,树枝钩住了押沙龙的长发,他被自己著名的浓密的头发悬吊起来,最后被元帅约押的□□透。一个下场悲惨的叛逆之子。
晚上,我看到了她。穿着一身女士西装,一看就是精英。我不大喜欢和精英打交道。但是我看到了她的脸之后,改变了想法。
在空旷的教堂里,在彩色玻璃窗的注视之下(我父亲觉得彩色玻璃窗太天主教了。我继母因此说他神经过敏。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教会同工的计划,于是彩色玻璃窗装上了并且留到如今)。我和她展开了谈话。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边还有泪水。
接下来我要描述的克制一些。
一个女孩在15岁时,被人拉到一个黑屋里。在那里关了几个月。期间有多位男人多次进入那个屋子。
我不想再多说了。这就是她的遭遇。我灵魂里的直觉完全相信这是真的。这也确实是真的。
假如可以穿越时空的话,我会去到她受伤的时间,阻止那些人,然后抱住她,安慰她。可惜我的速度不能达到光速,时空也不能倒流。
她说她自杀过很多次。她抬起头,我看着那张脸,我的心突然像被一个□□所击中一样。我只能这样形容。她的美丽,她散发出的那种气场,都纠缠着我的心。
我遇到了我命中逃不掉的坎。保罗说过,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不至于羞耻。
这也许就是上帝给我的患难。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面对。
她很难受。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看着她。与此同时脑子里在思考。思考我一直思考的问题。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折磨与苦难?
假如有人因此而自杀,下了地狱,而罪犯在监狱里可以看到圣经(我们经常有监狱传教活动,这个活动后来停止了),可以上天堂。那上帝真的公义吗?
她笑了。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牧师——”
“我是传道(Pastor)”
“好的。传道。抱歉叫错了你的称呼。我知道你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不相信宗教。我只是今晚特别……难过。我没有人可以聊天。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相对而言,只有牧师可以保密了。”
“嗯,我不会的。我……”
我顿了一段时间,大概是10秒,也许30秒。
“你要不要出去喝点东西?”
我从小到大几乎不和非信徒外出。我父母担心他们玷污我的心灵。箴言里曰,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和非信徒交往,精神和信仰都容易被污染腐蚀。
我没有非信徒的朋友。因为信的人与不信的人不能共负一轭。
从基督里的角度来审视的话。在我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刻。我已经跨过了那条线了。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迈向沉沦。我误以为我可以克制住。但是接触到禁忌只有0次和无数次。
我当时只想让她停留在我的生命里。
我没法描述和她在小店里的交谈,我只能说我感受到的是温柔。我一直想要的那种温柔。我闭上眼睛,想象她和我生活工作。
她在我手上写了电话。把我送回了家。
当我回到我的卧室,我第一时间翻看的就是约翰·麦克阿瑟牧师关于同性恋的教导。还有我手里那些宁肯独身一辈子的“同性恋基督徒”的心得。我一直向他们学习。关于这点,我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我的主内弟兄姐妹,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平时每当有空的时候,我一般都是研读圣经,看基督教节目的录像带,或者看C.S.路易斯等人的书。我活在一个光明的世界里。不含任何非信徒的杂质。我对于世界的认知都是来自这些牧者的谆谆教诲。世界对于那时的我,是可怕,是充满恶意的。我在学校就独来独往。当我第一次踏入学校的时候,我简直不敢想信很多人不相信基督。我本来以为世界上除了少数人以外,他们都信仰那个拿撒勒人。我花了很长时间适应。我最终决定当神职人员也有这个因素。非基督教的世界对我来说太可怕。我都没有办法接受那么多奇异的不同与我的观点。
但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经常和她打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和世俗世界有这么紧密的联系。有一天晚上,我们只是谈我们的日常,却聊了几个小时。
我和她约好了要出去。
“你去哪里?”我父亲问我。我楞了一下。停下来我握着把手的手。
“我去传道。”
“主与你同在!”
我开始撒谎了。我安慰自己,这不算撒谎。因为她不相信基督。而我是主里的传道。我会给她传基督的。她总有一天汇相信的。
事实也是如我预想。我给她讲以斯帖、但以理、路得、约瑟(不是耶稣的父亲,是雅各之子)的故事。还有……大卫的,扫罗的……约拿单的。
我不会讲别的东西,因为我根本没有接触过。偶尔和她说一些教会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表达过抵触或者无聊。她偶尔会提出疑问。比如,该隐的妻子哪里来的?我们都知道亚当和夏娃生了两个儿子,当该隐杀了亚伯,他们就生下了赛特。那逃亡的该隐是从哪里娶的妻子呢?
我只能回答说,也许是亚当和夏娃后来所生的女儿,圣经里没有记载。
我害怕她问那个问题。
大卫和约拿单的问题。
约拿单回答扫罗说,大卫切求我容他往伯利恒去。
他说,求你容我去·因为我家在城里有献祭的事·我长兄吩咐我去。如今我若在你眼前蒙恩,求你容我去见我的弟兄·所以大卫没有赴王的席。
扫罗向约拿单发怒,对他说,你这顽梗背逆之妇人所生的,我岂不知道你喜悦耶西的儿子,自取羞辱,以至你母亲露体蒙羞么。
耶西的儿子若在世间活着,你和你的国位必站立不住。现在你要打发人去,将他捉拿交给我·他是该死的。
约拿单对父亲扫罗说,他为甚么该死呢·他作了甚么呢。
扫罗向约拿单抡枪要刺他·约拿单就知道他父亲决意要杀大卫。
我不敢问。教会里有太多拿刻薄当风趣的人。我怎么敢和他们问这样的问题呢?我会遭遇那些自以为能接近上帝的人口中吐出的地狱之言。
周末是教会忙碌的日子,我从来不得空。所以我们一般在周五的晚上见面。
一个周三,她打电话给我。
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这几天搬家。问我有没有空。她想和我去爬山。那座山我也很熟悉,我父亲带我去过。我曾经登上过山顶。我看着两座山之间的空隙。我看着这样的深不可测的黑洞。如果无底洞真的存在,只会比这样的恐怖几百万倍数。
我如期赴约。在教会之内,我从来不爽约。但是对于教会之外的邀约。我会焦虑和迷茫。我不敢和人交往。所以我总是放别人鸽子。
“你有没有其他朋友?”她抬起一根眉毛。问我。
“没有。”是的。我真的没有朋友。教会弟兄姊妹不能交心。我初中的时候,在教会里有一位好朋友。但是因为家里觉得在教义上有分歧,叫我和这个人远离。我当时哭了很久。我父亲还批评我从上帝之事上分心。而且因为我是牧师的女儿,所以我是教会的公众人物。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别人的注视之下。教会里不知道多少人把他们的孩子和我关系好当作和我父亲套近乎的途径。我对此感到很恶心。所以我远离任何形式的社交生活。
“真的?”她问我。我没有回答。所以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然而气氛也没有多尴尬。她没有因此对我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尊重。
中午的阳光有些过于刺眼了。我差点睁不开眼睛。保罗还是大数的扫罗的时候,眼睛也见到强光。他被刺瞎了眼睛却认识了他的主。后来被亚拿尼亚奉上主之名医治。
我的肉体之眼没有瞎掉。但是我的灵魂之眼有点异样。
“认识我的人都和我处不下去。也就一个男同事还可以。他是个GAY。”
我还是遇到了这个字眼。我的脸色当时肯定很难看。我假笑了一下。希望没有她没有发现。
她看着我笑了,“我忘了,基督教听到这方面的字就想放火。所以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保持距离。我还是不给他介绍你了。”
“不是……不用的……”我支支吾吾。我用我全心全人保持的秘密很有可能就要泄露了。
“开玩笑的。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她笑着看着我,“我不觉得你有那么极端。你有点呆呆的。不像是那些因为个人信仰而对人有恶意的人。”
“那个……我……是……不是……”
“怎么了?”我和她踏在石路上。她凑近了我。她应该是以为我身体上不舒服。
我说完那句话,迎来的是她的惊异的眼神。
“我喜欢你。”我说完这话之后,我感觉宇宙在收缩,空间在挤压,最终把我吞噬。
我这场暗恋持续了不到6个月,就表白了。我没有办法埋藏我的爱。我本以为我会隐藏我自己一辈子。不得不说,这个告白非常突兀。如果我是她的话,会叫我滚蛋的。我可怜又可笑。我配不上任何形态的爱情。
她沉默了有两个小时。她没有生气。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的想法。她把的情绪都埋藏在她的平淡的表情之下。不过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看到了她皱着眉头。我不敢问她的想法。我害怕点燃□□包。
下山的时候,我低着头。
“为什么喜欢我?”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夕阳照射下,她更摄我心魄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还真没看出你是……对不起。所以你一开始就想追求我?”她看着我。但是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疑惑的眼神。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我咬了咬嘴唇。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喜欢女人。”我差点掉下了眼泪。我就他妈的是个笑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自作多情。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吃饭。我差点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我真他妈一个变态。
“呃……我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男人,也从来没有爱过女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谈恋爱。”她停顿了一段时间,眉头又簇起,然后她的表情恢复平淡,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你依然是我的朋友。没关系的。我只是……我只是需要思考一下。你知道我的情况的。我觉得我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摇了摇头。她这下也没直视我。这是预料之中的结局,不是吗?我自己都不承认我是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要求别人接受我的呢?尤其是她这样背景的人。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接下来几个月,我们依然是朋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继续谈话和聊天,像之前一样。她有的时候会在晚上打电话诉说她的烦恼。她和我说,她的心口经常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我没有给她传福音。我不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我会在电话里安慰她,说一些一切都会好的俗套话。挂掉电话之后,我会为她祈祷到深夜。求上帝不要让她自杀。求上帝让她一生平安顺遂,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开心快乐。
其实我最想祈求的,就是和她站一起。但是我万万不敢。我每天因为我对她起的念头后悔。这里面有美好的遐想,也有我的老毛病——肮脏的内容。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类书”,为什么我会想那些事情。
有一场梦里,我和她在床上接吻了。而且我明确知道在梦里我们之前做了什么。然后我醒了。我拼命在上帝面前认罪。
我靠着墙,任留眼泪落下。对于一切事物来说,悬而未决都是可怕的状态。尤其是对于我来说。我被我的信仰和我的私欲撕扯,而我为之撕扯的人还没有做出决定。
不管她是答应还是拒绝,我想见到尘埃落定,我想知道我即将迎接的是天明还是永夜。
我的黎明是什么?我的极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做一位永远的传教士,还是成为一个行上帝眼中看为恶的事情的浪荡子?
直到圣诞节的前两周,靴子终于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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