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序闻声抬起头，面前人脸上挂笑，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与林一接触，呆滞须臾才缓缓开了口：“林……一？”

　　林一意外地挑起眉：“你认识我？”

　　他知道纪春山又和这十几年前的初恋搞到了一起。

　　林深和他们喝完酒的当天就跟他提过一嘴，纪春山发朋友圈的那天他又确认了一次，纪春山承认得相当痛快。

　　林一只觉得他没救了。

　　不过他恐怕是全天下最没资格嘲讽纪春山的人，毕竟人家当年可是断了个干净。

　　沈槐序没能立刻做出反应，甚至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林一会认出他，他的大脑还在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唐婉恬回复他说，纪春山确实是15届的。

　　纪春山比他晚一年毕业。

　　林一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举在他面前，问他：“抽吗？”

　　沈槐序回过神，抬手推拒了一下：“谢谢，不用了，我在戒烟。”

　　“戒烟啊……”林一将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视线轻飘飘地瞟向别处，语气和吐出的烟雾一样轻，“真羡慕你，有戒断的魄力。”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纪春山跟你说的？”他在沈槐序旁边坐下，后背贴上长椅靠背，仰面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他怎么连这个都说。”

　　沈槐序这会儿的反射弧有点长，答非所问道：“我也很羡慕你。”

　　“羡慕我？”林一这辈子头一回听到这句话，扑哧一下笑出声。

　　烟灰随着他的动作抖落在病号服上，他伸手拍了拍，好奇地问：“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沈槐序将双肘放于双膝上，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林一静静看了他片刻，无法理解这闷葫芦到底哪里好，把纪春山的魂儿都勾没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沈槐序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丝隐藏起来的敌意。

　　林一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淡声道了句：“走了。”他站起身，声线变得有些冰冷，嘱咐道，“以后，对纪春山好一点。”

　　沈槐序突然抬起头，抿紧了嘴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股敌意更明显了。

　　林一垂眼回视，勾起一侧唇角：“怎么？”

　　“你们……”沈槐序语气犹豫。

　　他其实想问林一和纪春山现在是什么关系，但这句话，他开不了口。

　　“我们？”

　　“你对纪春山……”

　　“我对纪春山？”

　　他这些话说得莫名其妙，林一简直摸不着头脑。

　　“你对纪春山，”沈槐序停顿数秒，鼓起勇气问，“还有感情吗？”

　　如果没有，就不要再没完没了地找他了。

　　但这后半句话，他仍旧说不出口。

　　林一愣在原地，直到手指被烟头灼热的温度烫到，才抱着手臂笑出声来。

　　原来这才是这股莫名敌意的真正源头。

　　类似的质问他倒也听到过，这些人的脑洞真是大得离奇。

　　“这就是你对我摆出一张臭脸的原因？”林一笑个不停，用两指搓灭烟头，指尖在光线逐渐暗沉的傍晚中迸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怎么，你吃醋了？”他吹了吹指腹上蹭到的黑色烟灰，弯腰凑近沈槐序的脸，笑眯眯地问，“如果他不像以前一样跟傻子似的只围着你一个人转，你会怎么办？像十几年前那样，再甩他一次？”

　　他贴得太近，沈槐序偏头躲开一点，干涩地解释：“我那时候没想甩……”

　　“你没想？”林一又低下一点头，去追他的视线，“你知不知道他花了多久才走出来？”

　　“我没想和他分手，我……”沈槐序将拳头抵在膝盖上，皱着眉头说，“我一直都想和他解释。”

　　委屈，磕巴，又带着一点闪躲。

　　和某个人真是像极了。

　　“一、直、都、想？”林一憋住笑，重新站直身体，语气十分诧异，“你解释到哪里去了？”

　　“他走了。”沈槐序低声说。

　　“他走了？”这笑话过于好笑，林一这回憋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

　　“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他又瞬间收起笑容，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将烟点燃，冷眼看过去，“沈槐序小朋友，纪春山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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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的干妈们，大声告诉我，还想看这位疯批美人的那篇狗血文吗……

　　第107章

　　来电铃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林一忍不住冲沈槐序伸出手，说：“手机给我。”

　　见他没反应，林一只好自己动手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按下接通键。

　　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另一头先着急忙慌地问：“怎么才接电话？”

　　“纪春山。”林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淡声道，“来和安把你老婆接走，我要去吃晚饭。”

　　纪春山停顿数秒，甚至确认了下是不是拨错了号码，才问：“林一？怎么是你？小序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林一望向远处，语速极快地催促：“你赶紧的，住院楼门口，荷花池前，我在这儿待不了几分钟。”

　　纪春山连忙问：“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林一不跟他废话，说了句“快点来”，把电话挂了。

　　他转身背对住院楼门口，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但这身病号服过于显眼，没过多久就有个小护士冲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林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她跑得气喘吁吁，神色瞧起来格外焦虑，“谭大夫找你呢，你快点儿上去吧。”

　　“一会儿就上去，我得等个人。”林一看向沈槐序，一边把手机往他手里塞，一边温柔地询问，“我把你一个人放这儿行吗？”

　　沈槐序依然没有反应。

　　林一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手机一角，没让手机滑落到地上。

　　他朝小护士耸了下肩：“你看，我走不了。”

　　小护士也有点难办，但她实在不想回去挨骂，正一筹莫展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林一手里拿过手机，说：“你们上去吧，我是他朋友。”

　　“段大夫？”小护士喜出望外，“您来我就放心了。”有人主动救场，她连忙催着林一走，“林哥，咱们快走吧，不然我真要挨骂了。”

　　这是个陌生面孔，林一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才冲着沈槐序挥了挥手，笑吟吟地跟他告别：“小朋友，我走啦，下回见。”

　　*

　　“一会儿吃什么去？”段喆坐在长椅上，一手搭上沈槐序的肩，和他商量，“纪春山说你胃不好，今儿就不吃辣了吧，吃个烤肉？这时间是不是得先订位啊？”

　　沈槐序徐徐回神，动作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那人的话，你打个七折再信。”段喆掏出手机，在点评软件上找馆子，“他那个病，情绪激动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攻击倾向。”

　　沈槐序沉默良久，琢磨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后颓然笑笑：“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没比你早几天。”段喆坦诚道，“上周翻病历档案的时候才发现的。”

　　“我应该听你的，第一时间和他解释清楚。”沈槐序讷讷地说。

　　他眼中的光亮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一同消失殆尽，段喆把手机收起来，问他：“天黑了，去我那儿坐坐？”

　　沈槐序把手伸进裤兜里，摇了摇头：“你下班了吧，我打个电话问问纪春山到哪了。”兜里是空的，他有些迷茫，低头在四周找了找，“我的手机……”

　　段喆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改天再吃吧，你喝不了酒，光吃没意思。”

　　“怎么在你这儿。”沈槐序接过手机，给纪春山拨过去一个电话，“吃吧，咱们三个的时间凑到一起不容易。”

　　“不用打了，他到了。”段喆帮他按下挂断。

　　沈槐序跟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远处，纪春山正快步流星地往他们这边赶。

　　“只要人还在，时间就一定能凑到一起。”段喆重重捏了一把他的肩膀，“他现在很健康，过得也很幸福。沉湎于过去毫无意义，此时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序神，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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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没甚卵用的背景补充：段喆虽然做的是心理咨询，但他持有心理治疗师证和执业医师资格证，所以小护士会叫他“段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