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么样?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这帮干特务的,真是无孔不入!”上将有点泄气了。
“嘿,嘿,相石,你说对了,真正做到了无孔不入,我这行就算到家了。”康若水拉着上将的胳膊,满脸带笑地说:“走吧,老兄,来一个醉而不愁,我这里要茅台有茅台,要法国白兰地也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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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七在房前下了马,朝民团兵说:“拉去嗞嗞,多加草料。有人送东西来,就报告我!”说着,走进屋子里,疲乏地往床上一躺,手轻轻按了按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他想着连伤口痛得难挨,都没叫康若水看出来,自己真是一条硬汉子。他翻了个身,那把“军人魂”硬邦邦地格了他一下。疼得他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摘下“军人魂”,看了看银白色的剑鞘,便拔出剑来欣赏着,那明晃晃的短剑上刻着蒋介石亲手写的六个字:“不成功、便成仁”,魏七淡淡地笑了笑,把剑往床上一抛,便喊着:“叫副司令来!”
一会儿,胡保进来了。他随便地坐到魏七身旁,顺手拿起那把“军人魂”,上上下下颠弄着玩,一边关切地问:“大哥,伤口怎么样?”
“死不了人,”魏七朝胡保的胸前擂了一拳,笑着说:“老弟,你盼我死啊!我告诉你,老弟,委员刚才跟我摆了半天龙门阵。他要你带上咱们队伍跟着大队赶红军。真是开玩笑,咱们晚了十几个钟头了。连红军的尾巴也叼不着了。妈的,这回跟他们一块走,你得机灵点儿,得给咱们哥儿们省几个兵眠,兵少了,咱们的腰杆子可就细了。”
胡保摆弄着剑,蛮有兴趣地问:
“这是什么玩意儿?杀猪到凑合着用。嘿!”
“真是乡巴佬。这是黄埔军官们正牌的‘军人魂’嘛!而且是蒋委员长亲自赐予上将的,康若水把它弄来赠给我啦。”魏七笑着说。
胡保点点头,叭搭叭搭嘴说:“嗯,有点意思,大哥,你也快当上将了!”
魏七笑着说:“将不将没有什么意思。我得办件事,弄好了,在云南或是西康当个头儿,这个江防司令当然就是你老弟的罗!”胡保把剑一抛,站起来,吃惊地问:“你要走?”“老地方,找蛮子打交道去。”“哦,”胡保放心了,说:“和蛮子打交道,这倒没什么大难头。这些人马,交给我了,你放心吧!”胡保爽快起来。
“有种!”魏七点点头,又说:“你可别忘了,你这个脾气,一干猛了,手底下可就没兵儿耍啦!”
胡保笑了,朝魏七闪着狡猾的眼睛:“告诉你,大哥,这是咱们哥俩说话,什么师傅传授什么徒弟。你一手栽培起来的是兄弟我,别的没学多少,耍个心眼儿还是满有点本事。”
魏七大笑起来,狠狠打了胡保一拳,说:“你这个家伙!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喂,回头派几个人,多带几匹驮子,到康若水那里弄点货来。咱们开单子,什么烟土、大洋、绸缎、玉器、鼻烟壶……多弄点来,先弄点塞咱们腰包再说。”
“交给我办了!”胡保满口答应。
“老弟,你们立刻就得出发,我也得走了。”魏七站起来,看了看屋子的摆设,顺手摔碎了一个花瓶。
胡保连忙也站起来,关心地说:“大哥,你可得多加小心啊,常言说,大海不翻船,小沟不保险,出点事可犯不上啊!”
“当然,红军不是好对付的。”魏七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其实,他们要过了江,走那条鬼道儿,就算他们进了鬼门关啦!冻不死,得饿死,饿不死的也得渴死。还有蛮子,蛮子会给他们点苦头吃。那群鬼蛮子,别说红军,连我这个吃了几年酥油,糌粑的人都得让他们三分。”
第八章
金沙江劈开了巍峨的崇山峻岭,穿过悬岩峡谷,湍急地流着,好像是万马奔腾,翻滚咆哮。它不停地冲击山峰,忽隐忽现。
黄昏的太阳掩遮在火红的晚霞中,连闪烁奔腾的金沙江都覆盖上一层黄色的、闪闪发着金鳞般的彩霞。
这时,那金沙江的巨大吼声在这里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了。这里——金沙江的南岸,有着更为惊天动地的音响。
枪炮响着。满山遍野,到处是巨大的爆炸声音,到处是被炸得飞散了的碎石子和腾空扬起的灰尘沙砾、烟柱、弹片。
带有国民党徽的双翼飞机疯狂地向正在渡江的红军和扼守江南的红军的阻击部队投弹、俯冲、扫射。
江里,炸弹掀起一条条粗大的水柱;岸上,炸弹掀起了冲天的尘土,所有这些,早已遮盖住了那黄昏落日的余晖。天空为之失色,落日为之无光。
白军的一个师长正站在金沙江南岸附近的一个山头上的制高点。他用望远镜看着红军阵地和自己的部队正在进攻的情景。从望远镜里边显示出一幅很令他不痛快的图画:白军士兵们成群成堆地冲上去,又成群成堆地滚着爬着退下来。一片片东倒西歪的伤兵和尸体留在红军扼守的山坡上,像一些石头散乱地掷在红军的眼皮底下。
师长烦躁地对他身后边的大个子,满脸胡子的民团副司令胡保骂着很难听的话,胡保只是默默地站着,听着。
“你们这种部队,哪里是军队,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训练,没有教养,没有常识。”师长斜睨了紧握匣枪的胡保一眼,紧跟着说:“自然,这不能怪你,要是你当民团司令,我看是比魏七强得多。”
胡保漠然地听着。脸上毫无反映,只是干干地咧了咧嘴,鼻子里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又冷冷地瞧着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