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上错花轿嫁对狼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征雁寒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就没有完整版了,严打就先这样!
危岳雁觉得自己几乎用上了万年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秋……秋泛?”
那人影动了一下,接着重帘如迷雾一层层拨开消散, 被掩映着的佳人身披薄罗从暧昧的烛光交织成的幻境里朝她走来, 长发垂瀑目似点漆, 危岳雁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下口水。
凌秋泛笑着扫了眼危岳雁手上攒着的修复好的剑穗, “满意吗?”
“什么……什么满意?”危岳雁被问的一头雾水,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剑穗的问题,游离天外的魂魄一瞬归体, “满意满意,嘿, 你看我这脑子。原来真是夫人修的, 我一下子——”
话音戛然而止,危岳雁浑身像被人点了穴道似僵住, 难以置信的目光一点一点落到怀里突然扑上来搂住她腰身的人身上,呼吸一瞬间凝住,灵魂即将再一次抛弃躯体抽离飞出的前一刻危岳雁转开了目光。
怀中人似乎动了一下, 胸前被蹭的有些发痒,传到耳中的声音带着水雾充盈似的迷茫。
“将军, 为何不看我?”
危岳雁下意识低头去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撞上唇瓣的温软触感惑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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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同我说实话,此行胜算几何?”
“凶险万分。”
她不愿用一触即碎的谎言来换取她的心安, 夫妻之道,贵在坦诚,她问,她便答。
眼前失了焦距, “那依将军的本事,还……回得来吗?”
将那眼眸中涌出的苦泪纳入唇齿之中细细品尝,竟叫她品出些许甘甜,触到舌根便又觉得苦了,“我……不知道。”
生死之事,岂敢轻诺。
然人有执念,着夙愿融与心墨点在砚台凝于笔尖,绘《离魂》一出旷古奇谭。
“将军一定要回来,好不好?”她软声乞求,卸下一身疏离清骨,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子那样,盼着即将远行的良人为她许下一个心安的承诺。
可是危岳雁却不能这么做,她凝了声没有说话,凌秋泛觉察她的异样,转过脸来神情似哀。一双秋水眸里满是失落和心酸,嫣红染透眼眶,蓄着的两汪泪水自眼尾倏然滑落……
危岳雁哪里看的了她这副模样,赶忙解释,“南疆此战腹背受敌生死难料,我不能轻易承诺负你一生。”最后一个字咬碎在右肩上突然传来刺痛溢出的闷哼中,凌秋泛环着她的脖颈一个借力愤愤咬在了她的肩膀上,血腥味从唇齿间弥散开来,好不容易换来的两情相悦转眼便要面临一场或许是永诀的分别,没人能经受的住。
陷入昏迷之前,是谁将万钧的承诺落在她的耳边。
“但我答应你,即便是挣裂了骨,拼断了筋……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回你身旁!”
凌秋泛心头猛颤却又云里雾里不甚清明,待要去听下一句,负荷过重的神思早已经先一步踏入梦乡。也就自然没有听到接下去的话语。
“只求你……”
“若有朝一日我面目全非,求你一定要认出我……抓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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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亮,湛金和绿沉就已经端着洗漱用具过来伺候危岳雁起床,刚走到寝屋的门前,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危岳雁衣冠整齐的站在门后,及时止住了二人脱口而出的诧异。
“嘘,”危岳雁转身关好门,拿来绿沉手上的帕子没太讲究的往脸上抹了两把,“夫人累了,让她多休息会,中午开饭时候再过来吧。”
湛金和绿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前者收了东西不经意瞥到危岳雁配了剑的腰间,“诶?将军,您剑上的剑穗呢?”
杀伐多年面不改色的将军听闻这话,脸上蹭的一下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光景,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昨夜又散了,这回出征就不带了。”
湛金一脸惊恐,又散了?这说明夫人昨天修好了,等等等等那又散了是个什么情况,这从来视剑穗如生命的将军这回居然说散就散这么轻描淡写的吗?
卯时,大军在金陵城的武门下集结完毕,清点完后危岳雁看了眼身后紧随担任副将之一的挚友秦广漠,一贯洒脱不羁的秦统领此时目森如铁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危岳雁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此次另外一员副将身上。
扬子溯。
说不清谁是谁的心腹,也不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他在这里,就好比巨船将行,前路风雨未明,满载的船舶上又被送上一具棺材那样百思不得其解,又因其不吉的象征,叫人忌惮三分。
满心沉重的领着兵马行到距离金陵城城门约莫一里路的地方,忽听城楼上传来金铁齐鸣般铿锵乐声。危岳雁心头一震,她望着远处的城楼心头生出一种模糊却又笃定的猜想,不禁夹紧胯下马匹催促着想要尽快一探究竟。
随着行军队伍的靠近,危岳雁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而随着猜想的清晰,那曲乐带来的震撼亦是愈演愈烈——
那是一曲琵琶版的《项王歌》,是她在金陵城唯一一次擂过的曲子,也是她在那人面前唯一一次诉过的生平。
短短不到一里的路,危岳雁只觉行了万里,随着那抹宝蓝华服的身影清晰的现在城楼上时,跃动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泪水夺眶而出,危岳雁突然就想起来,那日锣鼓震天红绸万里,她也是在这座城楼下,迎她的花轿。
今日依旧是这座城楼下,却换作她弹着琵琶,送她远赴千里征程。
《项王》一曲别送君,目随征雁过寒云。
城楼上凌秋泛早已在看见行军阵仗过来时就已满面泪痕,她本是擅弹琴曲的,但瑶琴声音太过于淡然,传的不远,这才换了琵琶。不过虽然琵琶是铿锵之乐,凌秋泛却并不喜欢弹琵琶,习得之后并未过多弹奏,一个是因为觉得杀气过重,还有一个是见过风尘女子多用琵琶所以心中不可免的有些抗拒。
但今时今日她已顾不了许多,只因琵琶铿锵,金铁之声能传数里,她便严妆华服携了琵琶等来这里。
“怎么偏是《项王歌》呢。”军队中大多数士兵都很感动,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临行前强忍住的泪此时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偏偏有几个懂些乐律的愣头青发出疑惑。
项王虽常胜,却也逃不过乌江自刎的惨烈结局,此时奏《项王歌》岂非不吉利?
曲乐已经到了倒数第二章的尾声,正是项王大败敌军得胜风光之时,接下来便要转调至尾声,残阳如血乌骓悲鸣。激烈的篇章已经开始低落下来,打算衔接上最终的尾音,突然一段间奏拨弦转急,竟是堪堪接上了《汉时关》的尾章,大风起兮,云飞扬兮,得猛士兮守四方。
危岳雁已经行到城楼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举目与凌秋泛相对。
她的妻子在激昂的乐声中结束了演奏,放下琵琶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在所有人被激的抛却离愁燃起斗志的目光中,沐着破晓后第一缕曦光,对着大夏万千将士,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长揖。
“愿诸君得胜凯旋,功垂千秋。”
我等你,平安归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露为霜
凌秋泛怀抱琵琶孤身一人行走在金陵城的大街上,起初在城楼上时如万千刀斧凿砍脏腑鲜血溅满腔膛, 疼痛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根本无暇顾及自身所思所感。而现在酷刑渐止, 雷电裹着风雨收散归去, 随之而来逐渐清醒的意识压迫她几欲窒息, 仿佛一呼一吸间都能夹杂着迟钝却绵长的痛楚。
危岳雁出征了……
偌大的金陵城只余喧嚣不见繁盛, 将军府里也只留她一人形单影只。悔教夫婿觅封侯……少时读诗不解其意,只当自己将来为人妇时或能体味一二。如今虽不全贴合此意, 其中悲情倒是相差无几垫落在心底。
千古伤心事,从来无不同。
秋风秋雨叶落梧桐, 将军府中秋的讯息来的比外头还要早些。书阁那边一池塘的秣陵秋色因是反季栽植, 早盛亦早衰,夏季的尾巴还没过去, 就只剩一池残叶浮萍终日惹人愁绪。
凌秋泛坐在阁楼上懒懒的拨弄着琴弦,拨弄半天也弹不出一句完整的乐句,百般无奈的将琴往前一推人向后倒在椅背上, 临窗的桌台上晨时便铺开的宣纸到了傍晚都没落上一个墨点,秋香色薄如蝉翼的丝帘被晚风送起波澜, 碎珠似的雨点落在宣纸上浸润出一颗颗烛光下的剪影。
两个月间捷报频传, 湛金和绿沉经常喜滋滋的带着从外头打听来或者是前线传回来的喜讯,像雀儿似的欢欣着传递到她的面前。什么初八将军说服了一批俘虏, 十二烧毁敌军一营粮草,廿二追击三千里大败敌军折敌方猛将二员……凌秋泛从来都无法在这些使举国欢庆龙颜大悦的信息面前露出什么欣喜欢悦的神情,她只关心在这层虚无的表现下,危岳雁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受累,食能不能饱腹,衣能不能保暖,在自己没有陪伴的两个月里,她是否欢喜?
凌秋泛没有上过战场,只读过一页页死板的油墨印刷而成的书籍,没有实战经验的她并不知道两个月对于作战来说,算不算的上快,她只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两个月,已经太慢太慢了。
“夫人,”绿沉一手提着灯一手推开书阁的门将淋着雨水的油纸伞竖在门边,不多时便积了一小洼水滩,“外头雨越来越大了不晓得要下到什么时候,书阁里容易着凉,不如早些回房吧?”
凌秋泛正给隔火熏炉上添蜜丸的手顿了顿,跟着便同绿沉一道回了寝屋,绿沉伺候凌秋泛卸妆梳洗完毕正要走时,却听凌秋泛出声唤住。
“绿沉,南疆那边也在下雨吗?”
绿沉嘻嘻一笑,“南疆那边下没下雨绿沉可不知道,但是将军心里铁定在下雨呢。”
凌秋泛本来枕在玉簟上,闻听绿沉这么一说登时坐起身来,眉头微蹙一脸担忧,“为什么?将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绿沉连忙掩嘴摆了摆手,“正如夫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将军现在虽然人在南疆,但是一颗心啊还守在夫人身边呢~夫人这边在下雨,那将军心里头不也在下雨么?”
“你、你这丫头…”凌秋泛被人看破心思心里头又羞又恼,脸上死死绷住,“乱说什么,快出去吧!”
绿沉暗自吐了吐舌头,知情识趣的出去了,关门时心里头还在喜滋滋的想:将军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这么一个仙姿清骨的大美人,一颗心牢牢系在她身上,掰也掰不走,扯也扯不掉。
凌秋泛哪里知道这些,绿沉走后她重新又躺回席上,玉簟传来丝丝凉意浸透肌骨,冻得她稍稍裹紧了锦被心里头像是被塞入一团厚重的棉花,有些呼吸不畅。入秋后收拾屋子的丫鬟不止一次想要换上温绵的布褥,但是凌秋泛却一直不肯,嘴上说着春捂秋冻,再挨两日秋寒冬天就不惧冷了。实则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舍不下危岳雁残留的气息,只有每当她枕在危岳雁枕过的玉簟上被心上人的味道包裹的时候,才能安稳入眠。
枕边静静躺着复又编好的赤红缠珠剑穗,像一团火焰冲破秋寒的一路暖到她的心口,映照在凌秋泛眼眸中那泓盈盈秋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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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苏河像是点缀在南疆境内的七颗明珠倒映出南疆上空璀璨星辰,危岳雁坐在一块依水的大石头上,弯腰将水壶中的水灌满却不急着喝,南疆的水若是不经过煮沸消毒极有可能会有丧命的危险。身后驻扎下的营地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一根根树枝捆扎的灯架上亮起火光,这是危岳雁曾经认为最温馨的时刻——自她父兄战死后便再也不是了。
物是人非。
而如今对她来说最温馨的时刻正负载于她胸口处珍藏的锦囊中,每回伸手抚上那处便有丝丝暖意缠绕熨帖,便是在这入夜极寒的南疆境内,一如身处江南的暖烟杨柳之下。
“雁子,想什么呢?”
危岳雁掏结发锦囊的手一顿,侧头笑道:“广漠,过来坐。”
秦广漠是她麾下得力干将,亦是她可以交托性命的挚友之一。他二人相识于微时,彼此扶持于庙堂,一同在七年动荡中立下军功,现任十二卫中郎将,是可以直接调动十二卫的统领,故而人称“秦统领”。
人未至酒先行,危岳雁笑着信手接过秦广漠递过来的酒壶,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口。秦广漠在石块上与她肩并肩坐下,危岳雁身材高挑几乎与诸多将士齐高,这秦广漠还要比她高出半个头多,他年长危岳雁六岁,蓄着圈胡子却难掩刀削斧凿的五官,尤其一双眸子沉如江海凝波,似能将世间江河湖海倒映其间,可偏偏他又是极爱笑的,一笑春风起,拂动金陵城多少佳人芳心。
危岳雁看着身边笑的灿烂的人,心情不由自主的也好了起来,“多谢。”
“客气啥呀。”秦广漠自顾自从腰间又拔出一只酒壶仰头灌下。
危岳雁看着那人滚动的喉结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广漠正喝的兴起猝不及防被她一吓烈酒灌入气管,直咳嗽到面目扭曲,“你中邪了?”
危岳雁连忙收住,边给他顺气边一本正经的解释,“没没没,就是突然理解为什么你成亲那晚金陵城遍地哭声了。”
“滚滚滚。”秦广漠不耐烦挥开危岳雁的手,“别瞎扯。”
“诶兄弟,问你个事儿呗。”危岳雁被他带的从思妻情绪中走出来,在秦广漠一脸防备中哥俩好的搭上对方肩膀,眯起长眸神秘兮兮的,“你每次出征,想游天了咋整?”
秦广漠一脸自豪:“以前每次出征,游天都是我的副将,什么想不想的,不存在的。”说到这里秦广漠突然臭了脸,“要不是这回上头硬塞了个扬子溯,我特么至于天天晚上空落落的睡不着觉么!”
大夏男子可聘娶男妻,秦广漠家中亦是一位男妻。危岳雁后来几年里出征,身边常携的两员副将不出意外就是秦广漠夫妻二人。他们一人擅刀枪,以一当十;一人擅御射,百发百中,配合默契勇猛无匹,如今被强行塞入扬子溯,夫妻分离是一回事,战术上的配合更是让人头疼。
危岳雁挑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同是天涯沦落人哇。”
秦广漠跟着点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不住往危岳雁脸上看,危岳雁被这看猴似的目光看的发毛,“你看什么?”
“啧啧啧,”秦广漠咋舌,“容起那小子先前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危岳雁正要问什么因祸得福,刚开口就明白了,脸上浮起些赧色,“不是的,她救过我的命,我本来也……也就很喜欢她。”
秦广漠兴致盎然,“有故事啊!”
“哎呀回头有机会跟你说。”危岳雁别过脸一拳头捶在秦广漠肌肉虬结的手臂上。
“卧槽!你特么揍敌人也不带这么狠的!”秦广漠疼的目眦欲裂,一转眼却看到危岳雁敛眉低首一副小女儿情态,和方才力崩山兮的那一拳丝毫联系不到一块,揉着胳膊的秦广漠背后升起一阵恶寒。
危岳雁难得扭捏着,温声细语的问:“如果我,我很想我的妻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思念……”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已经听不到什么音量。
秦广漠一脸嫌弃,“你,不是你能告诉我人姑娘对你什么感情么?”
危岳雁光速看了她一眼,耳根竟然可疑的红了起来,“就,就挺好的呀。”
“就你这情商都能追求到姑娘啊?”秦广漠无比嫌弃道。
危岳雁把头低的更低,生生忍住没有捂脸的冲动,“我这不是,太想她了反而就,就满脑子都是她,想不出法子来了么……”
“……”
秦广漠觉得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想认识面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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