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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他是谁99

肉肉喵 19663字 2023-03-17

  藏青头巾,异色双眸,眼皮嵌疤,连那身破旧皮袄都未换下,对方显然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

  “拦劫我们,是王十郎的意思?”

  穆洛仰身翻起,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将长刀扛在肩头,模样颇有些吊儿郎当。

  “虽然我与王十郎的关系看起来不清不楚,但事实并非一路人。”

  “我不屑让旁人背锅。”他翘起拇指,点了点胸口,“这是我的意思。”

  裴戎沉默片刻,忽然扬起一抹微笑。

  但那微笑只停留唇畔,狭眸微微眯起,深邃又锋锐。

  “你来自哪一方?”

  “你想同我谈判?”穆洛竖起食指摇了摇,“还不是时候。”

  “何时才是时候。”裴戎问道。

  穆洛哈哈大笑,足步蹬地,如猛虎一般冲向裴戎。

  “我压倒你,或者你踩住我的时候!”

  两人身位转换,刀锋交错,如同两头争胜的狼,杀成一团。

  商崔嵬观睹二人过招,打算瞄准时机插入战局,配合裴戎,一举成擒。

  裴戎鞭腿横扫,令穆洛一个趔趄,身法出现空隙。

  就是现在!

  商崔嵬目光微凝,剑起如龙。

  忽然,破空之声连响,犹如放出一串烟火。五支羽箭飞驰而来,直取商崔嵬喉、胸、腹、腿、臂五处。

  不得已,放弃出招,收势回护,将羽箭一一斩落。

  商崔嵬抬眼望去,见一名蒙面弓手立于山丘,与他遥遥相对。

  弓手并指在额间一点,同他的对手打了个一个招呼。

  折臂后探,从箭筒再抽五箭。

  张弓拉弦,一点冷光于锋矢凝聚,反射在商崔嵬脸上。

  警告他,休要插手那边二人的决斗。

  裴戎与穆洛交战,是一场刀与刀的较量。

  裴戎离开苦海,逐渐洗去杀手身份的影响,逐渐以一个纯粹刀客的眼界对待战斗。

  苦海将苦奴当做消耗品,使用各种手段激发人体潜能,却轻视长远发展。因而裴戎身体的底子很好,但武学的基础甚为薄弱。

  这一缺点,在滞留慈航的那段时间,得到了补足。

  慈航虽主剑道与术法,但武学浩瀚,练到深处,常万道归一,万法归宗。因而琅嬛阁广纳天下武学秘籍及前人经验,其中有不少刀谱与先贤高屋建瓴的总结。

  他通过杨素的关系,借阅不少典籍,潜心研读,许多懵懂不解处,豁开开朗。

  境界飞速提升,令商崔嵬不时感叹,若是当初慈航将裴戎视为剑子培养,说不定今日成就比自己还要高。

  裴戎实力不俗,但他的对手也非常人。

  前十招,裴戎一心想着如何重伤对方;三十招后,裴戎因棋逢对手,感到久违的热血;百招后,他竟开始享受这一场厮杀。

  但与人对决,就是要赢,不是么?

  裴戎忽然扯下颈间玉坠,朝穆洛晃了晃。

  “你不是想要这个么,与我对赌一场,如何?”

  穆洛盯着玉坠。

  “怎么忽然舍得了?”

  裴戎笑了笑,没有应答,只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穆洛不是受得住激将之人,他天生地养,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转动长刀,甩了一个刀花。

  “怎么赌?”

  裴戎翻转掌心,玉坠滑于指尖。

  “我抛出这坠子,谁能接住,它就归谁。”

  没想到赌法这么简单,穆洛挑眉。

  “你确定?我可是很强的,可别输了,又拿刀追着我跑。”

  “强,能有强呢?”裴戎缓缓道,“是强在嘴上,还是强在刀上?”

  “且让我瞧上一瞧!”

  说罢,手腕一扬,玉坠被高抛入空。

  两双狭长的眸子,凛冽而对,宛如有无形的火焰,顺着相接目光漫卷而上。

  霎时,刀光瞬起,快成一团炫目光晕。若是玉坠落入,将被快到没影的刀光搅成碎屑。

  然而,谁也没有去管,眼中只有彼此,只有这场胜负!

  双刀交锋引起身躯的颤抖,汗水渗出随挥击甩出,搅碎于粲然刀光中。

  穆洛目光挪开,去看下落的玉坠。

  显然没有想到裴戎这般决绝,之前那般珍惜入骨,此刻却不屑一顾。

  眼看玉坠即将碰到刀芒,心中生出不忍,令手中动作迟缓了一息。

  裴戎等着便是这一息!

  刀身一震,狂烈气劲荡开与之纠缠的刀锋。绕手腕一转,呛啷回鞘。

  靴碾黄沙,跨步成弓,身躯微倾压低,臂肱绷紧。

  左手握鞘,右手拔刃,雪寒锋芒乍现,如从鞘中拔出一段怒雪狂涛,刀尖犁地划去。狂风猎猎,卷起黄沙,形成一段七尺高的沙墙,将他、穆洛、商崔嵬三人与远处的弓手隔开。

  裴戎沉声喝道:“师兄!”

  初次听见裴戎如此唤他,商崔嵬浑身一震,心中涌出复杂欢欣。

  但机会转瞬即逝,他没有功夫细细体味这句“师兄”。

  碧光大盛,剑起苍澜,人随剑光一同袭来,与裴戎形成联手之势。

  穆洛呆愣愣的,看着挑在刀锋上的玉坠。

  被商崔嵬与穆洛联手攻到眼前,方才一个激灵,醒过味儿来。

  “不公平!说好的一对一对赌呢?”

  “天真。”裴戎扬起唇角,竖起拇指在颈间一划,做个割喉的动作。

  神采骄桀,又飞扬。

  穆洛以一对二,左支右绌。

  方才还狂得像是一匹野马,这会儿却急得上蹿下跳。

  情急之下,他握着玉坠,狠声威胁:“再不停手,我就捏碎它!”

  裴戎淡淡道:“你可以试试,它碎成几块,我就把你拆成几块。”

  “穆洛,坚持住!”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弓手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狂奔而来。

  穆洛横刀挡住劈下的一刀一剑,手臂酸麻,不停颤抖,咬牙道:“我还能扛!”

  弓手一面奔跑,一面举弓,右手极有节奏地抽箭扎张弓。

  牛筋嗡嗡震动,竟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射出一串连珠箭。每一箭都击于沙墙一点,三箭过后,沙散墙碎,破出一个豁口。

  第四箭直贯而入,射向裴戎胸口。

  商崔嵬撤剑,护在裴戎身侧,引剑一斩,剑刃切入锋矢,将那枝羽箭削成两半。

  散开的箭杆荡飞出去,碰到商崔嵬的纱罩,令其跌落于地。

  此时,沙墙完全消失,弓手已奔至近处。

  瞧见商崔嵬的面孔,双目微微张大。

  “商剑子?”

  商崔嵬愕然,惊讶于弓手认识自己,又后知后觉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

  弓手一把扯下头巾,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孔,因为烈日曝晒,微微发黑。

  竟是曾与他们共入画中世界,历尽艰险的射雕者阿尔罕!

  “阿尔罕兄,你不是刀戮王的人么,难道你们都是……”

  说着,他环顾四方。

  劫道沙匪与慈航弟子们打得有来有回,以严明的纪律对抗自出天下第一宗的剑道高手们,竟未落于下风。

  与其说是一群沙匪,更像是一群身经百战的将士。

  传说中,刀戮王是沙匪出身,他在大雁城的班底大多都是古漠挞赫赫有名的匪徒。

  所以……商崔嵬看着阿尔罕,目光古怪又好笑。

  阿尔罕尴尬地摸了摸脸,讪笑道:“拿督近日烧了我们几大仓的屯粮,我们不忍军中兄弟忍饥挨饿,所以重操旧业,出来打打秋风。”

  “没想到劫到商剑子头上了。”

  憨厚一笑,转头向穆洛喊道:“穆洛,别打了!都是朋友!”

  穆洛正被裴戎追着跑。

  “先叫你朋友住手。混蛋、无耻、不守信诺!阿爹说得对,你们汉人都是一群卑鄙小人!”

  若非用头巾包着脸,他说不定会冲对方吐口水。却被裴戎掷出刀鞘,击在臀上,吱呱乱叫。

  一场抢劫即将以闹剧收场,然而看戏的老天爷似乎未能尽兴,亲身下场,要为意外相认的几人,再添一些刺激。

  于是,沙丘猛然震动起来,令对战众人东倒西歪。沙砾随风肆掠,疯狂拍打人们的身躯,仿佛在催促他们逃走。

  众人齐齐停手,向远处看去。

  天地皆黯,黄沙巨浪从天地交接处升起,越来越高,直至遮蔽天日。风猎猎起,吹得人无法睁眼,难以喘息。

  万里山河,如一掌而覆。凡人与荒原,被雄浑壮丽的沙暴,缓缓握入掌心。

  顶着凛冽狂风,裴戎挺直身躯,面对沙暴,未有惧色,甚至一时被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致所迷。

  忽然,他被人拽住手腕。

  回头看去,却是穆洛。目露焦虑,冲他大声嘶吼。然因风声太大,他听不太清。

  穆洛无奈耸肩,放弃呼喊。握紧人腕,冲身旁的同伴招手,转身奔下沙丘。商崔嵬与阿尔罕对视一眼,分别招呼起自家人,一同狂奔逃命。

  其中,“刚刚赶到”的谈玄被商剑子一把甩在肩头,如轻风一般,顺着沙坡滑下。

  然而,前方是一望无垠的旷野,凡人如何躲得过沙暴的追击?

  足步渐渐沉重,呼吸越发艰难,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有人嘶吼:“前面,有岩石!”

  张目一看,顿时欢欣鼓舞。

  天无绝人之路,在众人奔逃的方向,有一片戈壁滩。铺满斑斓碎石,且有一片巨岩,星罗棋布。石体庞大,可供四五人藏身。

  更前一点,是断崖山谷。

  只要他们赶在被沙暴吞没前,藏身于巨岩之后,待流沙冲入山谷,便能逃出生天。

  裴戎奔至岩下,闪身躲入。

  背脊紧贴岩壁,准备迎接流沙的冲击。左右四顾时,发现对面岩石下的穆洛。

  对方见裴戎看来,弯起眼睛,晃了晃手中玉坠,挑衅地栓在颈间。

  隆隆轰鸣,震耳欲聋,黄沙从他们头顶冲过,宛如瀑布激湍,排击石岸。

  突然,一道白衣身影落入眼中。

  是一名慈航弟子,来不及躲入岩下,宛如溺水之人,在流沙中艰难挣扎。

  要救他么?裴戎心想。

  若是从前,他会平静看着对方死去,无分毫愧疚。

  但现在,他尝试与过去割裂,彻彻底底改变自己,从苦难中涅槃。

  这不知是商崔嵬、谈玄、一行大师等人对他期待,也是他自己的期待,还是阿蟾的期待。

  想到此处,心中一个声音说道:若是阿蟾,他会伸手吧?

  不再犹豫,手指扣住巨岩,半身荡出岩外,探手抓住那名陷在流沙中的慈航弟子。

  尽管双目被风沙刮得通红,对方努力睁眼望向裴戎,竟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聂云英。

  裴戎先是一怔,然后心中哂然,这么巧?

  自从登鼓会战败后,聂云英再未提及寻仇之事,平日遇见裴戎,转身就走,避而远之。

  虽是危急关头,但难忍心中仇怨,张开嘴,似乎想说:“我不需你这个仇人出手相救!”

  裴戎听不见他的声音,全部心神凝聚于手臂。流沙的冲力不是一介凡人能够抗衡,那只手在撕裂、哀鸣,微微颤抖。

  裴戎从齿缝间挤出声音。

  “别废话,抓住我,爬过来!”

  显然,聂云英也不可能听清他的嘶吼。但从他的神情,对方能够猜出他的话语。

  吃了一嘴沙子,喉咙剧痛,暂时失声,聂云英目光复杂地凝视裴戎。

  竭尽全力挥动另一手,失败了好几次后,终于抓住裴戎。同时将身体摆正,连滚带爬地向裴戎挣去。

  用力拖拽聂云英时,裴戎忽地心脏一沉,猛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另一只手。腻出汗水,令手指变得湿滑,颤抖着,一点一点脱离岩壁。

  与此同时,聂云英也发现了裴戎的困境。

  生死关头,这个男人依旧那样沉着冷漠,除了抖得越发厉害的手指,根本瞧不出他此刻的艰险。

  聂云英忽然想起长泰城中的那场雨夜,他冷漠无情地屠杀灵缘斋的弟子,并将他一枪钉在长街石墙之上。

  此刻,他还是端着这般冷漠的面孔,对自己豁命相救。

  恩情,仇恨,你死,我活?

  想到自己即将归于尘土,恩怨两字被这澎湃流沙冲刷殆尽。

  聂云英释然了,感到心底一片轻松,松开双手。

  向裴戎点了点头,让他将自己丢下。

  裴戎没有理会,一个劲儿地埋头用力。

  聂云英目露焦急,忍受黄沙灌喉,沙哑喊道:“放手……否则……一个……也活不成!”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宛如一条被人从流沙中钓起的鱼儿。裴戎的双臂便是他的钓竿——松开扣住岩壁的手指,双手挟住聂云英,旋身将他抛出。

  一人腾空而下,一人随沙滑走,上下两双眼睛目光相接。

  聂云英眉目颤抖,难以克制地露出被色,一字一顿。

  “为、什、么?”

  裴戎沉默着,决然转身,被流沙裹挟而去。

  独自面对那座不知深浅的山崖。

  在即将冲出山崖时,裴戎心中不曾恐惧与后悔。冥冥之中,似有一种神意,告诉他,他还没有见到阿蟾,必不可能葬身此处。

  最后一刻,他仍沉静思忖,考虑如何自救。

  忽然,手腕一紧,似被人用力攥住。

  他诧异回头,漫天黄沙中,一人抓住他,随他一同滑出山崖。

  那人眉目被蒙上一层昏黄面纱,模糊不清。

  但从那破旧皮袄、散开的藏青色头巾,可以看出。

  是穆洛。

  这情形仿佛他拯救聂云英的再演。

  为什么?裴戎在心中发问。

  穆洛当然也没有回答。

  裴戎忽然笑了,快乐的,飞扬的,洒脱的。

  其实,许多事情不需要为什么。

  哪怕会痛,哪怕会死,为遵从心底的意愿,想做就去做了。

  双手相牵的两人,宛如腾跃青空的苍鹰,一路游云伴鸟,掠入幽谷。

  不知过了多久,裴戎浑身燥热地醒来,躺在一片烫热的沙子里。

  大漠里的太阳依旧骄烈,照得他眼前一片金光。

  裴戎撑起身体,捂着胸口,闷声轻咳。

  环顾四周,发现置身一座破败空屋。废弃已久,没有屋顶,土墙也塌了一般。只剩一面北墙及些许残垣,能挡一挡风沙。

  有人将他放在此处,应是想借那面北墙落下的影子,遮一遮太阳。

  只不过日上中天,变了方向,夺取了那份难得阴凉。

  被晒得有些脱水,裴戎拖着脚步,浑浑噩噩地向屋外走去。

  墙角传来一阵流水声,裴戎寻声望去。

  干燥的长发胡乱扎成发髻,露出贲张的阔背,与一个光溜溜的屁股。

  穆洛提溜着裤子,背对裴戎小解,口里吹着口哨,似为自己助兴。

  听见脚步,他没有回头,伸手指了指院中一座火堆。

  火焰业已熄灭,只剩黑漆漆的焦炭,一串烤熟的蝎子插在那里,旁边搁有半个木壳,盛有些许清水。

  裴戎这才觉出饥渴,端起清水一饮而尽。拿起蝎子看了看,嚼碎咽下。

  坐在炭堆前,转头看向穆洛。

  “这里是哪里?”

  穆洛拖着长长的调子:“无名处。”

  这个答案很不理想,说明他俩迷失于大漠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说不得过几日,便要晒成两具干尸,与蝎子、黄沙为伴。

  意外的,裴戎没有分毫担心,问道:“还有没有蝎子?”

  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碎肉,无法填饱空乏的肚子。

  “自己去抓。”穆洛抖了抖,从头上抽下布条,环腰一绑,扎好裤子。

  裴戎微微一怔,有些失语。

  这一行径表明,在他苏醒前,这个热得不行的家伙,以腰带束发后,一直在堂堂皇皇地遛鸟。

  然后他转过身来,走到炭堆边。

  盘腿而坐,低头检查堆在羊皮袄子上的物品。

  一瓶跌打药酒,一张咬了半口的硬馕,一袋马奶酒,几块奶酪,一些解毒、防蚊虫的草药,还有他那口灰扑扑的长刀。

  “倚仗这些东西,最多坚持五日,我们必须尽快走出这片沙漠。”

  穆洛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裴戎。

  他很奇怪,因为对方仿佛失了魂似的,用一种要剜下他面孔的目光看着他。

  “你怎么……”

  话音未落,被人猛地压倒在地,后背重重砸进炭堆。还好焦炭早已凉透,扬起灰烬,落得人满脸黑灰。

  穆洛咽喉被人以肘压制,胸闷气窒,发出阵阵呛咳。

  挣扎着抓住身上的裴戎,嘶哑道:“你、你做什么!”

  随之而来,却是一同胡乱揉脸,扯得他龇牙咧嘴。

  心中苦闷不已,这家伙是在报我在小方盘城里的揉脸之仇?

  “你是谁?”裴戎问道。

  穆洛眨了眨眼,嘲笑道:“你摔傻了吧……咳……别掐我……”

  “你他/妈到底是谁?!”裴戎垂头,抵住他的额头,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凶狠的嘶吼。

  穆洛被死死压在地上,一头雾水,有些委屈。

  人也暴躁起来,回吼道:“你认为我谁!”

  忽然,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脸上。

  穆洛顿时吓得收声,犹豫伸手,拭去裴戎眼边湿痕。

  他被裴戎骑在身上,面孔拢在对方落下的阴影里。

  有点模糊,但不妨碍端详。

  他有一张特别的脸,与裴戎宛如孪生双子,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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