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和妹妹前边走着。

　　王石头落在后边同王铁柱和王木生一起走着。

　　王铁柱和王木生默默无声地送出村子老远，仍依依不舍。

　　王石头：“铁柱哥，木生哥，你们就别送了。”

　　王铁柱：“四弟，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王木生：“四弟，一定要经常捎信回来，免得俺和大哥牵挂你。”

　　王铁柱：“是啊，四弟，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后，就赶紧捎信回来。”

　　石头妹喊道：“哥哥，快走吧！天不早了，还要赶路哪！”

　　王石头：“大哥，二哥，放心吧。只要安顿下来俺就捎信给你们，如果你们有了长命三哥的音信后，也一定捎信给俺。”

　　王铁柱：“放心吧！只要一有长命三弟的音信，就立马给你捎信。”

　　王石头：“大哥，二哥，你们回吧，俺走了。”

　　三兄弟紧紧地抱在一起。

　　二十七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吴长命的伤完全好了。

　　这一天，是吴长命同几十名保安军被俘人员被遣返的日子。

　　营前操场上，吴长命同几十名保安军被俘人员列队站立。

　　郭云祥、秦超、刘力强等八路军官兵站在队列对面。

　　“保安军弟兄们！”秦超巡视一眼队列，然后指着郭云祥介绍说，“这是我们独立营郭教导员，刚从延安学习回来。现在有教导员给大家讲话。”

　　郭云祥面带笑容：“咱们先认识一下，我叫郭云祥，是耳朵郭，你们可以叫我大老郭。”

　　保安军被俘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回头看着郭云祥。

　　郭云祥说：“我先向大家通报一下目前的国内外形势。国际上，在欧洲战场德国纳粹节节败退，苏联红军将要乘胜向德国本土发起猛烈进攻；亚太战场，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日本鬼子节节败退，首尾难顾；在国内，国共两党再次合作抗战，战略反攻就要全面开始。也就是说，小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

　　群情振奋，一片欢呼。

　　吴长命瞪大双眼，盯着郭云祥，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就在吴长命经常练拳的小树林里，要饭打扮的郭云祥指点小吴长命练拳。

　　郭云祥对吴长命说：“记住，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你要下苦功多练腿功。”

　　吴长命拉着架式：“记住了，师傅！”

　　郭云祥拉着架式在吴长命对面一边比划一边说：“拳和掌都可以用来架拳挡拳，守住上边门户，然后用腿攻击对方。要做到手疾眼快，要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不能靠拼蛮力气。”

　　郭云祥继续说：“不过，小鬼子是不会自己放下武器投降的，他们肯定会做最后的垂死的挣扎。所以，我们中国人必须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做好最后的战争准备，准备打更加残酷的硬仗。”

　　吴长命自语道：“难道是……”

　　郭云祥：“保安军弟兄们，你们的伤已经养好了。现在是国共合作抗战时期，是去是留由你们自己决定。愿意留下来参加八路军打鬼子的，我们举双手欢迎。愿意还回保安军的，我们八路军派人把你们送回去。但我在这里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国难当头，你们的枪口再也不能对着自己的同胞了，要对准小鬼子，小鬼子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一阵骚动，随即一阵热烈的掌声。

　　吴长命皱着眉头盯着郭云祥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天黄昏，小树林边。吴长命依依不舍地送别师傅。

　　郭云祥：“小子，好好练。练好了三年后我来接你。”

　　吴长命：“说话算话？”

　　郭云祥：“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话算话。”

　　吴长命伸出小拇指：“那，拉钩。”

　　郭云祥也伸出小拇指：“拉钩就拉钩。”

　　两人小拇指紧紧地拉在一起。

　　吴长命惊喜地：“是他——，是师傅！”

　　郭云祥继续说：“愿意回家的，我们发给路费……”

　　“师傅！”吴长命高喊着奔到郭云祥面前。

　　郭云祥上下打量着吴长命。

　　吴长命急了：“师傅，你不认识俺了？”

　　郭云祥看着吴长命，仔细端详着，思绪仿佛也回到了从前：

　　三年前的某一天，莱城街上，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五六个汉奸正在殴打一个老要饭的，老要饭的被打得连滚带爬。

　　“住手！”一声怒喝。

　　众汉奸闻声扭头寻找怒喊的人，看到郭云祥就站在人群前面紧盯着汉奸。

　　“又一个臭要饭的找死来了！”一个汉奸说着跑过来要打郭云祥，郭云祥上前飞起一脚，将汉奸踢翻在地。

　　“踢的好！”一个稚嫩的声音。

　　郭云祥回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人群前面。郭云祥微微一笑。

　　“小心！”小男孩急喊。

　　众汉奸一起向郭云祥扑来。

　　郭云祥不慌不忙，转过身抡开双腿就踢。

　　一汉奸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郭云祥，郭云祥飞起右脚踢飞汉奸的手枪，左脚一个倒踢，将汉奸踢倒在地。

　　只一会儿工夫众汉奸都被踢翻在地。

　　哨子声急促地响起来，一队小鬼子向这边跑来。郭云祥一转身钻进了胡同里，不见了踪影。

　　吴长命期待地望着郭云祥：“师傅！”急忙一手抓下头上的军帽。

　　秦超看看郭云祥、再看看吴长命，脸上满是疑惑。

　　郭云祥仍在端详着吴长命，思绪又拉回到三年前。

　　郭云祥一口气跑出莱城，沿小路急速向前走着。

　　小男孩在后边紧追不舍。

　　郭云祥回头发现了小男孩，便停下来，坐在路边等小男孩。

　　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离郭云祥远远地坐在地上。

　　郭云祥一手摘下破苇笠扇着风，一手招呼小男孩：“小兄弟，来，坐那么远干啥？”

　　小男孩怯怯地过来。

　　郭云祥：“小兄弟，谢谢你刚才提醒我。”

　　小男孩：“没啥！”

　　郭云祥：“你是哪村人，叫啥名？”

　　小男孩：“俺是吴家店村的，俺叫吴长命。”

　　郭云祥：“吴……长命？咋叫这么个名？”

　　小男孩不好意思：“听俺娘说，俺娘四十多岁才有了俺这么一个独苗苗，为了让俺长命百岁，就给俺起了这么个名。”

　　郭云祥点点头。

　　吴长命竖起大拇指说：“你真厉害！……那脚踢的真是太厉害了！”

　　郭云祥微笑不语。

　　“你教教俺打拳吧！俺拜你为师傅！”吴长命恳切地，“师傅！”没等郭云祥说话，吴长命扑通跪在地上就磕头。

　　郭云祥高兴地拉起吴长命的手：“吴－长－命！”

　　“是俺，师傅！你总算想起俺了！”他急忙转身走到被俘人员前面大声地，“弟兄们，这是俺师傅，是个好人！俺不走了，你们也留下来吧，留下来跟俺师傅一起去打狗日的小鬼子。”

　　众人纷纷大声喊道：

　　“好！俺也不走了。”

　　“好！参加八路军，一起打鬼子！”

　　就这样，吴长命同他的保安军被俘人员一个不少地留下来参加了八路军。

　　夜深了，营部里还亮着浑暗的灯光。

　　郭云祥与吴长命面对面坐着。

　　“师傅，想不到你也来参加了八路军！”吴长命还异常兴奋。

　　“啥想不到，我本来就是八路军！”郭云祥微笑道。

　　“那三年前你？”

　　“我那叫化装侦察，懂吗？”

　　“嗯！在保安军里，桂宝哥教过俺。”

　　“长命，你是怎么到保安军的？”

　　“俺爹娘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俺踢死了仨鬼子后，从家里逃到了这儿，桂宝哥他爹收留了俺，桂宝哥就把俺带到了队伍上。”

　　郭云祥一脸沉重：“噢——”

　　“师傅，你还记得铁柱他们吗？”

　　郭云祥沉思片刻：“记得，还有木生和石头。”

　　“对，师傅还记得他们啊！”

　　郭云祥急切地看着吴长命：“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怎么样了？”

　　“去年俺四个人拜了干兄弟。”

　　郭云祥兴奋地：“是吗！这么说过去你们经常在一起？”

　　“是经常在一起，俺们经常在一起练拳脚。”吴长命恳切地：“师傅，俺想托人捎信让他仨也来队伍上，跟师傅一起打小鬼子，师傅看行吗？”

　　“行啊！这是大好事儿啊！”

　　“那就托人捎信让他们赶快来。”

　　“我看这样，你写封信，明天我托地方组织的交通员带信去找他们。”

　　吴长命摸着已长起的短头发：“俺哪会写啥信？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噢，那——我替你写信？”

　　吴长命高兴地：“太好了！那就劳烦师傅了。”

　　“哎，我说长命，现在都是八路军战士了。咱们不能光练武，不学文。今后你要抽空学文化，要做一个能武也能文的革命战士。”

　　“学文化？俺可学不了。”吴长命直摇头，“俺踢腿耍刀还行，学文化可能不行。”

　　“怎么不行？我和营长，还有通讯员、文书都能教你。”

　　“这……还是等打完鬼子再学吧！”

　　“哪能等打完鬼子再学？从明天开始，只要不训练、不打仗，你就开始学。”

　　“是！师傅。俺听你的。”

　　“咱们是革命队伍，都是革命同志，干部战士都亲如兄弟，以后你就别再叫我师傅了。”

　　“是！教导员！

　　留在八路军几天来，吴长命天天与八路军战士一起练习刺杀、射击，很快融入了八路军这个革命大家庭之中，八路军官兵都打心眼里真正佩服这个刚强而又武艺高强的新战友。

　　不远处，吴长命手握大砍刀向八路军战士传授着刀法。

　　郭云祥与秦超在一旁边说边比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