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婚
一炷香的工夫后,二门外走来了个粗使婆子,手里正捧着苏荷愫的墨狐皮大氅,绿韵亲自给了赏,将那墨狐皮大氅拿进了正屋。
苏荷愫已卸下了钗环,此刻正靠在贵妃榻上品读诗书,她虽识字不多,一些寓意浅显的诗词却也看得懂。
她瞥见绿韵忙碌的身姿依旧她手里的大氅后,惊道:“是那公子亲自送来的?”
绿韵忙道:“是外院的余婆子。”
苏荷愫听罢便将那诗集搁下,颇为感叹道:“明日你去问问余婆子,她可知晓那位公子的姓名,我总该备份礼以表谢意才是。”
绿韵一一应了,见苏荷愫没有其余的吩咐后才将那墨狐皮大氅放进了箱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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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熟的宾客送走后,天色已近昏黄。
苏山便去了外书房提笔练字,没练几个字就听伺候笔墨的小厮通传道:“沈公子求见。”
苏山搁下了笔墨,沉吟一阵后便回道:“请他去前厅坐坐,我去换衣裳。”
那小厮应声立时离去,路上却好奇不已,这沈公子名不见经传,老爷怎得这般谨慎待之?竟还要洗漱换衣?
半柱香的工夫后,苏正才步伐匆匆地赶到了前厅,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后,与那位沈公子独处了甚久。
夜色入幕之时,沈清端才离开了苏府。
他如玉般素白的面庞隐在寂夜之中,神色也不似白日那般温文尔雅,相反此刻他仿佛浸在了无边的愁色之中,整个人浓重得好似化不开的石墨。
身旁的书童几度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觑见沈清端的面色后却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临到那两进的宅院前,沈清端才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你不想我趟这趟浑水?”
书童面色一白,旋即便慌张地回道:“奴才不敢,只是成国公府要借着苏家的荣势补了里子里的亏空,公子该乐见其成才是。”
沈清端半晌不语,耳边时不时响起些邻里右舍此起彼伏的烟火之声,心里的寂寥也好似得了几分慰藉。
“于女子来说。”
“嫁错了人,一辈子便没有了指望。”
第4章 、退婚
自花宴回府后,成惘一连几日都不甚开怀,身边的大丫鬟们都不敢像往常一般凑在他身边献殷勤,连最为受宠的柔璧也吃了一番挂落。
起先柔璧等人还不以为意。
直到那日承恩公苏山造访成国公府,成惘阴郁了好几日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几分笑影,与柔璧说笑几句后便换上了对襟长衫,踏着午时的璨色的日光往正厅走去。
柔璧也松了一口气,理好成惘的外衣箱笼后,便与身旁的姐妹们说道:“爷总算是高兴些了,前头几日我连笑也不敢笑。”
“正是呢,爷从承恩公府回来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谁招惹了爷。幸好柔璧姐姐兰质蕙心,这才让爷重展笑颜。”另有两三个丫鬟附和讨好着柔璧。
柔璧抚了抚自己额角的碎发,香腮处晕出两团羞粉,娇娇矜矜地掩唇一笑道:“快别编排我了,我哪儿有这样的本事。”
话虽如此说着,可她到底是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脯,露出那清丽婀娜的纤细腰肢来。
整个成国公府谁人不知她柔璧最得世子爷的欢心,若不是她出身差了些,说不准做个贵妾也使得。
思及“出身”,柔璧姣美的脸庞里便不自觉地凝起了几分怅然之意。
那承恩公府的三小姐也是这般不堪的出身,可她竟能背靠着苏贵妃成了世家大族的娇贵小姐,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自己便没有她这般的好命。
“柔璧姐姐就别推辞了,谁不知在爷心里姐姐您的份量最重,便是将来那位苏小姐进府了,说不准在爷跟前也比不上姐姐您呢。”
这话戳中了柔璧的隐秘心思,她虽嘴上责备了几句那丫鬟口无遮拦,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
是了,等那农女过了门,也比不上世子爷与自己的情分。
柔璧心潮雀跃,在庭院的妍丽花圃里剪下了几只最鲜艳的芍药花,插在碧色的白窑双耳瓶中,摆在了书房的紫檀木方桌之上。
她还在书房里挂上了帘帐,熏了平心静气的石甲香,待成惘的脚步声响起后,她忙走上前去撩开帘子,道:“爷回来了。”
成惘正眼也不瞧她,阴寒着脸走进了书房里,他半边脸因蓬勃的怒意而微微发颤,眸色冷的没有温度,周身笼着几分沉沉的不虞。
柔璧敛起了笑意,悻悻然地走上前道:“爷去了好一会儿,如今也该饿了吧,奴婢……”
话未说完,成惘已展袖将方桌上的白窑瓶并墨砚纸笔等器物一并砸在了地上。
瓷瓶落地的清脆声响吓得柔璧怔在原地不住地发懵。
而成惘裹挟着怒意的骂声又在顷刻间飘入她的耳畔。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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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时,屋檐的露珠滴在廊角的花鸟笼子上,惊得里头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地叫出了声。
枫泾院里的规矩极大。
碧窕与绿韵两个大丫鬟先起身,其余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们各司其职,从廊道上四散开来,去做各自的活计。
苏荷愫的内寝与正屋由一座山水插屏隔断,碧窕撩开内寝处的帘帐,朝着拔步床的方向轻声唤了一句:“姑娘,该起身了。”
一刻钟后,苏荷愫才发出些声响,碧窕和丫鬟莲心立刻将她从拔步床上扶了起来,绿韵和穗音则捧着玉篦子和铜盆香帕立在两侧。
梳洗完毕后,苏荷愫换上了一身藕色的织锦襦裙,绿韵替她将乌黑发亮的发髻挽好,扶正了金钗后,才开口说道:“康嬷嬷说,姑娘练会儿琴,便能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