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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侧轻寒 18210字 2023-03-04

  “你难道不想念你母亲吗?”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旁边是舟桥的夜市,周围熙攘的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这一对人,只有内宫的侍卫,远远地跟着他们。

  他们是从宫城东华门出来的,而盛颜的母亲住在城南郊,走过去应该很远。他却不跟着她去郊外,硬拉她走到城东的一座宅院里。她抬头看大门边写的“盛宅”二字,知道尚训一定是帮母亲换了家宅了,向他感激一笑,问:“皇上怎么没有提过?”

  “在这里别叫我皇上。”他微笑道,“何况我不过随便吩咐了一句而已。”

  母亲没想到皇帝居然会陪着女儿来这里,一时间乱了手脚,慌忙跪下叩见。尚训倒是很客气,扶起她说:“在这里何必还要拘礼?我是来见岳母了。”

  下人奉上了茶,母亲不敢在旁边呆久,就说自己要替盛颜做喜欢的茶点去,马上就退下了。

  “我娘做的绿豆糕,味道和别人的不一样,等一下你也尝尝。”盛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皇上在这里,娘都不敢和我说话了,我去厨房帮她的忙。”

  “那我怎么办?”他委屈地问。

  她在门口回头一笑:“皇上坐这里喝茶就好了啊。”

  尚训看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心里想,她与母亲分开了这么久,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毕竟盛颜也只有十七岁,离家这么久,自己怎么能剥夺她们独处的机会?

  但一个人坐在这样的正厅上喝茶,夜已经迟了,只觉得一片冷清。他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就出了门,外面已经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他站在檐下问门口的侍仆:“厨房在哪里?”

  那侍仆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只当他是客人,指着旁边说道:“就是侧旁那间小屋。”

  尚训走近厨房,听到母亲在教盛颜:“豆沙不要放太多,不然就腻了,这个团太大,放不进模子去的……阿颜,宫里有这样的东西吗?”

  “有的,宫里什么都有。”她低声说,将揉好的豆沙嵌到绿豆面中,再放到模子中压成型。

  他本想进去的,但这厨房内一灯如豆,颜色昏黄,她低垂的侧面,在黯淡的光线下,使得一切都静谧无声,他想自己进去之后,就会打乱了这平静,不如就在这里看着盛颜好。

  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看着妻子为自己准备宵夜,心里暖暖温温的。

  “娘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进宫去,可是,现在看来,皇上对你是极好的,娘就放心了。”母亲说。

  盛颜低头沉默不语,良久,尚训听到她说:“是啊,皇上是极好的。”她声音轻细,也听不出是喜是忧。

  尚训心里突然有点忧惧,怕自己再听下去,盛颜会说出自己不喜欢的话来。那还不如,就不要知道。

  他转身马上就离开了。

  雨并没有下大,还是不紧不慢地,在无风凝固的黑暗中银丝一样条条垂直。

  盛颜端了绿豆糕过来给他时,发现尚训正坐在廊下,灯笼的光在他背后照过来,他的脸暗暗的。

  她走上前将手中的盘子递到他面前,笑问:“皇上要吃吃看吗?”

  他伸手取了一个,微笑问:“是你做的吗?”

  “嗯。”她专注看着他。尚训吃了一口,味道很甜,并不是他喜欢的口味,绿豆磨得不够细,入口有点粗粝。

  盛颜在旁边坐下,笑吟吟地问:“怎么样?”

  于是他就把整个都吃下去了,又伸手拿了一个,说:“很好吃。”

  两个人坐在廊下,偶尔一阵风,把雨丝斜斜飘进来。尚训看她在风中微微打了个寒噤,便站起来,搂住她的肩,说:“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盛颜与母亲再说了几句,夜已三更,眼看要宵禁,尚训携了她的手要离开,母亲看看雨,说:“拿把伞回去吧。”

  她转身回房去,拿着一把伞出来,说:“其他伞都旧了,只有这是在老房子那边搬家找到的,这么精致,不知道哪里来的。”

  盛颜抬头一看,赫然正是瑞王留下的那把伞。她心头猛地一撞,心知这伞不能给皇上看见,正要让母亲换一把,谁知尚训已经漫不经心地接过来,说:“就这把吧。”

  尚训帮她打着伞,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雨极细极细,落在伞面上悄无声息。两个人,一把伞,尚训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护着她不让雨丝沾到。

  盛颜偷偷抬头看他,他却只是低头朝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能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反应来,而且,只要那个小小的后局印制不被发现的话,怎么可能会和瑞王联系到一起?只是一把伞而已。

  路并不远,有宫中的侍卫在后面尾随着,也没有人敢来盘问,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两人回到朝晴宫,尚训将伞合上,随手就放在了门外。

  那一夜盛颜睡下好久,依然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她听着自己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无法入睡,又不敢起来,只怕自己稍稍一动,一向睡眠不深的他就惊醒。

  听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她只觉此事恐怖之极,门口放的仿佛不是雨伞,而是只斑斓猛兽,一个不慎就会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

  一直到天色渐亮,她才慢慢起身,尚训也习惯了她的早起,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她先出去看了门口的伞,还放在那里,赶紧低声吩咐内侍送回家去,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在梳妆台前坐下,让身边梳头的宫女替自己打理。

  已经是德妃了,所以今天的妆也分外隆重,九鬟蟠龙,翡翠匀压,长钗步摇,整个人几乎都淹没在饰物的光华中。

  尚训醒来坐在床上看她这样打扮,皱眉道:“今日是册妃后第一次去母后那里,就随便容忍了,不过下次若再这般打扮,朕先把你这个梳头的宫女撵出去,把头发插得跟棵树一样丫丫杈杈,真是难看。”

  盛颜虽然心情烦闷,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宫女忙跪下请罪。

  他示意盛颜过来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起来吧,你不知道德妃绝世美貌,大堆的珠翠反而淹没了她的光彩?”

  盛颜低头微笑不语,尚训凑到她的面前,把肩给她看,今日没有朝事,穿的是便服,她伸手帮他系后背的带子,双手绕过他的头,像是拥着他的颈一般。

  尚训看到她的唇就在自己低头可及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将她抵在床头,想去亲吻她,她却将头一偏,把手放开,说:“好了,我也要去给太后请安了。”

  尚训只好有些悻悻地站起身来,那宫女拿起金丝编织的绦条,要替尚训系上时,看到上面结的玉佩,微微诧异地咦了一声,仔细多看了一看。

  尚训便问:“怎么了?”

  她有点疑惑地说:“这玉佩,刚刚还在娘娘的盒中,怎么突然……”

  盛颜转过眼看见那九龙纠缠的玉佩,心口猛地一跳,立即说道:“你看错了,我怎么能有龙型佩呢?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尚训漫不经心,笑着看一眼盛颜,并没有说话,那宫女只好低下头,捧着那烫手山芋不敢说话。

  “你快点去给母后请安吧,免得说你第一天就怠慢。”尚训一边示意内侍进来,一边关照盛颜,“下辇的时候慢慢走,昨夜下了雨,只怕路滑。朕就不一起去了,被宫里人撞见,她们又要生心。”

  盛颜点点头,再看一眼那宫女,转身迟疑地出去了。

  剩下那宫女替他系腰带,他等她结好后,才问:“那个玉佩,是怎么样的?”

  那宫女慌得一抬头,对上他冷冷的目光,如直刺进她心脏般,她的膝盖不由自主一弯,就跪了下去,结结巴巴说:“是……是不一样的……”

  他走到殿外,看盛颜的车辇已经远去,再回身走到她的身边,站在她的旁边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突然抬头叫外面的人:“连头都梳不好,实在没用,拖下去什么时候打死了什么时候丢出去!”

  几个内侍立即上来拉住她的双臂,往门外拖去。

  那宫女当即吓得涕泪横流,哀叫出来:“万岁饶命,是……是一样的……”

  尚训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只留下这个宫女。他把绦条上系的玉佩拿起来,问她:“你是否见过同样的九龙佩?”

  那宫女重重磕头,声音在砖地上乓乓有声:“是……奴婢,奴婢曾经在德妃娘娘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所以……奇怪万岁爷是什么时候拿回去的……”

  “你看仔细了,真是一模一样的?”他再把这九龙佩看了一眼,问那宫女,他声音颤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哀苦,一双眼睛里却迅速蒙上了水雾。

  那宫女连连磕头,说:“是的,就放在第二个小妆盒的最下面。”

  他顿了好久,没有说话,宫女也不敢抬头。过了良久,他沉重的急促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仿佛恍惚着,声音飘散在殿内:“你把那个玉佩拿出来,给朕瞧瞧。”

  那宫女忙踉跄着爬过去,将那个妆盒里的东西倒出来,把里面的小格子打开,拿出一个玉佩来,捧到尚训面前。

  他却并不伸手去接,看着那玉佩,他再熟悉不过的。以前,父皇将这一对分给了自己和瑞王,说,兄弟相亲,是皇家之幸。

  兄弟相亲,皇家之幸。

  尚训盯着玉佩许久,终于把脸别开,说:“放回去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虚脱。

  原来她在宫外喜欢着的人,是瑞王。

  她悄悄藏起的伞,九龙佩,长久以来那些深夜,她在自己身边夙夜幽叹,原来是为着他。

  又想,他的皇兄,既然将九龙佩给了她,对她自然是极重视的,却为何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又力争让她成为德妃?

  难道她在宫里,接近自己,是瑞王的授意?

  他转身出了朝晴宫,不理会任何人。身后的内侍一直追着他,他却越走越快,在重重的宫门中,他一个人疾步远离盛颜住的地方,到后来,简直是在拔足狂奔。内侍惊惶已极,最后终于开口叫道:“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一句声响,尚训才恍如突然醒悟过来,脚步缓下来,站定在某一处白玉阶上怔怔出了好久的神,头顶是雨后高天,白云飞卷如絮,风在高大空旷的殿宇间流动,轰鸣在他的耳畔。

  他良久良久,只说了低低一句:“朕现在……心里,真难受。”

  除此,再没有任何言语。

  孤荣春软驻年华(上)

  恍惚还是很小的时候,母后在自己的面前蹲下来,伸手擦去自己双颊上的泪珠,笑问:“皇儿,你在哭什么啊?”

  他抽噎着说:“刘妈妈……刘妈妈走了……”

  母后微微一笑,说:“现在不是有赵妈妈来了吗?”

  “可是……可是我要刘妈妈……”他固执地说。

  “皇儿,听母后说,你将来是要去统管全天下子民的,所以,你身边不能有一个长久跟在你身边的人,天子,是要疏远你身边人,胸怀天下人的。”

  “可是……可是我要刘妈妈……”

  母后摇摇头,说:“皇儿,你这样可不行,和身边人的感情太深,将来你身边的人会成了你的软肋。”

  和身边人的感情太深,将来你身边的人会成了你的软肋。

  尚训醒来的时候,耳边还是回荡着这一句话。

  外面是无边暗夜,耳听到大雨下得急促,哗啦哗啦,好像整个天地都是喧哗不安。

  尚训坐起来,一个人在毓升宫,盯着墙上挂的青绿山水,耳听得暴雨的声音,激荡在空旷的宫室中。

  他从小就在宫廷长大,与自己的父皇母后并不亲近,甚至小时候为了避免与下人生了亲昵,乳母和贴身内侍都要半年一换,没有知心的人,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盛颜出现的时候,其实就像救了他一样。

  他一直清楚地记得,初相见时平凡无奇的屋子,铺设杏黄锦褥的竹榻,窗外绿荫浓重,微风中树叶一直在沙沙作响,而她坐在窗前静静地缝自己的衣服,淡绿的春衫,柔软地铺在她的膝盖上。

  他想,一个丈夫看着自己的妻子时的心情,一定就是这样。

  可谁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

  尚训盯着外面的大雨,直到天色渐亮,白天确确实实是到来了,只是颜色还是暗沉。

  他才突然抬头,对景泰说:“到德妃宫中说一声,让她来见朕。”

  风狂雨骤四月暮,满地落花濡湿在昨夜的雨水中,颜色鲜润。尚训看见盛颜走过来,脸色明明苍白,却还是低头看着地上,小心地避开落花,不让自己的脚玷污了它们。

  刹那间他眼睛一热,这个女子,是自己喜欢的人。

  无论如何,无论其间有什么阴谋,算计,心机,她都是他人生第一次心动的对象。

  他不觉就站起来,像以前一样走下阶去等她。

  尚训看见了瑞王给她的九龙佩,宫中内侍尽知,盛颜昨日回去便知道了。

  其实,在那把伞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难以避免的。

  她一夜忐忑难眠,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设想过千次万次,会如何下场。可现在看他并没有异常,她不知道他作何想法,只好微微抬头,对他勉强一笑。

  他也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我看这边的石榴花昨夜初开了几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盛颜看他这般安静,不由有点害怕,低低应了一声。他携手与她一起到殿后去。或者是殿后的日光不足,那石榴花的颜色并不是正红,而是鲜艳的橘红色,经雨后娇艳欲滴。

  尚训便折了一枝给她。她将花握在手中,一时无言。

  “这花这么美丽,要是永远开下去就好了。”

  盛颜低声道:“这世上无论什么鲜艳都是短暂的。”

  “难道就连你也不能持久?”他问。

  盛颜心里一惊,抬头看他,他盯着她良久,轻轻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说:“你和我,都不能长久在这世上的。可是我永远都会记得,假山上的那朵花,那么美丽,你却比那朵花还要美丽……”

  她慌忙跪下:“皇上万岁。”

  他将她拉住,止住了她行礼,说:“朕自己知道的。你看你,这么漂亮的裙子怎么能就这样跪在泥水里?”

  两人相视无语,只听得风声细微,从石榴花的枝叶间穿过去,沙沙声起伏不断。

  尚训轻声说道:“无论怎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人一辈子开心的时光能有多少?和你欢喜得几年,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盛颜默不作声,眼泪扑簌簌就直落下来。

  她原本并不知道皇帝居然如此喜欢她,可现在听得他这样一句,顿时心头辛酸之极。这般深宫里,这么多的美丽容颜,却哪里还有一个人,能这样得到上天的顾念?

  外面有人禀报进来,说是寿安宫的人来了,太后请皇上过去有事。尚训伸手去替盛颜细细擦去眼泪,仔细端详她许久,说:“怎么哭成这样,等下我去你那里,你要好好地笑着来迎接我。”

  尚训让毓升宫的人送盛颜回去。等盛颜到了朝晴宫,后面又有人捧着个盒子追过来,说:“皇上吩咐,昨日在德妃那里看到龙型玉佩,恐怕与德妃身份不符,特命人将府库中一枚鸾凤佩赐予娘娘。”

  那枚玉佩清朗冷冽,周身犹如蒙着雾气,即使是盛颜,也知道是绝顶的好玉,兼之雕工极佳,恐怕是无价之宝。

  盛颜默然将玉佩收下,那内侍悄悄说道:“德妃娘娘,这块玉佩可是前朝秦贵妃之物,皇上这般眷念,娘娘以后也会与秦贵妃一般,宠冠后宫,一世荣华富贵……”

  盛颜在宫外就曾经听人说过,前朝的秦贵妃,受皇帝宠幸四十多年,她要过六十岁生辰时,刚好昆山下送来一块绝佳玉石进献宫中,皇帝便召天下最好的玉匠昼夜赶工,终于在贵妃生日前一天雕成一块鸾凤玉佩,完工之日,有瑞鸟无数,在皇宫上空盘旋鸣叫,据说是百鸟朝凤之兆。

  秦贵妃后来受封皇后,并且成了太后,在九十多岁时安静去世。这样的际遇,是宫中人最向往的。

  她把玉佩收好,那内侍又说:“请德妃娘娘将那个龙型玉佩交由小人,小人要拿去交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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