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果不其然，在月考的舞蹈考核中，靳若言拿到预期的成绩，不高不低，不好不坏，而方云祁则是一如既往的技压群雄，出色的编舞，完美的演绎，他是天生的舞者。

　　阳光射入，整个身子好像在琼浆玉酿中浸润过，氤氲着水汽，泛起层淡淡的金光，每一寸肌肤，迸发着生命的活力，每一个毛孔，又散发着醉人的清香。浓墨晕染，百彩骈臻，倾尽天下真绝色。

　　而到了唱歌表演，靳若言加蓝施杰的组合出乎意料地艳惊四座。

　　他们选取《See You Again》，原曲以钢琴开场，配合Charlie Puth深邃纯净的嗓音，而此次，蓝施杰改用吉他伴奏，细腻而富有变化的吉他音色赋予歌曲另一种味道。

　　其实，靳若言英语水平不是很好，但他的发音却极为标准。和汉语发音体系不同，英语主要用口腔后部的微小动作发音，靳若言心思较之常人细些，开始学习时便注意区分英语里那些小鼻子小眼的小动作音。再加上他声音柔且有厚度，擅长重低音，演绎这首歌驾轻就熟，感情到位。

　　蓝施杰负责中间部分说唱，他的嗓音低沉，语速适中，吐字清晰，能充分利用自身特点，投入感情，显得情真意切。

　　整首歌有创新，却没有丢失本来的情绪，听者从开始的惊奇，到后来的感动，不自觉地被两人演唱时的深情感染，涌动着流泪的冲动。

　　另外，蓝施杰白衣长裤，清新淡雅，将吉他放在长腿上，低眉信手拨弄琴弦，宛如翩翩贵公子，人间惆怅客，举手投足自是风流，眼角眉梢却带着丝丝愁绪。

　　表演的时候，连靳若言都忍不住看向蓝施杰，那侧脸轮廓清晰，神情专注，偶尔抬头微微一笑，带着阳光的味道——这样完美的男孩确实很容易让女孩子飞蛾扑火。

　　“不错不错，”考核老师罕见地喜笑颜开，“你们俩准备的很用心，以后继续加油，下一组。”

　　靳若言在一旁，等蓝施杰收好吉他，随意往台下一扫，却见元非和岳铭昕站了起来，他微微皱眉，有点恍惚：竟是他俩搭档吗？

　　擦肩而过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下。

　　元非和岳铭昕选择清唱西城男孩的《my love》。

　　练习生中不乏通过海外选拔进入公司，或有海外游学背景的。英语算是他们的强项，公司会重点培养，而岳铭昕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小在外国上学，直到高中才回国，英语交流完全没有问题。出道后，但凡海外采访，身为队长的蓝施杰便会自觉地将话筒递到岳铭昕手里，而岳铭昕也会收敛起自己的锋芒，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发言并不精彩，却胜在发音标准，话语流畅，总能博得满堂喝彩。

　　“An empty street，an empty house，a hole inside my heart…. ”

　　岳铭昕刚一开口，正在练习室后排找寻位置的靳若言竟愣怔一下，停驻在原地，良久才缓缓抬起头。

　　这首歌是他前世时为这次月考准备的歌曲，当时是和另外几个人合唱。西城男孩是靳若言很喜欢的乐队，没有动感的舞蹈，没有另类的造型，只是深情款款地站在那里，唱着浪漫的情歌。这首歌最容易出彩的部分是优美的和音，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削强补弱的目的。当时靳若言虽然负责难度较高的部分，但成绩并不比其他人高多少。

　　而岳铭昕和元非对这首歌进行了大幅度的改编，将和音改成个人的舒缓说唱，由元非负责，而抒情节奏的副歌部分，则是搭配岳铭昕痞里痞气的唱腔，乍一听很怪，听到最后竟然有种异样的和谐，再加上这两人颜值，放眼整个公司都是数一数二，老师们相视而笑，倒没有太反感。

　　魏冉是和林之俊，还有另一个练习生合作，演唱亚瑟小子的《Burn》，没有过多创新，表演中规中矩。

　　月考欢欢喜喜地应付过去，大家也就短暂松了口气，甭管什么新团选拨末位淘汰，今朝有酒今朝醉，相熟的几个人商定出去吃顿饭。但，刚要出发，元非冲着岳铭昕招呼道：“铭昕，我们出去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此话一出，马上有几个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其中数魏冉的脸拉得最长，好似被两个秤砣坠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他的不待见。只见岳铭昕扫了眼这边，冷笑一声，摆了下手：“不用了，我有约，再说，你的这些朋友也不一定欢迎我。”

　　“我说元非，你招呼那个姓岳的干嘛，”到就近的餐馆，甫一落座，魏冉就开始吐槽，“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元非抓了抓蓬松的小脑袋，爽朗一笑：“还好吧，这次和他搭档，我发现他这人不是太难相处，虽然想法稀奇古怪，却不乏创意，就像今天，那首《My Love》就是他改的，而且他没外表那么冷淡，一起练习的时候，不仅帮我纠正发音，还喜欢开玩笑，和我一起玩游戏呢。”

　　众人表情都多少有点愕然，毕竟这样的描述与岳铭昕一战成名的罗刹形象并不相符，而且从元非说话的神态，已然将岳铭昕当做革命战友。再凑一堆说人坏话，有些不合适。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找不出合适话题，都低头玩起手机。直至点的饭菜陆续上来，蓝施杰才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对了，元非，你怎么想起和他组队了呢？”

　　元非拿起根薯条，沾上番茄酱，边吃边说道：“是他来找我的，说自己改编了首英文歌曲，要不要试试，我想反正没人邀请我，就答应了。”

　　林之俊弹了他脑袋一下：“我老早就邀请你了好不好？！结果你竟然甩了我，选择他！”

　　元非捂着脑袋，嘟起嘴：“老大，你哪句是认真的，哪句是开玩笑，我怎么分得清楚？”

　　“老林想开点，男大不中留呀！”魏冉调侃了句，突然将话题引到八卦的方向，“对了，刚才走的时候，好像岳铭昕是和陈乐怡一起走的吧！”

　　靳若言忍不住揶揄他道：“哎呦，真不容易你1那么不待见人家，还能注意到他和谁一起走！”

　　“靠！谁注意他啦？！整天那么能嘚瑟，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何止陈乐怡，我听说好几个女生都在追他！”

　　“切，还不是因为有钱？！”

　　“脸也算可以吧！”

　　“靠，我就看不出那个岳铭昕哪里可以！”魏冉灌了口水，面皮上写满不屑，“有钱又怎么样，整个人带着股邪气！哎，难道世道真的变了？我一直以为，女生都喜欢五讲四美三热爱、如蓝大帅哥的这款呢！”

　　突然被点名的蓝施杰正从盘子里捞蔬菜沙拉，听到魏冉说的话，配合的展示一下阳光灿烂的笑脸，两个酒窝晃呀晃，好像里面盛着酒，一开口酒香四溢，让人未品先醉：“这个可以理解嘛！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虽然哥得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的爱，但总要留下百分之一给别人，否则多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呀！”

　　“切，夸你几句，就顺着竿往上爬，”魏冉翻了翻白眼，“我说蓝施杰，从你进公司，追你的妹子也快从公司排到宿舍了，就算不接受，也不用守身如玉吧，偶尔也可以.....”

　　后面的话没出来，大家也都明白。

　　如同女人对八卦的热爱，女人这个话题在男人这里永不过时。只要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女人，他们会如同最优秀的网文作者般思维发散，或高雅，或低俗，或学术讨论，或荤/黄/暧/昧，然后确定讨论方向，全面展开。

　　“都是群人面兽心，”蓝施杰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然后用筷子依次点过在场的人，假装正经地教育道，“你们懂不懂，男人管得住下半身，和女人管得住嘴巴，一样重要！”

　　魏冉对此嗤之以鼻：“切，食色性也，难道真像公司要求的那样，签约五年不谈恋爱？那不是要和自己的左右手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眼睛转了个圈，然后声音压低，不怀好意地说道，“反正在这的都是自己人，来说说，都谈过几次？有没有上垒成功的？”

　　听完这话，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靳若言拿起水杯润嗓子，林之俊则假意咳嗽两声带着埋怨的语气道：“这个有什么好聊的？”眼神中却同样带着好奇。

　　“怎么不好聊？！”魏冉身子往后一仰，耸耸肩膀，“随便说说呗，既然开了这个头，那就先从我开始。之前谈过两个，第一个呢，青春年少，不谙世事，牵牵小手亲亲小嘴，未曾越界，第二个呢，比我大，被她引导初尝禁果，各种滋味经久不忘，至于进入公司后，在各位老师宿管大人的严格管控下，刚萌芽的激/情/意识被残忍掐断。”

　　众人忍不住捂嘴笑，笑完，元非便举手坦白：“我也可以说，我没谈过恋爱，十三岁就被选进公司，根本没机会下手呀。”

　　坐在元非旁边是方云祈，元非一说完，大家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他那边。

　　方云祁其实根本不想参与讨论，从落座开始，便一直低头玩手机，上菜了，也只夹了几筷子，又继续游戏。但现在聚焦的目光好似细针，绵绵麻麻地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难受：“额，我也没谈过，我进公司更早....”

　　还没等说完，林之俊就笑了：“这个我证明，他的世界只有跳舞，从我认识他，除了食堂大妈和舞蹈老师，就没见过他和雄性动物说话！”

　　众人哄笑，引得别桌顾客频频转头。

　　方云祁一脸羞恼地瞪向林之俊，嘴巴紧抿着，好似在酝酿反驳的话语，最后却没能憋出一个字，只得低下头，划开手机，猛戳屏幕发泄愤怒。

　　靳若言对面便是蓝施杰，只见他正垂着脑袋，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饮料，偶尔蹙起眉头，似乎也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其实，靳若言确实很好奇他的答案，前世成员的关系有疏有近，从没有如这般私下的讨论过，听最多的便是他在公众场合的敷衍官话，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几分真故事。

　　这次排练歌曲时，他唱的格外动情，似有千言万语，似有刻骨流年。

　　“若言，该你啦，大家都说了，你不能耍赖不说！”

　　靳若言回过神来，涩然地笑了笑，回答却不做隐瞒：“不算正式的吧，在初中时候，有过一段。两个人就是互有好感，上学放学一起作业，算是心照不宣吧。我当时想着要是能考上同一所高中，就告白，没想到她不辞而别出了国，我也来这边做了练习生，额，大概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段？！”魏冉大呼小叫，“若言，不厚道，都不告诉我！”

　　“哈哈，这么纯情的故事，确实像你的风格！”大概是听到之前不知道的八卦新闻，林之俊兴奋地笑起来像弥勒佛，然后手一指，“施杰你呢？不准备跟我们分享下你那任劳任怨的小女友？”

　　林之俊喝了几杯酒，人放的比较开，爆起料来也是不含糊，一句话将大家的好奇都勾了起来，魏冉马上接话：“这个我知道，她是又管洗衣又管做饭，天冷拿棉衣，天热送凉席，哈哈哈，长得是不错，但够不上咱们蓝帅哥独宠一世吧？”

　　蓝施杰不气不恼，嘴凑到吸管上，抿了一下，回道：“是够不上，分了。”

　　可能没想到结局这样，魏冉脸色有些尴尬，干笑几声：“额，分了就分了，反正你要是出道，公司也不会允许你谈恋爱的。”

　　“是呀，分手对她对我都好。”

　　这声音有些缥缈不清，好似从身体的深处传来。

　　靳若言抬头看向蓝施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一向明媚动人的眼眸，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湿漉漉的，浮起的笑容如同画上去的，弧度标准，却毫无感情。

　　突然手机一阵震动，靳若言赶忙低头看，只见一条好友申请静静地排在首位，申请理由是空的，名字有些中二，却意外地附和此刻氛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