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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国师番外

青茶木 16035字 2023-03-11

  一

  渔村有个哑巴, 生相文弱, 性格孤僻。空读五车学识, 手无缚鸡之力。

  寻常人说穷,通常会讲连锅都揭不开,但, 哑巴连锅都买不起。

  哑巴的眼睛很好看,瞳色深邃,眼尾下垂, 无端端就生出一股愁绪。

  村里人说,哑巴上辈子铁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辈子才得了报应,生了一副哑嗓, 只字不能言。

  哑巴无父无母, 据说小时候家里穷,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做了奴仆。但那少爷在老爷面前很不得宠,便时常迁怒下人,动辄打骂。哑巴由于说不出话,叫不出痛,被打了没人发现, 每每首当其冲。

  后来, 哑巴受不了了,自己从府里逃了出来, 大冬天跳进落霞河,抱着根浮木漂了两天两夜, 终于甩掉了追打的家奴。

  那之后,哑巴便隐姓埋名,勉强算个自由之身。

  但他在落霞河泡的那两天,惹了一身病痛,干不了重活,还得时常吃药,故而活得很是拮据。

  哑巴靠卖字为生。他的字体隽秀,透着一股文人的清雅,不少人都喜欢。

  只是最近天寒地冻,人们极少出门,他在村口摆了一整天的摊,也只帮人写了一封信——两文钱。

  两文钱,可以买一个馒头。

  但近来天冷,他需要一条被子。

  他想挣钱,想买棉被,而不是等到冻得睡不着的时候,把所有的衣裳都盖到身上,再在上面压一把木椅。

  那天,哑巴的字又没卖出去。

  他想了想,收拾了摊子,走向码头——每天那里都有货船,需要很多苦力帮忙卸货。

  但是货物一般都很重,哑巴身单力薄,基本是扛不动的。

  他仍是去了,因为他不想被冻死。

  监工上下打量他一番,连连摇头,但又觉着他是个可怜人,便还是不忍心断他这条生路。于是点头答应,让他去扛一些不怎么重的麻袋。

  “一袋一文钱,把货从船上卸下来,搬到对面那队马上,那儿站了个老板,搬一袋,给一文。”

  哑巴使劲点头,朝监工作了好几个揖,乐腾腾便冲上了货船。

  他的速度很慢,跑一趟的速度,人家能跑六趟。扛一袋的肩膀,人家能扛两袋。

  即便是这样,哑巴还是咬着牙挣了二十文。

  拿到工钱的时候,他很是开心。

  “哑巴,还有最后一袋,给你了。”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一行的苦力见他着急用钱,便给他留了一袋,自己问老板要了钱,挥挥手走了。

  哑巴朝他笑笑,权当作谢。擦去头上的汗,气喘吁吁走进船舱。

  今日搬的货是大米,一袋足有五十斤。

  但货船并未离港,因为内舱还有一批货物,是明天要接着搬的,据说是南洋进口的锦布。哑巴没有管内舱,只走到最后一袋米面前,将它立起来,蹲下,准备扛上肩。

  蓦然,内舱传来“咚”的一个声响。

  虽然微弱,但在这没有人气的船舱,却是正正敲在哑巴心头。他的动作骤然一停,以为自己听错。监工在外头守着马队,船里的水手和杂役都去吃饭了,船上合该只有他一人。

  “咚!”

  又是一记闷响,这次的声音比先前那一声更大。

  哑巴慢慢放下了麻袋,脸色吓得惨白。他自小在那户人家被打骂惯了,一听到什么响动,身上就下意识紧绷,仿佛鞭子下一刻就要抽在他身上般。

  他朝仓门望了望,无人。而此时,内舱又是咚的一声,像是猛兽被困时的躁动。

  哑巴咽了口唾沫,觉得他应该进去瞧一瞧。

  他是不信鬼神的,正是因为不信,才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他顺手抄起了笤帚,亦步亦趋朝内舱迈去。

  舱内寂静,草鞋踩在木板上嚓嚓作响。

  他的脚步很是虚浮,手心却攥得很紧,要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他迎头便能敲过去。

  咚......咚......

  哑巴分不清是船舱的响动还是自己的心跳,干活没有累出来的汗现下全冒出来了。

  绕过内舱的麻袋山,哑巴逐渐朝里走。那是堆放布匹的地方,半人高的箱子一摞叠着一摞,却有一只怪异地倒在角落。

  咚!

  这次哑巴确定了,声音就是从这只箱子里传出来的。

  要是他会说话,铁定要厉声询问一句:“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但他的嘴张了张,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只壮起胆子,用笤帚敲了敲箱子。

  此时,那响动反而停了。

  哑巴呆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对准那封板上松动的铁钉就敲去,砰砰两下,钉子从木板里突出来一头,又朝旁边弯折,最后脱体而出。

  待反应过来时,封板已经落地,而那箱子里的男人,正瞪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看向自己。

  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人受了重伤,身上的布料褴褛不堪,并非像哑巴的衣裳这般材质低劣,而是被利器捅得周身是洞,只有几片不成形的布料贴在身上,勉强遮羞。

  而即便是这样一个重伤的男人,眼神却仍旧凌厉,如囚笼里发狂的豹子,暴躁,凶狠,张狂,盯准猎物伺机而动。

  哑巴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多么自掘坟墓的事,吓掉了手里的笤帚,脚下一个踉跄,赶忙朝舱外跑。

  然则下一刻,嘴上就捂了一只宽厚的手掌,身子被一个巨大的气力拽了回去。

  那人将哑巴禁锢在身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扼住他的喉咙,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捏碎。

  随后,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别出声,否则就杀了你!”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许是长时间不进水米的缘故,透着饱经沧桑的沙哑。

  喉咙上的手力道很大,哑巴惊吓之余,凭最后一丝理智听懂他的话,拼命点头——即便不捂嘴,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怎么还没出来?”

  此时,在外等候的监工走近,声音穿过舱板,撞进哑巴和壮汉的心头,轰的巨响。

  壮汉手下一紧,压低声音道:“你有两个选择,一,将我暴露出去,你跟这男人一块儿死。二,将他引走,助我上岸,日后保你大富大贵。”

  哑巴狠狠点头,巴掌大的脸被那宽厚的手掌捂去一半,几乎不能呼吸。

  “哑巴?”

  嚓......嚓......监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走到舱门口时,正好撞上哑巴扛着麻袋出来。

  “哎哟吓我一跳!”

  监工对着突然窜出来的人,吓得退了一步。

  “刚叫你怎么不出来?还以为你又饿晕了。”

  哑巴气喘吁吁,吃力地放下麻袋,喘了几下,指了指麻袋,又拍了拍肩膀,做了个不受重负的弯腰姿势。

  “哦——”

  监工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太重了啊!”

  哑巴愁苦地点头。

  监工也是个善人,见他身子孱弱,扫了眼他肩头的血迹,叹息一声,弯腰帮他把麻袋扛起。

  “看你肩头都磨破了,这袋米就我帮你搬了。”

  磨破了?

  哑巴迷糊着朝肩膀看去,果然,那里赫然有一块血迹。

  心尖不由一震,下意识望了望内舱——这血,是方才那壮汉的。

  显然,监工熟悉哑巴老实的为人,没有朝其他方面想。他走出去几步,见哑巴没有跟上,便回头叫人:

  “走啊,现在没什么人,舱门一时半会儿不关没事,等帮你搬了这袋米再回来都成。”

  哑巴愣了愣,赶紧跟上。

  夕阳的最后一缕斜晖打在他身上,投了一道长长的纤细的影子,单薄柔弱,小小的身子仿佛承受了天大的重任,几近要被压垮。

  那日,哑巴挣了二十文。

  有十五文是他自己凭劳力拿的,一文,是监工帮他挣的,还有四文,是开工钱的老板见他可怜,姑且帮他凑了个整数。

  他揣着怀里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很是欢喜。

  二十文,除去买馒头的四文,他今日就攒了十六文,一条棉被要一百文。这样算下来,再有个六七日,他便能买得起了。

  但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样——今日在船舱遇到的不速之客。

  那人在船舱里凶神恶煞,可待逃上岸,潜进他家里之后,便陡然昏厥,不省人事了。

  哑巴对着那已是半个死人的壮汉,心里很是惧怕,但在惧怕之余,又存了一丝怜悯。

  是的,他不可怜自己,反倒去可怜一个威胁他,并且不知好坏的人。

  他想,这人指不定是什么江洋大盗,指不定是官府悬赏要抓的通缉犯,要是去报官,指不定还有一笔不错的赏银。

  但是......什么江洋大盗会被锁在箱子里?还是从外面封死的箱子。那条货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会不会是团伙作案?

  哑巴揣着怀里的铜钱,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二十文,变成二十两。

  思来想去,他终于有了主意。

  嗯!他一定要让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冒犯他的凶神恶煞的壮汉,付出代价!

  二

  次日清晨,壮汉从伤痛中苏醒,睁眼的瞬间,便瞧见了床边磨药的哑巴。

  他昨日只顾着逃命,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休息了一宿,陡然掀开眼帘瞧见这人,只觉得他眉清目秀,生相温润,让他这空有一身蛮力的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敬重。

  只是他看着看着,觉着这人莫名的眼熟。

  “你,转过头来。”

  哑巴闻言,磨药的动作一顿,又低下头去,不看他。

  壮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垂眸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伤势,发现原本有伤的地方都缠了布条,虽然不是医馆专用的绷带,却也是干干净净的料子。

  心里顿时愧疚,他对这人而言,兴许便是飞来的横祸。人家非但没将自己这横祸绳之以法,还花了大工夫解救。

  这心胸气量,高下立判。

  羞赧地垂下头颅,道:“那个,昨日是我冒犯了,但生死存亡之际,在下顾不得礼节,还望先生见谅。”

  他觉得哑巴很像个文人,所以称他“先生”。

  哑巴是有脾气的,他为了防止这壮汉醒来对他不利,昨夜出去采药时,特意采了几株麻药,混着其他止血的草药敷上伤口,让他四肢无力。

  想想昨日在船里,真是不应该,也真是被吓破胆了,才被这样一个重伤之人威胁。

  听了这壮汉还算诚恳的忏悔,哑巴这才抬头,亮出一张提前写的满满当当的纸,放到壮汉眼前。

  壮汉草草浏览下来,心下了然。

  “所以,你不能说话?”

  哑巴点头。

  “你救我花的银子、时间、精力,需要我日后偿还?”

  点头。

  “嗯......”壮汉对着哑巴开出来的数字,质疑了一下,“一百文,你确定?”

  点头。

  壮汉又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一百文会不会太少了?”

  哑巴愕了愕——这壮汉很有钱么?一百文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起码对他来讲)。

  他想了想,取出一块平滑的木板,拿墨块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需要棉被”

  壮汉似懂非懂地点头,“你是想,用我,换一条被子?”

  哑巴点头。

  壮汉毫不犹豫,“好,没问题。待我找到旧部,别说一百文,就是一百两黄金,我也双手奉上。”

  哑巴摇头,拿布条将木板上的字擦去,重新写到:

  “我只要一百文”——哑巴是个很有原则,且不贪便宜的人。

  即便他家徒四壁。

  壮汉挑眉,觉得这人委实有趣,“也好,你是我的恩公,自然是你说了算。”

  他顿了顿,又问:“还有其他什么要求么?我这伤,恐怕要多打扰你两日。”

  哑巴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满满当当的纸,上面俨然约法三章:

  一,不得随意使用武力

  二,不得出门招摇

  三,说话做事之前,必须举手

  壮汉逐个浏览下来,看一条,点一下头。

  嗯,不用武力么。毕竟对哑巴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警惕一些是好的。

  不出门么,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敏感,到处都在搜查,哑巴不提醒,他也不会出去的。

  至于这第三......那就有点不平等条约了。

  “说话做事要举手,这会不会有点......严苛啊?”

  寄人篱下,壮汉措辞还算比较讲究。

  哑巴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在木板洋洋洒洒落下几个大字:

  “你说话不好听”

  这下,轮到壮汉失语了。耸了耸肩,姑且认了,谁让他昨日欺负他恩公来着?

  于是他点头应承,二人算是缔结盟约了。

  哑巴帮他养伤,他听哑巴的话。往后伤好痊愈,他离去之时,留下一百文钱。

  其实哑巴犯了个错误,若这来路不明的壮汉真是什么江洋大盗,那么他便是窝藏罪犯,也是要坐牢的。

  他读圣贤书,书里讲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他昨晚打量了这壮汉好久,觉得,他不像个坏人。

  那晚,渔村降了初雪,四处陡然冰冷,连呼吸都带着寒气。哑巴起床打算烧水,却发现柴火早就用完了。

  这两天,他在壮汉身上花了许多钱,买药,买饭,前后大约有五十文,让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小金库一下子就空了。

  他揉着破了皮的肩膀,打算明天再去干一天苦力,不然他们就吃不上饭了。

  壮汉受了伤,需要吃一些补身子的东西,但是最近都只吃了馒头,或者是用高粱团成的苦涩的饼,半点油水没有,眼瞧着壮汉的嘴皮一日比一日惨白,他整颗心都悬起来了。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着自己欠了这壮汉,欠了天大一个人情,好像这辈子都还不清。

  最近委实冷,哑巴哆哆嗦嗦从厨房出来,又哆哆嗦嗦爬回床上。想了想,还是抬了一张凳子,压上被子。这样可以回一点暖。

  “你很冷么?”

  床铺内侧,本该睡熟的壮汉突然说话,吓了哑巴一跳。

  他一骨碌坐起身,想问壮汉怎么还没睡,拿写字板的手刚伸出被子,就被他陡然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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