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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物

肉肉喵 17209字 2023-03-22

  月灵就此在将军府住下。因伊墨有言在先,全府上下无不遵令,遵待客之礼恭谨待之。那骄纵名声在外的萧姑娘自然不在其间。

  月灵为人谨慎沉稳,与府上众人相处融洽,不过得见府里两位主儿,她倒恨不得是避开绕着走。

  显然是妄想。

  月灵在府上,头一位唯恐避而不及的,就是伊墨,几次与她在院中碰上,或恭谨回避,或点个卯先行一步。伊墨纵是再迟钝,一而再又三,也不难看出人家的躲避之意来,因而,她心中的困惑久久萦绕。

  再一,月灵被全府上下敬重相待,却免不了时不时被‘兴之所致’的萧姑娘驱来遣去。

  院里院外,城东城西。萧姑娘兴致所起,也不缠着伊墨,逛个小街散个小步,拉上忙前忙后摸不着头脑的月灵欣然前往。

  没几天,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议题,平添出这么一道——伊墨将军言而有信,将军府众人恭谨谦和。

  将过往路人的点评议论随意收入耳,萧姑娘但笑不语。水能载舟,不出几日,她所想便能达成。

  *

  京中百姓口耳相传,几日之内,与将军府相关的前后两则消息传得街头巷尾遍地开花。

  不止平民百姓、走卒商贩在传,消息如风般散入上层,名门望族,将门世家,朝臣权贵,甚至沉寂如水的皇宫,亦逃不脱好事者的悄然耳语。

  头夜里收到贺昀禀报,次日散朝凌晟已然便装出宫。

  司马梓坐在长廊里轻吹短笛,听闻丫头来禀甚是意外,不等她踏离回廊,丫头口中‘登门的贵公子’已到身前。

  望见她,凌晟弯起眉眼轻笑,“笛声悠远,在下循之而至,多有叨扰,还请小姐勿怪。”

  “凌公子说笑了,倒是小女子形容不堪,望您海涵。”

  凌晟轻轻摇头,“主人家不怪罪我这不速之客擅自登门便好。”垂首大大方方地打量过她,转而好奇起她手中造型颇为怪异的短笛来。

  “还请公子随我入堂前。”司马梓不动声色地将短笛收入衣袖。

  这短笛是她珍视之物,常日锁在梳妆台中,今日偶然萌发吹奏的念想,不曾想竟为外人见。

  且他并非旁的什么人,而是高高在上掌握万民生死的君王。

  凌晟留意她的举措,不觉更添好奇,调笑一句:“这木笛不过寻常,得小姐珍重必定是它的福气。”

  司马梓随之莞尔,“不过是旧年旧物,留在身边图一幻想罢了。”

  凌晟点头,侧身让路,随她漫步回前院。

  *

  与月灵忙里偷闲的日子相比,月岚在侍郎府如鱼得水,有求必应还不合她心意,听闻月灵离府的事,月岚逮住忙前忙后的伊砚就吵嚷着要回府。她的算盘倒是打得精,即便她家小姐不答应,若是伊砚放人,想来小姐也不会责怪。被磨得久了,一向顾左右而言他的伊砚只得退步应下,还说要寻个机会与她一道回去登门拜访。

  轿子始一落在府门外,等候多时的月岚冲上去,拦住了抬腿下较的朝服男子,“敢问伊大人,今日可有闲暇?”

  伊砚失笑,这小姑娘真是归心似箭,他略一停顿,跨出轿门,退身一旁,“请入轿吧。”

  月岚惊得直摇头,“你是官我是民,再者你是主人,哪有我鸠占鹊巢的道理?”

  伊砚爽朗一笑,“你也说了,客随主便,请吧。”

  月岚后退一步,摆出对抗到底的架势来。伊砚无奈,脱帽递与随从,与她一道漫步回去。

  *

  闲暇时候登门拜访总不好空手去,伊砚与月岚拐去了集市。

  街两旁行人议论纷纷,月岚听闻“学士府丫头”与“伊家兄弟”之类字眼,竖起耳朵愈发上心,对身边与她低语叙话的伊砚草草应付几句。

  等他二人走远,身后的议论愈发胆大,更甚至有言道:“学士府俩丫头与伊家兄弟投缘……”

  幸而几位当事人俱不在场。

  *

  无独有偶。司马梓送凌晟出门来,与双手不得闲的俩人面对面。得见伊砚,司马梓心头一紧,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不见那人,轻松之余不免失落。

  凌晟无所顾忌地与对面错愕当场的朝服男子遥遥对视,沉声对身边人道:“伊卿盛装而来,想来是有要事寻你,为兄先走一步。”

  “凌公子请慢走!”司马梓快步追上。

  凌晟回身之际,她已近前。司马梓抬手,大大方方地取下腕上的白玉手镯,又自袖中摸出丝帕包起,递上,慎重道:“摽有梅,其实三兮。”

  凌晟略一挑眉,含笑接过,“还请静候佳音。”

  伊砚神情剧变。

  月岚一头雾水,倒也从小姐挽留献物的举动中觉出异样,“他们这是作何?”

  伊砚垂首示意,目送凌晟离去,再回首,晦暗不明地正视款款而来的淡漠女子,似感叹似解释低语了句:“飞上枝头做凤凰,可喜可贺……”

  声音清清淡淡入耳,司马梓蓦地顿住脚步,眼前放空,闪现八年前上巳节月下那幕,曾有个神情局促的俊秀姑娘双目澄澈地凝视她,轻声问:“小姐可喜欢凤凰?”

  轻闭眼睛,悠然睁开时,眼中的唏嘘留恋就此隔断。

  抬眸轻笑,招呼月岚过来,“贵客登门,不请人入府,在门外傻站着做什么?”

  月岚回神来,调笑状请伊砚入门。

  司马梓黯然望去,那并肩而谈相望浅笑的两个,好似熨帖弥补了她们那时泛黄做旧的葱茏时光。

  秋风泛起,鼓过腮边,激碎怅然与怀旧意想,跨步入府,望一眼眼前异于心头深处愈加空寂繁华的庭院,垂首,默然跟上谈笑之音。

  长江水长流,故人心易变。她,不再是那个敢于对心上人直抒己见、扬言追求自由蔑视权势的懵懂少女了。

  *

  伊砚与月岚谈笑过,等司马梓入堂前来,寒暄几句借故告辞。

  回府沉思一路,越想越不免心惊,伊砚转去将军府找伊墨商量。

  今日于伊砚,惊奇事有二,一则便是她在学士府外所见,那两个他想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依依惜别,其二,便是他讲这事说与伊墨时,她的反应。

  二人对坐在石亭中,伊墨亲手为胞弟添茶,闻言,神色平平,“与他二人、倒是见过一次。”

  伊砚差点被热茶滚了喉咙,急不可耐的样子,倒还不忘压低声调,“长姐由何处见过?”

  “市集偶遇。”

  伊砚想了想,“便是街上人传说的,你请月姑娘入府的前事?”

  伊墨凝视他半晌,似是在消化眼前这个狡黠的男子是她惯来儒雅的胞弟一般,末了点头确认。

  伊砚将茶盏搁在一边,央求她重述那日情形。

  待姐弟俩互诉亲历事后,将近午时。伊墨望望天色,赶在开膳之前仔细嘱咐他一通:“说白了,不过是宫廷、豪门间的秘事……真心也好,权宜也罢,总归不该你我多问。朝中人事纷杂,言行务必谨慎才是。”

  伊砚了然点头,起身侧目,恰好望见横穿回廊快步而来的月灵,轻叹,“世家贵女入宫,总归是喜事一桩,不知为何,司马小姐偏要此时逐她出府。”

  伊墨起身,“或许是一种保全吧。”

  姐弟俩对视,不言而心意相通。宫苑深深,滔天权势背后,谁知是怎般险境?

  *

  冥冥天意,捉弄起人来毫不手软,恨不得朝夕变幻。

  三日后,皇帝圣旨当朝下达,不待散朝,街头巷尾得见皇榜的人都传开了——皇帝陛下要立后。

  与同朝或扼腕叹息或高声颂歌的人不成一路,伊砚自始至终神色平静,而他下朝后直接遣随从轿夫一干人等回去,径自转来将军府。

  伊墨怀抱嫣红礼盒,直立在朱门外,在伊砚凑近时偏头望来。

  “在等我?兄长也听说了?”

  伊墨点头,“御前的人喧闹过市,糊涂不得。”

  伊砚努嘴示意她怀里的长匣,“想来学士府如今高朋满座,乏味得很……长兄可否陪小弟挑选贺礼?”

  伊墨再点头,示意他一道走。

  两个闷葫芦,难得相处,一路即兴闲聊几句。

  伊砚问:“长兄预备送什么宝贝?”

  伊墨睨他一眼,“哪里有宝贝,不过是一幅百福图罢了。”

  伊砚眼睛黏在长匣子上,“是何人手书,得你珍藏?”

  “是书有《山河志》的玄冲道长。曾听大帅说过,他出师西域时与玄冲道长一见如故、相交莫逆。”伊墨垂首望一眼臂弯里的长匣,眸光转暗,“这本是道长赠与大帅的临别之礼,后来,一次秋收之战,大帅为鼓舞士气,以此做赏……”

  伊墨口中的大帅便是与她有提携之恩的定北侯兼前朝国舅爷的李胜李将军了。

  伊砚拍拍他长姐的肩膀稍加安慰,后来的事自不必多说,必是伊墨兵马娴熟,一马当先得立殊荣,这之后,才独得李将军青睐,得以平步青云的吧?

  说话间已置身古玩店铺前,话题就此打住。

  *

  姐弟二人各自携贺礼登学士府时,已近黄昏。只叹挑选贺礼颇费周折,于她俩个不善交际的呆瓜甚为艰辛。

  二人被侍从带到前堂看茶就坐。伊墨执起杯盖,兴致寥寥地拨弄茶叶,不多时,便见伊砚一反常态地起身张望。

  抢在伊墨询问前,他兴致盎然作答:“有笛声。”惊喜之余,眉峰渐渐隆起。

  伊墨沉心闭目,果然有沉音飘入耳,悠扬而空寂般。伊墨也不禁诧异,“笛声为何是这般?”她虽不善音律,但也算受五音乐曲熏陶长大,今日倒是头一回听闻如此低沉的笛音。

  “想来是笛身不同,不止外因,爹曾说,曲同人心,这……”

  伊墨了然点头,随即,笛声戛然而止。二人面面相觑,在半柱香过司马梓款步入堂前时,两人再一对望,神色复杂。

  由去往院内请司马小姐的丫头动身时刻记,到笛声中断,再到司马小姐现身,时距大致相当。

  “二位大人到府,可是与旁人同意?”司马梓定定望着出神在外的伊墨,眼底暗含一抹毫无未来的期待。

  俩人齐齐点头,依次献上贺礼,道几句贺词,俱是神思不属的模样。

  司马梓垂眸。

  就在她以为到此为止,伊砚谨慎发声:“敢问司马小姐,府上可有精通音律者?”

  司马梓心头一跳,左手悄然揽紧袖口,刚才听丫头来报,她便觉不好。她与他,一武痴一乐痴,怎会不识空洞笛音呢。

  伊墨眨眨眼,与伊砚交换神色。司马梓揽袖的动作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已然确定了。

  乐痴大人百折不挠继续追问:“下官唐突,只是在下自幼偏爱音律,尤其笛子,自诩见多识广,不过贵府方才那道笛音,不曾见闻,还望、”

  司马梓猝尔发话,将他未尽之言挥断:“不过是故人所赠粗鄙之物罢了,入不得二位的眼。”

  伊砚张口还想辩驳两句,被伊墨扯了两下袖口噤声作罢。

  伊墨拱手,“心意送到,我二人就不打扰了,告辞。”

  施过礼,她扯着神情怏怏的伊砚出门。

  司马梓跌坐在圈椅上,颤着手摸出袖中温热的短笛,黯然神伤。

  心意……

  你我终究形同陌路。

  *

  一路无话,伊墨直接将伊砚送回侍郎府,哄进门去,回府一路几番挣扎,终于还是转回步伐。

  心怀忐忑的伊墨以“话未言尽”为由,成功阻挡侍从通传。护卫侍从见她去而复返,从善如流,直接请人到堂前。

  司马梓满目悲戚,摩挲着手里被烈火吞噬掉绿白竹衣的短笛,兀自沉寂。

  想来为胞弟达成心愿的伊墨步入堂前,直直望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姐,伊大人到了。”司马梓被丫头一句耳语唤回,抬眸、转头,望见她,刹那起身,神情冰冻。

  伊墨怔然,盯着她手中之物,缓步上前,垂首,猛然将模糊了原貌的竹笛上半截攥在手中。司马梓执拗地不肯松手,右手被她拉到身前。

  伊墨嘴唇嚅嗫着,难以置信地端详着手中那陌生又熟悉的小物件,久久抬眸,红着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本该刻骨熟悉实则万分陌生的人。

  丫头侍从不知何时悄然退下了。

  堂上左不过是纠缠二人。

  默然对峙许久

  伊墨恍然间忆起一道往事,就着二人牵绊一处的右手,急于出手,捏紧司马梓的纤细手腕。

  司马梓瞬息间想起同件事,急切挣扎。

  “别动!”伊墨一句呵斥,让她犹入无人之境。八年前,雨中洞穴,类似的情形,伊墨那时的斥责带着急切的关怀暖意,与如今,严寒般的伊墨,判若两人。

  不怪伊墨,不怪旁人,这条路是她自己搭建的,多苦多难,哪怕与天下人相左,她也要撑着口气走完。

  司马梓放弃了挣扎,呆立原地。伊墨很快验证了心头所想。

  皓腕上,老地方,浅浅齿痕犹在。伊墨脱力般松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倒退几步,混乱着喃喃自语:“怎会是、你怎会是她?念儿温和善良,娴静洒脱,怎么会……”

  司马梓释怀无谓地笑起,是了,她在司马梓的身上禁锢了太多与沈念背道而驰的东西。

  强势、冷然、淡漠、甚至于无情自私……不止伊墨,她早就认不出这是自己了……如果不是心血尙温,她哪里能承受沈氏后人必须肩负的重任,哪里能承受斩断过往伪装自己,与心爱人咫尺天涯的锥心之痛?

  今日这一遭,与这人撕破伪装坦言相对,心底的揪痛未缓,但愧意歉疚确实沉下许多,司马梓在原地站定,直直望着她,语出淡定:“沈念也好,司马梓也罢,我便是如此为人,贪慕权贵,冷清冷血,想来将军也看到了……”

  伊墨拧紧眉头,以全然陌生的眼光遥望她,望她,倒像是透过她,望向那些曾经缥缈如今清晰串联的端倪。

  司马梓的字画风骨与念儿如出一辙;

  司马梓的容貌背影与念儿那么契合;

  她住过一夜的司马府那间雅致房间锦被上绣着念儿独爱的海棠花,想来便是司马梓的闺阁;

  司马梓存有她手刻的竹笛,司马梓留有毒蛇咬伤的印记……

  司马梓,不是沈念,又该是谁?

  想通了前后关节,伊墨赤红了眼睛愤愤然上前,“我只问一句,前江州知府沈小姐沈念,你是与不是?”

  司马梓缓缓摇头,“时至此刻,得我一句肯定,重要么?”

  “重要!”伊墨握住她的手,谨小慎微,“只要你还是念儿,我们走!西域东海北疆南塞,他是皇帝又如何?总有他管不到的地方!我还有武艺傍身,你我就此安顿平凡生活总也不难!”

  不等她幻想完,司马梓当头泼下冷水,“我是沈念,可若有心与你交好,我犯不着筹谋至今!”

  伊墨被抽走主心骨似的,茫然无措,难以支撑。

  司马梓欲要上前又顿住,高喝一声“来人,送客!”

  伊墨挣开了那些心意不明的或驱赶或搀扶,冷言留下一道:“你不是!”黯然离去。

  在她夺门而出的片刻,司马梓连连后退,靠在桌边,就着桌角刺戳椎骨的痛感,眼泪簌簌而下。

  由始至终,那支竹笛,不曾脱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大虐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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