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血色（5）

　　许墨言说的方法果然非常管用，他们在校园的匿名论坛里发了跟大黄有关的帖子，询问大家最后见到大黄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很多人都说了自己看到大黄的时间，由远及近推测判断可以知道，大黄在大前天甚至是昨天都有人看到——

　　那就说明大黄最早的遇害时间，差不多是前天熄灯到昨天苏柚和许墨言碰上大黄的尸体的这段时间内，苏柚这边搜集到了相关的时间信息，许墨言那边也得到了很多认识苏成强的同学的反馈。

　　“苏成强……啊，是我们班的那个稍微有点胖胖的男生吧，他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讲话，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他好像不是特别喜欢我们专业，除了一些比较严厉的老师的课，他基本上都不怎么上，去年绩点也比较低，如果今年还是那样的话，都有可能拿不到学位证书了。”

　　“他人还不错的，上次我不小心碰到他，他还会问我有没有事情，可能就是比较适应一个人吧，有些时候还挺可爱的。”

　　“苏成强啊，他现在基本上是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了，他本来是跟三个大四的学长学姐一起住的，现在大四的学长学姐都出去找地方实习了，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住。”

　　“我觉得……他可能有点残忍……”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生，她皱着眉头斟酌地说道，“可能残忍这个词用得比较重，其实我之前跟他也不太熟，但是有一次我上完体育课从操场旁边路过的时候，看见他直接拿手就这样掐死了一只麻雀。”

　　女生在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那个画面，无论是什么时候想起，她总是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只麻雀的生命力随着苏成强的慢慢捏紧而一点一滴地流逝，在挣扎之后变成一具尚有温度的躯壳。

　　苏成强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但是最后却似乎满足地笑了起来，女生几乎无法回忆起那种场景，甚至有一种同样的窒息的感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许墨言点了点头，他在这段时间也确实搜集了一些信息，但是这些信息似乎将苏成强分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形象，一个形象冷酷又热衷于看着生命流逝，另外一个形象腼腆又内向，跟普通的同学似乎没什么两样。

　　这样两极分化的形象其实很多时候表示苏成强在用一个形象去压抑和掩饰自己的另外一个形象，许墨言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整理好，在校外的咖啡馆与苏柚汇合了。

　　其实另一边的苏柚也收获颇丰，她自从知道了大黄遇害的时间区间之后，开始注意起男寝的摄像头来，观察到苏成强之前似乎真的拎了一个箱子进了学生宿舍，苏柚便根据苏成强的动线反推，开始一个摄像头一个摄像头地找起苏成强来，最后在学校的一个小湖边，看到苏成强用猫零食来引诱大黄，最后将大黄成功装进他准备的箱子里。

　　苏柚的手上就有了苏成强将大黄捉住的证据了。

　　苏柚和许墨言现在虽然掌握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很难连成一条线将苏成强完美定论，许墨言沉吟了一会儿，便也约着舒瑶和林文斌一起，想着是不是能集思广益。

　　“好哇，你们私下聚会，竟然不早点叫我来。”舒瑶学姐风风火火地赶来，坐在了苏柚的身边，“这周社团没有什么事情，我竟然开始觉得无聊了。”舒瑶笑着抱怨道。

　　就在舒瑶坐下的没多久，林文斌也到了咖啡馆，他到了之后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舒瑶，才坐到许墨言的身边。

　　舒瑶和林文斌听了许墨言和苏柚这两天做的事情之后，都觉得有些吃惊，他们可从来都不知道许墨言是这么热衷于做“校园侦探”的，林文斌倒是知道把自己的玩笑吞进肚子里，舒瑶就直接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原来你们这两天这么默契地‘消失’了，是去调查这件事情去啦，没想到我们的社长有想把我们社团转向侦探社的兴趣嘛。”

　　许墨言凉凉地看了舒瑶一眼，舒瑶丝毫不惧地冲他挑了挑眉，苏柚和林文斌几乎同时开始救火，将这对姐弟之间喜欢互相呛声互相威胁的气场给驱散了一些。

　　“……在我看来，你们搜集的这些证据已经很有用了，加上大黄之前被发现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拍了照片，所以真的要证明苏成强是‘凶手’其实不是难事，但是知道了他是凶手又如何呢，你们希望他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林文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跟我们学院的辅导员说一下这个情况，询问了老师之后再做决定。”

　　苏柚其实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概念，她一开始就只是想要找出大黄的死因，为大黄讨回公道罢了，而且像是这样喜欢虐.杀小动物的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他如果先麻雀开始慢慢地扩大到猫，最后如果扩大到其他学生呢？同学们的安全应该如何保障？

　　苏柚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方式能让他受到惩罚，如果只是跟辅导员说的话，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

　　“虽然确实是像你说的这样，但是现实就是，我们没有办法因为他杀了一只麻雀、一只猫就给他处分、给他判刑，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对动物是不是虐.杀这一点我们真的非常难判定，我们只能证明苏成强同学捉了大黄，最后因为某些错误导致了大黄的死亡，但是我们不知道他将大黄带回宿舍的时候中间的过程如何，再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人和动物之间做选择，他们大体上会选择的是人。”林文斌说道。

　　“看来不去尝试就开始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是林学长的作风啊。”舒瑶感受到苏柚的情绪似乎不可避免地低落了起来，她开始忍不住出声道，“首先，我赞成先跟辅导员说，具体辅导员会跟文学院怎么沟通，相关的处分怎么下发，我们可以继续跟进，毕竟连旷课两次就要被警告处分了，虐.杀动物这一行径，无论如何都比旷课要严重得多吧，他至少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代价的多与少不由我们评判，由规则评判。”

　　苏柚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最后的结果果然没有让苏柚失望，其实一开始大家去找辅导员的时候辅导员的意思是他会跟文学院的老师沟通，但是大体上还是会以对苏成强的心理疏导为主，但是在处分上会比较慎重地决定是不是给处分，每个学院的老师或多或少有些护短，所以当经院的辅导员找到那边的时候，那边大抵都是先以苏成强现在的状态为主，先疏导，后调查，最后查出之后再决定相关的处分。

　　但是就在文学院的老师突击检查苏成强的宿舍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带血的医疗用具，寝室的表面很是平整，但是完全掩盖不了那种腐烂了的味道，老师无意中翻开柜子才发现柜子里藏着的令人作呕的小动物的标本，苏成强做标本的经验并不丰富，并且也很不专业，所以大多数的小动物都被泡发了，恶心至极。

　　学校在彻查之后给苏成强下了一个警告处分，并且让苏成强定期必须参加心理老师的心理课程治疗和相关的辅导，这样的处分确实算是比较严重了，但是对于苏成强来说，处分与否，并不是值得关心的事情，因为这些处分在某些时间点前后就会被消除，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东西而已，相比之下，那个所谓的心理课程才是比较烦的东西。

　　苏成强的这件事情在学校的论坛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有人自发地从大黄事件开始，搜集各种目击证人的言论，并且加上一些证据确凿的图片证明，让大家看到了苏成强的真正面目。

　　后来大家扒到苏成强竟然只是一个警告处分，并且在学校范围内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当众捉小动物，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用火去生烤小动物给同学们造成了压力和污染之后，联名表示希望学校能将苏成强劝退，最后考虑到苏成强的所作所为的影响已经扩大到了普通同学的身上，终于将苏成强劝退了。

　　有些人生而为人，却不配为人。

　　苏成强最后给苏柚发了一张照片，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脖子上盖着一个有编号的戳，正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苏柚。

　　苏柚只是瞥了一眼，就拉黑了苏成强，而她万万没想到，苏成强的脖子，会出现在陈佳佳社团里发的下一个暗黑风格的视频里，视频里的脖子不再纤细好看，上面的编号也与苏成强发给她的那张图片一致，苏柚屏住呼吸确认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个视频里还是出现了那一声——

　　“咔嚓”。

　　苏柚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