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她白皙的额角流淌下来，一块尖锐的沾着血的石头陈横在她的旁边，昭示着一场可怕的罪行，它又像一块小小的墓碑，标示着这个倒在地上的女人不再有生的气息。在一位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士眼睁睁被石块击倒不省人事的那一刹那，原本沸腾的工人们也都哑然而立，他们为自己同伴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惭愧，有的人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瞧着周围想要找出投掷石块儿的凶手，有的人则因突然发生的流血事件表明罢工已经失败而感叹，有的人为那名不知死活的女子而担心。

　　Cali如死一般倒在桑顿先生的脚下，在如死灰般脸色的衬托下，额角处所淌出的血格外鲜红。“她为我挡住了石头！”桑顿先生不由地想着，他多希望被石头砸中的是他自己。他慌乱地俯下身去，用颤抖着的手摸了摸Cali的脉搏——感谢上帝，虽然脉搏很虚弱，但是她还活着！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冲击着桑顿先生的内心，他如同一只受伤但仍未屈服的狮子般站起身，眼睛中带着对敌人的蔑视，他悲愤地向工人们大喊道：“你们满意了？你们冲我来的，那就过来杀我啊！”

　　当桑顿先生话音刚落，从工人聚集的队伍后面传来了一阵阵长鸣的哨声，穿着红色制服的一队宪兵骑在马上，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拿着手里的警棍朝人群中挥舞，驱赶着聚集在一起的工人们。工人们如同惊弓之鸟顿时乱做一团，惊呼声，殴打声以及宪兵和随后到来的警察的警哨声不绝于耳。桑顿先生看着眼前四散逃离的工人和凶神恶煞追赶的宪兵如狂风呼啸般从工厂消失，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如同一场噩梦。但这场噩梦并没有结束，Cali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桑顿先生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同刚才一样没有回应。他的助理此时从工厂那头飞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幕他全都看见了，担心地问道：“Addams小姐她怎么样了？她真是个勇敢的姑娘！”

　　“快去叫人来！”桑顿边对助理下着命令边小心翼翼地把Cali抱起，快步走进宅子，而助理先生则呼唤着他宅子里的仆人来帮忙。当他把Cali轻轻地抱到起居室的沙发上时，桑顿小姐带着一位贴身女仆走进来，看到Cali死气沉沉地倒在沙发上，她惊呼道：“她出了什么事了？”

　　桑顿先生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样子着实吓人，还没等到他开口就见助理跑进来报告桑顿夫人已经去请医生了，并且她让其在宅子听候差遣。助理先生刚报告完，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官又走进来，恭敬地说道：“桑德先生，我是布莱克警官。刚才在您工厂中发生的动乱基本已经平息，署长派我来请您到警察署帮助我们处理这次事件的后续事宜。”

　　桑顿先生看了看Cali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回答道：“好吧，作为本地的治安官我义不容辞！”接着他对他的妹妹和助理说道：“范妮，你在这里照顾好Addams小姐，等妈妈请大夫回来。杰克，你先去安抚一下爱尔兰工人，告诉他们危险已经过去了。如果桑顿夫人回来有什么事情的话，还麻烦您帮忙，拜托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愿意为您效劳，先生！”助理点了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

　　桑顿先生和这位布莱克警官一起做马车到了警察署，一路上他看到还有宪兵和警察在吹着哨子抓捕逃跑的工人，而来到警察署长办公室中，他见到的不仅仅有警察署署长，还有汉珀、斯利克森等几位工厂主。这些工厂主都得知了桑顿的工厂所发生的暴力事件，他们很高兴这起事件可以让罢工彻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处理参与罢工的工人们，是否要对他们进行上诉，是否同意参与马尔巴勒工厂动乱的工人们复工，是否要追查投石头者等等一系列问题。

　　桑顿先生在这场讨论中话很少，作为这场事件的当事人，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工厂主一样想着这些事情。他的脑中时不时地映出了Cali为保护他而被石头砸中倒地不醒的画面——她是那样的娇弱，那样的纤细，但她又是那样的勇敢，那样的坚强而富有远见。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雇佣爱尔兰工人会激起米尔顿工人们的愤怒，会发展成暴力事件，但他自己的固执与骄傲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一意孤行，不听从她的警告，刚愎自用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任由罢工事件升级。如果不是她为自己挺身而出，如果不是她鼓励自己去面对工人们，可能这次工人罢工事件会有更加可怕的收场。如果当时抓住机会与工人们谈话，而不是冲动地像工人们发脾气，也许这次罢工就不会以流血事件告终。桑顿先生现在意识到，当时有太多的机会自己能补救，有太多的时候Cali帮他补救，但最终是自己搞砸了。

　　“约翰·桑顿，你是多么的愚蠢啊！你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不是那个投石块儿的人！而你怎么忍心伤害如此可爱美丽而又善良的人呢？”Cali额角处流出的血越发在桑顿先生的脑中闪亮，他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工厂主们外加警察署长也没有达成对罢工处理的最终结果，而桑顿先生再也坐不住了。

　　“先生们，我们还是明天再说这些问题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他在众人的注目下独自走出了办公室，离开了米尔顿警察署，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命令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去马尔巴勒街。当他下了车，走进工厂大院的时候，迎面见到他的助理向他走来。

　　“先生没想到您这么久才回来！”

　　“Addams小姐怎么样了？”

　　“桑顿夫人请来大夫，诊治过Addams小姐后，我就雇了马车把她送回家了。”

　　“回家了？桑顿夫人没有阻拦她吗？”桑顿先生很惊讶她的母亲竟然在Cali受如此重伤之后没有挽留她，“好了，我还是自己去问桑顿夫人吧！”

　　“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当桑顿先生要走进宅子时，又被他的助理叫住了，他转过头来看着这位表情严肃认真的助理，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杰克？”

　　“虽然我不该说，但是我觉得您应该知道，这也是为了Addams小姐！”助理也显得很紧张，但提起Cali，桑顿先生示意他可以说下去，“您知道，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身体挡住本来飞向您的石头，她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小姐，连我这个男人都做不到。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当然不仅我看到了，躲在这个宅子里的仆人们也隔着窗子看到了。他们并不像我一样了解Addams小姐是多么好的人，这样一位小姐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来保护一个男人，难免会引起别人的闲话，您知道人言可畏，先生——我是想说，先生，我是想说，您会保护Addams小姐的名誉吧，您知道名誉对于一位未婚小姐是多么的重要！Addams小姐对我是那么的亲切，我不希望她被不了解的人说一些闲话，但我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巴，如果我的这些话冒犯了您，桑顿先生，还希望您能原谅，但这是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桑顿先生看着他的助理满脸通红地说完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杰克，您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陪陪您妻子吧！明天见，杰克！”

　　“好吧先生！好吧！”助理摇了摇头，显然他看不透桑顿先生听到自己的话后收到怎样的效果，但他已经尽力了，“明天见，桑顿先生！”

　　“再见，杰克！”

　　桑顿先生进入大宅的起居室就看见他妹妹躺在Cali曾经躺的沙发上，贴身的侍女正为她打扇，范妮总是一副惺惺作态的自私样，让这位当哥哥的有时极为反感。

　　“Addams小姐去哪了？”桑顿先生问道。

　　“她回家了。”桑顿夫人走过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回家？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约翰，她又没有什么事情。”桑顿夫人的回答干脆而又有力度，好像Cali只是摔了一跤自己又爬起来一样让她感觉无动于衷。桑顿先生为她母亲的反应感到不满，虽然他知道母亲平时表面上很严厉，但她内心里总是充满同情心，而今天她这种态度真让他感到失望。“她伤的很重！您是怎么想的，就这样让她回去？”

　　“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并且去请的唐纳森大夫，亲自去的，在工人闹事的时候似乎没人想要去。”桑顿夫人把“亲自去”这几个词咬得很重，她提醒她儿子自己所做的牺牲。桑顿先生走近他的母亲，低声对她说：“谢谢你母亲，在街上那么乱的时候去请大夫。但是她……”

　　桑顿夫人不希望此时母子两人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起的争执让仆人们说三道四，她也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她那么倔强，她想走，谁也留不住！她真是草率，这是美国人的一贯作风，自由散漫！” 她用眼睛瞟了一眼正在聆听她们母子这段小争执，给桑顿小姐打扇的贴身侍女，而桑顿先生也注意到了这侍女，他想起了刚才助理对他说的那些话。

　　“简，你没事要干了吗？”桑顿先生庄重地问着侍女。

　　“先生……范妮小姐……她……”侍女吞吞吐吐地想要找个理由留下，她才不想错过这场好戏，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小姐，桑顿小姐也同样抱着对于母亲与哥哥之间争执的好奇，她希望有人能陪她一起做个见证，她才不在乎仆人说什么呢。她连忙为侍女打着掩护，当然一部分也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夸张地说道：“我吓死了，我都要晕过去了！我以为他们会破门而入，把我们赶尽杀绝！我需要有人照顾！”

　　“哦，范妮！别夸张了！”桑顿夫人看见女儿如此的矫情不禁责怪道。

　　“你安全得很，范妮！”桑顿先生也插了一句，看到自己的妹妹同Addams小姐比起来真是让他感到惭愧，他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

　　“你要去哪里？”桑顿夫人见他儿子要离开，匆忙问道。

　　“去看看Addams小姐有没有事情。”

　　“我亲自送她和唐纳森大夫坐上的马车！一切都很妥当，约翰！” 桑顿夫人极力道，她已经预料到他儿子将要做出的决定，她不希望它发生，不希望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改变。

　　“约翰！”母亲叫他的儿子留步，“我请求你不要去！”

　　桑顿先生看了一眼满是憔悴的母亲，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让他留下，这还是第一次。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既然自己已经点头答应母亲不去黑尔家，桑顿先生就会遵守自己的许诺。他并不在意自己点头答应的动作是否被桑顿夫人注意到，因为他有意要模糊自己的许诺来表达自己对母亲对待Addams小姐的不满。其实他本身也觉得现在急匆匆赶到黑尔家会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他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想想Cali，想想这些时日里两个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他步行离开了新街，来到可以望见米尔顿教堂屋顶的小丘上，这里是一片静谧的墓地，显得安详而宁静。这个地方也是他慕名而来的，他是听他妹妹提起Cali经常来这里散步，是米尔顿唯一一个不沾染烟尘的地方。“Cali虽然跟我说那是个好地方，但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一想到那里有一片墓地就让我不寒而栗！想想看，墓地啊！”范妮当时忽然一下子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好像这里是个恐怖之地一样。

　　桑顿先生此时站在小丘上，放眼望向天际，因罢工后工厂不再冒出可以遮盖天空的黑烟，使得天空也呈现出它应有的颜色，晚霞红晕铺散在天空中，如此的绚丽多姿，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他头一次意识到米尔顿傍晚的天空是如此的美丽，和他脑中一直灰蒙蒙的印象形成巨大的反差。“这里真美啊，Cali！”桑顿先生心中感叹道，他只有在心里面才敢偷偷地叫她Cali。那时范妮向他提起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写一封信，但一听到Addams小姐的名字笔速就明显慢了下来。桑顿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每次别人提起Addams小姐总会让他格外的留意，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当然，她的倔强和主见跟令他印象深刻，她对他总是怀有那样的偏见，指出他的某些不妥当。而当他反思那些带有偏见的“不妥当”时，他又觉得那些指责并不是无中生有，就像这次发生工人罢工的事件一样。他甚至一度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他做的每件事情总会引起她的反驳——以前可从没有女人来反驳他，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让她感到讨厌，而当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同他一起参观工厂，说她是他的朋友时，他真的是受宠若惊，他更加大胆地借着在黑尔先生家学习后，多多同Addams小姐待在一起。

　　就在Cali说她是他的朋友后不久，桑顿先生也第一次同时尝到了因获得Addams小姐的“友情”，而给自己带来的骄傲感和嫉妒感的滋味。当他在家中举行宴会时，当她用美妙的嗓音唱起他不曾听过的歌曲为客人助兴时，当他被她的歌声吸引离开贝尔先生走到人群中时，他发现她的目光与自己的相交汇，不知怎么的，他认为那首歌是她为他而唱的，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的荣幸，感到自己是多么自豪，她的美丽在那一刻在他的心中更加升华，但不久后还是因为这个女人，却让他倍感煎熬。歌曲唱罢，一群男士围绕在她的周围，对她大献殷勤。不管是小汉珀先生、小斯利克森先生还是莱斯特兄弟，都好像与他做对似的同她说话，逗她开心，并且这些人的父亲还厚着脸皮来向他打听她的情况和家庭背景，就好像她是一个装满宝石的美丽花瓶，等着他们的儿子把她揽入怀中一样。他心里大骂他们的厚颜无耻，拒绝他们任何一个人向他打听Addams小姐的情况，而他们却转而向他妹妹范妮和他母亲求助。他妹妹如同一个叽叽喳喳的鹦鹉，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她富有的家事，惹得这些工厂主们更加的垂涎欲滴，他头一次觉得他妹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多事女人，但比起他妹妹和那些工厂主们，他对那个从伦敦来的伦诺克斯先生的厌恶来说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风度翩翩的伦诺克斯先生在餐桌上很得体地维护着Cali，这种做法让桑顿先生觉得自见形愧，虽然他自己并不赞同Cali的说法，但当她如众矢之的受到大家的质疑时，他作为朋友本应该替她说句公道话，并且从现在发生的事态来看，Cali当时的预见是完全正确的。那位一表人才的伦诺克斯先生既不像小汉珀一样迟钝，也不像小斯利克森一样孱弱，更不像莱斯特兄弟一样幼稚，她明显对这位先生青昧有加，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笨拙和懦弱，只能在远处偷偷的看着她，不敢上前去与她多说几句话，也怕自己在她眼中变得同小汉珀、小斯利克森或是莱斯特兄弟，甚至是那些工厂主一样庸俗，在伦诺克斯先生面前，他几乎一度觉得自己没有了希望。

　　可是今天所发生的事件，Cali只身一人来到他家，鼓励他勇敢地面对失去理智的工人们，最后又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让他免受伤害，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现在桑顿先生在回忆起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她用双臂抱住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抱住自己，他又想起他的助理同他说过的话——她真的是对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吗？他以前简直不敢想象，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桑顿先生真的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一想到这里就会有一种他难以抑制的喜悦、激动、感激、兴奋等等多种他说不出的混合感觉，让他心跳加速，坐立不安。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为了平复这种他不曾有过的感觉，他走下小丘，找了一间没有人认识他的酒馆，点了一大杯啤酒喝一点儿可以填饱肚子的小菜，用这种方式平复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

　　当他离开酒馆回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在这个时候也应该上床睡觉了。但是，当他走进家门时却发现起居室的灯还在亮着。

　　“还没睡么，母亲！”桑顿先生走进起居室，看到母亲正在接着灯光缝制什么东西，“我以为你累坏了，需要休息。”

　　“我应该去休息吗？”桑顿夫人没有抬起眼睛看他儿子，语气冰冷却又有些颤抖，“你去哪里了？”

　　“散步而已。”桑顿先生一边说一边解下领结。

　　“你去哪里散步了？” 他发现母亲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了，脸上也恢复了一些亲切的神色。

　　“我答应您不去就不去的……”

　　“但是？”桑顿夫人抢先一步提示道。

　　“但是……”桑顿先生走到母亲的跟前，在她的旁边蹲下，就像幼时来到母亲的膝前向她诉说自己的心事那样，“但是，你知道我明天得去，你也知道我会说什么。”

　　“是的！”桑顿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得不这样做！”

　　“什么？”桑顿先生被母亲话愣住了，一方面因为母亲对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另一方面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改变得这么多。

　　“我是说你很重名誉，她将她的感情公之于众……”

　　“她的感情？”

　　“她在罢工者面前挺身而出救你啊！还是说那是我的幻觉，你以为仆人没看到吗？你以为这不会成为米尔顿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的确救了我！但是，妈妈，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女人真的会喜欢我。”

　　“别傻了！你还要什么证据呢？她已经表现得如此的厚脸皮了！”桑顿夫人看到儿子如此的不自信，温柔地摸着他的脸颊说道，“我肯定她会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的，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今天去见她，我只想享受作为你最爱之人的最后一晚。”桑顿夫人说完有些一阵伤感涌上心头，她的位置即将要被另一个女人所取代，“我想我得将我们衣服上的姓名缩写改掉了，以后会写上她的名字——她的和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我，但我不能保持沉默，我必须问她！”

　　“不要害怕，约翰！她都对全世界承认了，就为了这一点，我都会试着去喜欢这个美国姑娘，况且她的家业对你也有好处！她一定花了很大气力才压住她的傲慢，放心吧！”母亲的话给了桑顿先生最后的勇气与力量，让他在这个不平凡的夜里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虽然他并不同意母亲对Adams小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