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1
“您请便!”魏七应声说。
康若水朝魏七点了点头,迈着细碎的快步推开小门,走进内室。
魏七坐在椅子上,把头往后一仰,自己点起了已经熄灭的雪茄烟,满意的喷着烟圈。一边想着刚才康若水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边轻轻地哼着小调。他想着这次买卖是有点冒险,可又想自己这半辈子,弄到今天这样,还不是死里出,活里人么?猛然间,他浑身一震,从椅子上一腾身蹦起来,站在椅子前边,盯着康若水走进的那座小门,皱着眉头,不自然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停了一刹,才坐下来,又恢复了平静,默默地吐着烟圈。
小门又开了,康若水手里捧着一把带鞘镶银的短剑,走到魏七面前,庄重地说:“魏司令,我代表蒋委员长……”他自己连忙立正。
魏七也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立正了。
“我代表委员长,将这把‘杀身成仁’的‘军人魂’赠送给你!”康若水双手捧着“军人魂”递过来说:“第一,作为党国对你的重用;第二,作为委员长以你为心腹。”
魏七双手接过“军人魂”,捧着说:“魏七愿意为委员长效忠。”
“坐,坐,”康若水笑着说:“老弟,腰里加点东西,配上你胸脯前边这又粗又漂亮的赤金表链,手上的翡翠戒指,更显出百倍威武了。”
魏七笑了,慢吞吞地说:“见笑,见笑,这两件东西是先岳丈留下来的,过了时的老样子,可我呢?又爱守点旧。”他朝康若水闪了闪狡猾的眼睛,装出淡淡的、满不在乎的神气,随便地说了一句,“党国里都是您那样圣明的人,大小事千周密百周密,不比我这个粗人。其实,红军要真过蛮子区,不用去人也是自找死路啊!”
魏七说着,又点着烟,就好像正事已完,这只是闲谈似的。他又吐出了浓浓的烟圈,两眼悠闲地盯住渐渐淡了的烟圈。
康若水嘴里连应着:“是,是。”却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雪茄,站在地上看着魏七吐出来的烟圈。一会,坐到椅子上,笑了笑,才说:“问的有理。老鹰不盯准兔子不扑下来,人不看稳了便宜也不能白卖命。”说着,他看了魏七一眼。
魏七脸上的伤疤红了。他半仰头,一劲地喷着烟。
“老弟,你知道,”康若水又靠近魏七拉了拉椅子:“红军不过江,百事另谈,红军若过了江,他们要碰上什么困难,我不用细说。他们是千军万马的大队,一路之上,要吃饭、要喝水、要住房子,要和蛮子打交道,要走几千里地。拖一天,造成他们一点点困难,就会叫他们受到很不小的损失。你只要挑起蛮子来反对红军,阻挡、袭击,困他们、饿他们,叫他们没有一切,这就是我们的胜利。拖死红军的重任……这个担子交给了老弟你。”
“哦!”魏七闪着眼睛,盯着康若水。
康若水泰然自若,边说边笑:“老弟,你走了运道。上得天时,红军走云南一带;下得地利,这里你是王爷;中取人和,你能和蛮子打交道。我敢说,你这个买卖,一本万利啊,老弟。”
魏七也笑了。掏出带着赤金表链的镶宝石的大怀表来,看了看,便站起来说:“我回去安排安排,哪天走?”
“事不宜迟,今天部队已经行动了。你们江防军今天也要走,你呢?迟一天吧,过一会,我会派人给你送些货去。”康若水也站起来,拍了拍魏七的肩膀,笑着说:“老弟,祝你一帆风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是静候佳音了。”魏七满脸带笑,欢畅地说:“您关照。我从蛮子地方回来,给您弄点上等鹿茸。要是您喜欢,弄两个蛮子姑娘,倒也是另有滋味呢!”
两个人都淫邪地大笑起来。
康若水送走了魏七,为自己点上支烟,坐到椅子上翻弄着文件,国民党上将王相石从小门里走出来,不满地摇着头问:“仁兄,你剥走了我的‘军人魂’给了个蠢土匪,我看是石投大海。”他拿起雪茄,点了火,还是摇着头,坐到康若水面前的桌子上,大声地说:“他能不能有用处还事小,红军会不会从那边过江,可不得而知。”
康若水阴险地笑了,他露出了狡猾的本来面目,嘿嘿地说:“相石,这好比赌钱,你不下赌注,就赢不了大钱。魏七这家伙,有心思,老土匪,不是随便支使的人啊!何况,利用他和云南地方派起点摩擦,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他成功了,哼,他的民团却被我们给削弱了。他失败了,他就全完了,我们另找人。”康若水又嘿嘿地笑了笑,“你就是个将军,政治方面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上将坐在桌子上,解开了军衣的纽扣,不满意地哼了哼,说:“人各有志,我不信这个比枪杆子有用。”
康若水站起来了,冷笑了两声,轻巧地说:“我不反对枪杆子有用,可我相信事实,红军从我们大包围里溜走了!”
上将从桌子上跳下来,擂着桌子,叫着:“溜不走,我还得把贺龙抓回来,给他做一副铁笼子送到南京!”
康若水淡淡地笑了:“我也非常愿意,非常愿意。”
上将瞪起眼来,拦住了来回踱步的康若水,声色俱厉地问:“康委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将阁下,您说过,人各有志。咱们俩用各种方法,要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依我看,还是我们拉起手来干,都有方便。”
“哼!哼!我一生不赞成阴谋诡计手腕刁奸。”上将火气还没消下来。
“算了,老王,”康若水拉起上将的胳膊,笑着说:“你这话和别人说还可以,可别想瞒过我,老兄,您这个堂堂皇皇的上将官职是靠战功挣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