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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肉肉喵 24966字 2023-03-21

  那日夜探丐帮后,赵敏将宋青书的事告诉了张无忌,又引得他连道不可能,她无心与他纠缠,只丢下句信不信由你便闭口不谈,第二日她令玄冥二老将写了应对丐帮法子的信交给张无忌,之后便没了消息。

  张无忌不免心生疑惑,派了手下人去寻过几回,手下却道城里没有她和玄冥二老的踪迹。

  难不成是离开了不成?

  他如此想,心底有惋惜,以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现在怀疑了丐帮,可是这些道理他义父尚未知晓,若到时见了面,义父要杀了赵敏给殷离报仇,明教和朝她又有仇,他夹在中间只能左右为难。

  韦一笑、周颠等人陆续来了卢龙,张无忌将去灵蛇岛的事告诉他们,不过只字未提赵敏,其他人皆以为当时岛上只有他、谢逊和周殷二女,纷纷认定是丐帮做的好事,恨不得立刻杀上门拿他们出气。只是张无忌已做出待丐帮大会那天以明教教主身份堂而皇之硬闯的决定,手下人只得忍住脾气陪他一起等。

  这便是赵敏教他的主意,说谢逊既然逃了丐帮必定严加戒备,指不定把韩林儿和周芷若藏在什么隐秘处,即便他再暗访几次也不会寻着什么线索,不如待丐帮大会那天闯进去,陈友谅身为八袋长老肯定在场,而他们想要挟明教和峨眉必定必然少不了把两个人质搬出来,让丐帮弟子亲眼瞧见才能坚定他们的信念。

  在灵蛇岛上陈友谅曾带人暗算谢逊,谢逊是明教护教法王,这次又劫持了韩林儿,明教此番上门讨说法实属理所当然。

  搬出赵敏信上所说的理由时,属下均称赞教主英明,叫他着实惭愧了一番。

  张无忌以为周芷若还在丐帮手里,对他来说赵敏那番话可谓天衣无缝,之后他去探了几次,发现的确如她所说那般没有任何发现,便不去再浪费功夫,转而利用这段时间四处寻找谢逊的下落。

  到了丐帮大会那天,张无忌特地换上绣了火焰的白袍,怕打草惊蛇所以手下分批前往那宅子附近,待人到齐才浩浩荡荡结成一队站于那两扇华丽的朱门前,张无忌听了赵敏的建议,不讲什么礼数,上去便双掌推出。

  这一月间,他挂念义父和周芷若的安危,又连遭戏弄在冀北大绕圈子,加上赵敏四两拨千斤把刀剑的责任都一股脑推到丐帮头上,所谓新仇旧恨,这一掌劲道十足,将那两扇厚重的门击得飞去数丈远,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响亮,院子正中两只大金鱼缸被砸得粉碎。

  “丐帮众人听了,快叫史火龙出来见我!”他大步踏进宅子,气沉丹田如此喝道,那一声好似惊雷,震得院中灌木都簌簌作响。

  院子中站着丐帮的十多名四五袋弟子,见两扇大门陡然飞起,已是大吃一惊,又见一个白衣男子闯进对帮主口出不逊,登时有七八人同声呼喝,迎上拦住,纷纷叫道:“什么人?干什么?”

  张无忌理都不理,双臂一振,那七八名丐帮弟子砰砰连声,直摔出去,只撞得一排长窗尽皆稀烂。其他屋里纷纷有人涌出来,却也被随行的明教弟子阻住,一时间院里喝声四起,几十个人打成一片,奈何张无忌带来的人皆武艺高强,不多时那些丐帮弟子便败下阵来,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没倒下的也都躲进了屋内。

  最后只剩一个七袋弟子,被张无忌抓起往前掷去,把中门撞飞了,只见中厅里几十丐帮弟子严阵以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史火龙,陈友谅和几个长老分立于两侧,连宋青书也在。

  有赵敏的提醒,看到宋青书时张无忌没有慌了手脚,只是有些难过,他一向把人往好了想,如今宋青书坐在丐帮坐席,纵然他不愿相信也只得认清现实。更何况宋青书见到他后神色躲闪,更是坐实了赵敏的话。

  “宋师哥,你是何苦。”他此番叹息却是激怒了宋青书。

  “与你何干!”只见他沉下脸,抽出剑便猛攻数招,招招都欲至张无忌于死地。

  可如今张无忌哪里还会被他得了手去,手一转便使出乾坤大挪移,将那剑拍回了宋青书胸口,只是他念着武当的情谊没有以剑刃相向,宋青书只觉得胸口一股劲力排山倒海,登登登连退几步,背心靠上了大柱才停下,额上已冒出汗来。

  “周姑娘和韩林儿在哪?快放了他们。”张无忌扫视四周,没有寻到周芷若和韩林儿的身影,心里焦急起来,他只道义父已经逃走,便只问其余两人的动向。

  听他开口要人,史火龙一怔,眼睛却是瞄向陈友谅,倒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陈友谅却镇定得很,轻咳一声便往前几步挡住了史火龙,轻蔑地笑道:“人道明教张无忌武功虽强,却是个不知廉耻的小魔头……哈哈……”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张无忌面上显出怒意。

  “这位周姑娘乃峨嵋派掌门,名门正派的首脑人物,不日就要和武当宋少侠成婚,他们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当真是门当户对。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如此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张教主闯进来就点名要周姑娘,难道不是不知廉耻吗?”

  “你!”张无忌口才远远不及陈友谅,被他这么反咬一口,急怒之下,竟忘了怎么分辨,只气得脸色铁青。

  “你放屁!”却是周颠,他这张嘴本就没有分寸,如今见自家教主被为难,哪里还忍得住,“那周掌门和我们教主同生共死,在海岛上就已洞房花烛,早就是我们的教主夫人了,你这姓宋的算什么东西,也想和我们教主争?”

  当初张无忌提及海上经历时将与周芷若订婚之事也一并告诉了他们,他是正人君子,既然已订下婚约,加上惦记孤岛上义父所言女儿家清白之事,自是不会委屈了周芷若,趁早布置下去也免得教里龙蛇混杂对周芷若失礼。

  张无忌说的是订婚还特地强调了尚未成礼,可周颠听陈友谅说宋青书和周芷若已许下婚事,便觉得怎么也不能输给他们,索性就胡诌说自家教主和周姑娘已有夫妻之实,他心里想着反正是迟早的事,不过提早几天说罢了,是以虽是信口雌黄却是有恃无恐,听在旁人耳中倒像是真的一样。

  “你胡说八道!”宋青书一下涨红了脸,他一早就将张无忌视为情敌,听了这消息哪里还忍得住,又是一剑攻了过来。

  “陈友谅,说了半天,我也没瞧见周姑娘在哪,你怕不是信口雌黄吧!”张无忌虽欲辩解,可他口拙,一边要应对宋青书一边要照赵敏的吩咐逼问陈友谅,根本分不开精力去说什么其他话。

  赵敏那信上说若没有见到周芷若,便如此逼问陈友谅,可以逼迫他将周芷若带出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是以混乱中只来得及说这个。

  他刚问完,果真见到座下丐帮弟子纷纷露出怀疑的神色,他们都听说陈友谅抓了峨眉周掌门,还许下掌控峨眉的豪言壮语,可是到如今却是谁都没见过那个周掌门。

  陈友谅眉头一皱,看守周芷若的那两个守卫已经被他处理了,是以她逃走的消息无人知晓,幸好他一早就拿了她手上的掌门铁指环,才能顺利要挟宋青书,如今被张无忌逼问,便伸手去怀里取那铁指环,打算如法炮制。

  峨眉铁指环如掌门亲临,到时候随便找个姑娘充当周芷若,丐帮弟子哪里会知道真相。

  这时张无忌已制住宋青书,低低对他说了声:“宋师哥,还是莫强求吧……”

  他话音刚落,陈友谅便听得身畔传来哐啷一声,似是有人碰到了架子。

  “谁!”他转向那边,厉声问道,却见一个净衣弟子打扮的少年,只见他扶着架子,竟是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看着觉得那少年依稀有些眼熟,很快便反应过来。

  “赵敏!”他这一声把张无忌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来。

  便是刻意描粗眉毛,涂暗肤色,仍然难掩原本丽质,不是销声匿迹多日的赵敏是谁。

  “赵姑娘?”张无忌一眼便瞧出她面上的黯然——与再见时如出一辙,甚至更浓重一些,他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阵喉咙发紧,又见她孤身一人混在众多丐帮弟子中,急忙上前想把她拉出来。

  赵敏却只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恨意令张无忌下意识止步,而后便刷地抽出剑,手腕一转,一团漂亮的剑光携着显而易见的杀气,朝史火龙那边挥去。

  陈友谅本以为她要对付自己,见她的目标是帮主不由得大惊失色,匆匆把刚掏出的铁指环往怀里一塞便抢上前护住那已面如土色的丐帮帮主,可他招式尚未展开,便见赵敏身子一转,剑刃在离史火龙胳膊几寸远划过,势头不停划出一整个圆弧,直向他劈来,他这才知道对方的目标仍然是自己,先前不过是诱招罢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急忙变掌为爪去扣赵敏的手腕,若被他抓住,无需几分力气就能扭断她的手,没想到赵敏竟是不避不让,任由他抓住执剑之手,身子依旧前冲,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向他怀中。

  她的目标是峨眉掌门铁指环,陈友谅这才知晓她的目的,可已反应不过来,怀里一空,那铁指环已被她夺了去,见状他不由得面露凶意,捏着赵敏手腕的手指用劲一扭,只听得喀一声,那皓玉般的手腕当即被扯脱了臼。

  赵敏疼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啃,未受伤那手紧紧握拳将铁指环攥于手心,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张无忌离得太远,竟是反应不及,而离陈友谅最近的掌棒龙头和执法长老已扑上去,掌棒龙头还喊了一句“妖女这次不会让你逃了”,就在这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自梁上跃下。

  谁都没想到房梁上还藏着一个人,便是张无忌都没有察觉,那人身法极快,闪电般插入陈友谅和赵敏之间,又是喀拉一声,这次却是陈友谅的胳膊,抓着赵敏那手顿时松了,可他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拍上胸口的一掌将击飞出去,重重摔到地上后竟爬都爬不起来。

  那人一招便制服了陈友谅,虽然是出其不意,但以陈友谅的武功和机警,便是被偷袭也难如这般无丝毫还手之力,足以见那人武功之高。

  “赵姑娘,你没事吧。”张无忌立即将赵敏拉到身边,担心地抓起她的手想查看伤情,却被赵敏一把甩开。

  “滚!”这么一甩手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可赵敏便是疼出了冷汗,目光仍是尖刀一般。

  虽是蒙古人,她却鲜少表露出如此直白的暴虐情绪,即使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也能维持表面的优雅,但这次,她看向张无忌的目光中却带着露骨的恨意。

  张无忌见多了险恶,也被这目光看得背脊发凉,好在她只瞧了他一眼便看向那个青衣人。

  那青袍怪客身形瘦削,面上却覆了张面具,只见他与两名长老缠斗与一处,身法灵动飘忽,招式诡奇,所经之处都带出一片淡青色的影子。

  他一人独斗两人,张无忌欲上前相助,却被韦一笑拉住。

  “教主,静观其变。”

  他所言极是,对方不知是敌是友,贸然出手的确有些不妥。

  “这厮是元庭走狗,武功怪异,大伙小心了。”掌棒龙头还记得一月前一青袍蒙面人自他手里救走赵敏的事,加上这次这人身法类似,便当作了同一人,一边提醒一边挥动铁棒,执法长老则右手钢钩、左手铁拐,经提醒后下手更是狠辣,两个人三件兵刃,同时向那青衣人打去。

  在场众人,除了张无忌,便无人能同时接下那三件兵刃,在大家都觉得那人要被扫飞出去时,却见那青衣人一手搭上掌棒龙头的铁棒,身子一沉将那铁棒压至地上,因是两人左右夹击的缘故,掌棒龙头那棒是横扫,全部力道都赋予其中,被那人自上而下一压竟是无力抬起,而他那的铁棒比执法长老的刚钩和铁拐先到了一些,趁这点间隙,那人身子翻转,自下而上踢上执法长老的手腕,将他的钢构踢飞出去。

  他动作极快,武功不济的人只能看到青影一闪,而后便是那钢构飞出老远,紧接着掌棒龙头面红耳赤举起铁棒,而那青衣人借着他的力道飞身而出,手却抓着铁棒不撤,那掌棒龙头被带得往倾倒,险些让那人夺走了武器。

  张无忌看得两眼发愣,他有乾坤大挪移在身,应对左右夹击自不在话下,可他却自认无法第一时间抓住那须臾的空隙,不由得对那青衣人好生佩服。

  旁边传功长老见掌棒龙头和执法长老受挫,立即拔剑相助,他刷刷刷三剑,吐势如虹,连指那青衣人的胸口小腹。

  那青衣人侧身避开,探手去抓传功长老的右臂,而传功长老不退不避,长剑圈转,剑尖对准那人指尖戮去。这一下变招既快,剑尖所指更是不差厘毫,单此一剑,已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招。

  又看那青衣人,身在半空,无从借力,传功长老已志在必得,可那人亦是不避不退,挥手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五指与剑尖相撞,竟发出硬物相碰的声音,而后见他手腕一转,一道白光自他手中激射而出,直奔欲冲过来的执法长老,后者连忙举拐格挡,只听叮一声,那白光被他击落于地,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长约寸余的剑尖,而传功长老的剑则短了寸余,原来那人竟生生将剑尖折断了。

  素问爪功练至极处,可无坚不破,张无忌见此也不禁要倒抽一口冷气,他几乎和江湖上每个门派都交过手,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

  传功、执法长老足可列名当世一流高手,掌棒龙头火候较浅,却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那青衣人独战三人,却能不落下风。袖手旁观的明教众人,神情纷纷严肃起来,他们本打算待那青衣人落败后再出手相救,顺便也好打探一下他的身份,不料如今来看那人竟是应对的游刃有余。

  瞬息间,丐帮三老已和那青衣人拆过了二十余招,之间那抹青色的影子穿梭在几把武器间,三老携手织就的攻击看似密不透风,却每每都能被那人寻找空门,好几次都险些被那人命中要害。

  丐帮如临大敌,张无忌却察觉到那人的身形比一开始稍慢了一些,渐渐已有气力不支的现象,他武功高出在场其余人许多,自是比那些人更早看出,便猜想那人招式虽然奇妙,但是内力却是不济,时间久了怕是要被那三老拿下,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助他一把,却见执法长老忽然停手退出战圈。

  “摆杀狗阵!”他高喝一声,而后便见刀光似雪,二十一名丐帮好手各执弯刀,将那青衣人围在垓心。

  他尚未看出那青衣人已渐渐力颓,只道三人久攻不下拖延下去也不见得有转机,索性摆阵围杀。

  这二十一人或口唱莲花落,或呻吟呼痛,或伸拳猛击胸口,状似莫名,可脚步虽错杂,然进退趋避,严谨有法,显然那般呼和旨在扰乱敌人心神。

  那青衣人被围在中央,张无忌紧紧盯着他,已做好出手相助的打算,那人被刀光困住,却丝毫不显慌乱,先是四下躲闪,几个翻身后手里多了一把武器,正是执法长老被他踢飞的那把钢钩。

  执法长老以为那人要以钢钩应对那二十一把刀,轻轻摇了摇头,以一双手,那里能应付二十一双手,加上钢钩本就是冷门兵器,哪里是人人都会使的,下一瞬,却见寒光一闪,那青衣人竟是将那钢钩掷了出来,众人始料不及,只见那钢钩直往史火龙面门奔去。

  “帮主小心!”几个长老立即抢上前要救下帮主,而围成杀狗阵的二十一人也因此分神,有人甚至扭头去看帮主的情况。

  原本严密的阵法顿时空门大开,无阵法相依,那些人只是些普通帮众而已,没人能接得住那青衣人一招。

  眼看引以为傲的杀狗阵被这般破解,执法长老脸色铁青,指着那青衣人,“卑鄙”两个字几欲出口,却闻得一声轻笑。

  “泱泱大帮,以多欺少,恬不知耻。”

  声音清冷不知从何处而来,却说得那执法长老面红耳赤。

  来者便是赵敏曾经遇到的一行人,依旧是四黑四白八位少女分站四方,待她们站定后,黄衫女子自正门缓步而入,她面貌极美,手里却牵着一个相貌丑陋的女童。

  那女童鼻孔朝天,一张阔口,露出两个大大的门牙,直有凶恶之态,看起来倒是和那史火龙有几分相似,她一手拉着那个美女,另一手却持一根青竹棒。群丐一见这两个女子进来,目光不约而同的都凝视着那根青竹棒。似乎天下唯有这根竹棒才是第一要紧的物事,甚么白衣少女、黑衣少女、黄衫少女,以及这个丑女童本人,谁都是对之视若无物。

  张无忌暗暗诧异,打量这竹棒时,只见那棒通休碧绿,精光溜滑,不知多少年来经过多少人的摩挲把弄,但除此之外,却也不别无异处。

  那黄衫美女目光一转,犹似两道冷电,掠过大厅上众人,最后停在张无忌脸上,冷冰冰的道:“途中屡闻张教主侠名,见人受困却也是作壁上观。”

  语气平淡,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便是在指责他看出那青衣人气力难支却没有出手相救。

  周颠见教主被指责,你放屁三个字便要脱口而出,却被张无忌阻住,他先前听那黄衫女子的声音,便知晓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能看出的,对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小子受教。”他一抱拳,老老实实道了歉。

  见他态度恭敬,那黄衫女子便移开了目光,牵着那女童径直往丐帮帮主走去。

  “混元霹雳手成昆在哪里?请他出来相见。”她声音依旧冷清,可是与指责张无忌那句话相比,这句话却是实打实散发出寒气。

  听闻“混元霹雳手成昆”七个字,陈友谅脸上陡然变色,但他神色迅即宁定,拦在史火龙面前淡淡的道:“混元霹雳手成昆?那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你该问明教张教主才是。”

  这回答不知是在黄衫女子意料之中,还是她根本就不关注,瞧也不瞧陈友谅,嘴角向史火龙一撇,问道:“这家伙便是你们帮主么?模样倒是雄纠纠的一副英雄气概,怎地如此脓包?那钢钩连他的头发都没沾到,怎么看起来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自那青衣人一掷之后,史火龙一直哆嗦着缩在位置上,头上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群丐见她对帮主如此无礼,可本帮帮主却又这等孱弱,无不羞愤交集,均觉史火龙被吓成这样,实大失英雄好汉的身分,别说他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之主,便是寻常一个丐帮弟子,也不该这般胆小如鼠。有些人瞧向史火龙的眼色之中,已带着三分轻蔑,两分气恼。

  陈友谅道:“帮主他老人家近来大病初愈,身子不适,你是客人,我们让你三分。若再胡言乱道,得罪莫怪。”说到最后两句,已是声色俱厉。

  那黄衫女子神色漠然,依旧对他置之不理,转而吩咐一个黑衣少女让她把信还给掌棒龙头。

  掌棒龙头一见那信,登时满脸紫胀,叫骂起来,原来他在途中被盗了书信,不得已之下只能折返,张无忌瞥见了信封上韩山童几个字,料知丐帮扣了韩林儿,这十有八九是对韩山童的招降信,不由得对阻住此事的黄衫女子好生感激。

  陈友谅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断了一臂,疼痛难耐,可麻烦的事却一件接一件络绎不绝,正欲叫人送客,不料那黄衫女子却一指那女童手里的青竹棒,问道:“你们可认得这根打狗棒?”

  群丐早认出这是本帮帮主信物打狗棒,却不明何以会落入旁人手中,各人的眼光都瞧着史火龙,但见他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传功、执法二长老前后求了绿棒观看,见这棒晶润如玉,坚硬胜铁,确是要本帮帮主的信物无疑,只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时黄衫少女附身嘱咐了那女童什么,便见那女童朝史火龙扑上去,陈友谅见状抬手就往那女童身上抓去,可还没碰到她,身子就被摔飞出去,张无忌看得真切,那黄衫女子轻轻挥了挥手,袖子扫到陈友谅胸口便将他甩了出去,招式与那青衣人竟有几分相似。

  史火龙见无人挡在面前,更是抖如筛糠,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近身都没半点反应。

  “你害死我爹爹,害死我爹爹,你这恶贼。”及他身前,那女童忽地哭喊出声,似已忍耐许久,抓住他乱撕乱打,她身形尚小,只打得到史火龙肚子,黄衫女子手臂又一动,那人的脑袋便被按了下来,一下被女童抓住头发。

  一扯之下,满头头发忽然尽皆跌落,露出油光晶亮的一个光头,原来他竟是个秃头,头上戴的是假发。之后那女童又抓下了他一块鼻子,却无鲜血流出,众人惊奇已极,凝目细看,原来他鼻子低塌,那高鼻子也是假装的。

  事已至此,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个究竟了,这个史火龙是人冒充的。

  掌棒龙头性如烈火,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打了他七八个重重的耳光。那假帮主双颊红肿,连连求饶:“不干我事,不干我事。是陈……陈长老叫我干的。”

  余下丐帮弟子立即去找陈友谅,却已不见他人影,料想他一见事情败露,早已逃之夭夭。

  执法长老连忙叫了几个七袋弟子去追。

  原来那女童姓史名红石,是史火龙史帮主的独生女儿。史帮主遭成昆暗算,临危之时,要他夫人抱了这孩子,携带打狗棒前来找那黄衫女子,替他报仇雪恨。

  那黄衫女子祖上与当时丐帮帮主交好,见了打狗棒自是不会坐视不理,多方打探后至今日前来,撞上张无忌携明教上门讨人,直闹得丐帮鸡飞狗跳。

  那黄衫女子将史红石交还给丐帮后就离去了,一如来时那般摸不着踪迹,那青衣人却比她还早走了一步,发生的事太多,塞得张无忌脑子乱哄哄的,待情绪稍平静后他记起赵敏还受着伤,却发现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空空如也。

  再热闹也敌不过曲终人散。

  “你要留下?”城郊,黄衫女子淡淡地问前来辞行的青衣人,不待对方回答便自言自语道,“也好。”

  说罢将一个玉瓶抛给对方,而后便翩然离去。

  “好自为之,再乱使那阴毒的功夫,莫怪我替你师祖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身影已渺无踪影。

  青衣人叹了一口气,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之前被黄衫女子救走的周芷若。

  她随手将面具抛掷于地,便往城里走去。

  伤已痊愈,却因心事而步履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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