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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侧侧轻寒 18157字 2023-03-04

  他从重福宫门口,慢慢走到宫城门口。旁边是左纵道,通宫城南北,宫里人常常抄这条近路由宫门到内宫。

  站在那里,向内宫看去,宫城实在太大,道路长远似没有边际。

  他问旁边当差的内侍:“今天这里,是太后来过,还是……皇上来过?”

  那内侍忙低头禀报说:“是皇上来过了,刚好遇见了一位姑娘要出宫,万岁爷似乎认识她,就带她回到宫里去了。”

  “原来如此。”他慢慢地说,站在那里,眼看着太阳落下去。整个皇城都是一片金色。

  “原来如此。”

  那内侍眼看他脸色变得异样阴沉,心里一惊,忙把头低下去,也不敢作声。他早已快步离开,独自一人,径自就去往了桐荫宫。

  来到桐荫宫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下来。所有的花都像白雪一样堆在墨蓝色的空中。

  门口的侍卫看他这样急促地走来,不敢阻拦,让他一直走到殿前。守候在外面的内侍忙拦住他,轻声说:“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说。”

  他站在黑暗里,内侍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却分明觉得自己打了个冷战,仿佛有骇人的寒气从他身上无形伤人。内侍讷讷地将身子往旁边一避,不敢拦阻。

  他大踏步走到外殿,迎面是一扇簪花仕女的沉香屏风,隔开内外。隐隐约约的烛火,在屏风后透过来,在自己的面前摇曳不定。

  一下子,全身都冰凉一片。

  他慢慢地把身转过去,殿前只有天上一轮圆月,雪也似的大片梧桐,在风里流转,仿佛他一回首就是恍如隔世。

  恍如隔世。

  那一场大雨中,两个人的眼睛,刹那对上,仿佛看见自己的一生。

  当时整个天地的雨,下得远远近近。

  风透香帘花满庭(上)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京城里开得邪魅一般的桃花,终于逐渐开始稀落。

  四月,一年中最好的天气。

  盛颜在宫里过得很好,安静,缓慢,花团锦簇。

  可她总是习惯性地在天还未亮时早早睁开眼,心里隐隐一惊,想今天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米面柴火,够不够自己与母亲熬过今天——但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又只好暗自失笑。

  她已经不是那个要担心生活的盛颜了。现在的她,是宫里竞相奉迎的大红人,尚训帝以身体不好为借口,常常不去上朝,大臣也已经习以为常。他总陪在她身边,连皇帝的元妃,尚训十一岁时配的第一个妃子,看见她都要客客气气,叫她一声妹妹。而太后虽不很喜欢她,但知道皇帝让她住在离桐荫宫最近的朝晴宫,她也只是稍微不悦,随他去了,自己转身就去念经。

  太后一心向佛,皇帝身体不好,摄政王已经去世,剩下朝政,全都落在瑞王尚诫的手中。

  瑞王尚诫。

  天还没有亮,她睁着眼看外面烛火红红地跳动着,吞吐着夜色。

  “你嫁给我吧。”

  “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言犹在耳,自己的身边却是另一个人。

  或者他很快就能够找到另外的人来代替自己——他自然是很快就能找到一个出身寒微却更加美丽的女子来报复别人的。

  而自己,也能在别人的身边活得好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怕挨到身边人,他却早已经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问:“怎么又醒得这么早?”她微微一怔,只好将身子一缩,朝向另一头睡。

  他却凑上来,吻着她的脖颈,轻轻慢慢,像小孩子在撒娇一般,那双手顺着她的手臂滑上去,与她五指交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锦罗帐中,熏了异域沉香,烟雾在鎏金博山炉花枝交缠的空隙中袅袅纠缠升起,聚了散了,谁知道是融为一体了,还是消失了。

  只这身边人,是她的一生。

  花神庙中那一签,清清楚楚说: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夫妻恩爱,吉。

  天色渐渐明亮,外面有内侍轻手轻脚进来,盛颜披了茜红的一件薄纱衣,掀开罗帐,光着脚走下床,低声问内侍:“什么事情?”

  “礼部尚书在外面,等着皇上亲试今年举人。”他压低声音说。

  她点头,让他出去,旁边的香鼎还在缓缓吐着烟气。她随手把搁在虬口中的火箸拿下来,掀起炉盖,拨了一拨灰,香气陡然浓郁,一室幽深。

  尚训这才稍稍有了点精神,坐起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盛颜过去打起帘帐看了一眼,重新再坐上了床,说:“日已出了,是该起来啦。”

  他点头,伸手去摸摸她肌骨冰凉,轻声说道:“现在天气还凉着,以后不要穿单衣就这样下去。”

  她应了一声,又听他说:“以后还是应该把这些事情都交给皇兄才好,反正朝廷里什么事情都已经交给他了,再偏劳一点也无所谓。”

  她看他在透帘来的阳光下笑得舒缓的平静容颜,想起另一个人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怨恨,不觉低声问:“皇上这么信得过瑞王爷吗?”

  他漫不经心地说:“朕的哥哥嘛,朕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毕竟你是皇帝啊。”她劝道。

  “这样多好,朕落得清闲,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管起来实在烦人。”他这样说。

  她心里诧异,想,这个人生在这个皇宫里,怎么会这样去相信别人?

  他看她的神情,伸手去搂她的肩,笑道:“天底下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朕一定会相信皇兄。”看她默然无语的样子,他又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说:“朕十岁登基,朝政都在皇叔的手中,去年,有十几位大臣提出让朕亲政,皇叔在朝廷上逼朕给那十几个朝臣定下谋逆罪名,朕没有办法,不得不应允,回宫后……”他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必定是与瑞王有关的事情,便在旁问:“回宫后瑞王怎么说?”

  “皇兄对朕说,现在摄政王逆心已露,不能再姑息下去。”他讲到这里,脸色微微一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到现在还在后怕。

  良久,他才转头看盛颜,喃喃说,“后来皇叔在宫中暴毙,他的血就溅在朕的脸上……朕心里,心里真是……皇叔对朕,其实也不是不好的,朕小的时候,他到宫里,总是带一些宫外的精巧玩意过来哄朕……所以皇叔去世后,朕因为心里难受,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是没有养过来。”

  她帮他拿了衣服过来,听见她这样说,却突然插上一句:“皇上的笛子吹得真好。”

  他怔了下问:“什么?”

  “皇上身体不好,气虚力弱,可是吹笛子时却气息绵长,毫无殆滞,这笛子吹得还不好么?”她笑问。

  他听到这一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她倒在床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没错,我是怕了这朝廷,不愿再过问了。”顿了顿,又说,“皇兄比朕年长,又通晓政务,摄政王死后,朝廷里的势力全是倾向他的,朕既没有办法与他抗衡,自己也不愿在这位置上呆着,常觉得这天下应该是他的才对。”

  她默然无语,把自己的脸贴在枕边,想起那人清峻的容颜,的确是比眼前人更像一国之君。又听到他说:“等将来朕把病装得严重点,就说自己实在不堪劳累,然后退位给皇兄,到时你和我,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弹弹琴,看看花,生生孩子……”

  “什么叫生生孩子?”她又窘迫,又羞恼,使劲捶捶他的肩,说:“快点出去啦,那么多人在等。”转身不再理会他。

  他笑着在她耳后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马上就出去了。

  尚训到雍华殿时,礼部的人已经在了,连瑞王也已经在等待。

  其实也并没有他什么事,礼部早已经拟好入选的人,主试是瑞王,他只要最后钦点就可以。

  在间隙,尚训问尚诫:“皇兄,我朝可有刚入宫的女子就进封妃嫔的前例?”

  尚诫说道:“曾有过,在高祖朝时,永安王的女儿奉诏入宫,便封为贵妃。”

  尚训忙问:“假若朕很喜欢一个女子,她父亲只不过官至天章阁供奉,这有什么办法吗?”

  天章阁供奉。瑞王刹那间知道了他所说的人是谁。他默然无语,看着自己手上那些士子的名册,好久才说:“不知道。”

  尚训觉得他口气与平时不一样,微微有点诧异。

  “我只帮皇上过问朝廷的事情,这些后宫的事情,我不能插足。”他淡淡地说。

  尚训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在宫里时间还有很长,慢慢来罢了。”

  瑞王什么也没有说,等到所有人试完,点了新的吏部与礼部侍郎,两人起身。尚训上御辇的时候,听到瑞王在后面说:“皇上想要的话,规矩也不是不能改。我去与太后商议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他一只脚已经在凳上,听到这话,惊喜地回头问:“真的?”

  “嗯。”他应了,便再无其他言语。

  “那真是多谢皇兄了,朕等皇兄的好消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住他的手,笑道。

  目送御辇离去,尚诫转身就走,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堆东西,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想着她在桃花树上的微笑,自己在树下看她,现在想来,还是不知道美的到底是人,还是花朵。

  她对他说,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言犹在耳,却不知有些人本就不讲信用,她终于还是选择了进宫,又被自己的弟弟遇见。

  就算是太后的懿旨,若她真的爱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推辞宫中的宣召,不是吗?

  他的贴身侍卫白昼,在旁边低声说:“王爷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要先去休息吗?”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默然了许久,他终于说:“白昼,我现在,心里真是难过。”

  白昼忙躬身说:“王爷是现在天下第一人,理应开心快活。”

  他淡淡冷笑,白昼听到他缓缓说:“天下第一?事事称心如意,一切尽为所有的人,并不是我。”

  盛颜在女贞树下设了一张睡榻,尚训回去时,她正在树阴下午睡,一身都是绿意荫荫。

  尚训制止了要去叫醒她的宫女,自己拿了一本《春秋繁露》在旁边看着,初夏时节,天气渐热,他觉得微微困倦,不觉也倚在旁边睡着了。

  在恍惚中,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搔着痒,他一时惊了起来,挥手道:“盛颜,好痒……别闹……”睁开眼却看见盛颜还在榻上睡着,此时才被自己惊醒,刚刚睁开眼。

  他诧异地看看旁边,盛颜支起身子,笑道:“你啊,一定是坐在这里,被女贞子的花掉进领口了。”尚训才发现自己和她的全身都落着细细的白花,她将他的领口拉开一点,帮他把里面的花拿掉。

  她的气息轻轻呼在他的脖颈处,和落花一样茸茸触人。

  绿荫生昼,微风徐来,簌簌听到花开落的声音。

  他忍不住伸手到后面想要抱住她,谁知刚刚触到她的肩时,门口的宫女就来报,太后让盛颜过去寿安宫一趟。

  盛颜犹豫地看着他,低声说:“不知道什么事情。”

  他知道太后不喜欢她,便挽起她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到寿安宫前,他停下来,仔细看了她全身,伸手将她额前掉下的细发抿到耳后去,然后低声在她耳边笑道:“你今天真美,母后一定喜欢。”

  她低头一笑,跟在他身后进去。

  风透香帘花满庭(下)

  太后看见盛颜进来叩拜,便放下了佛经,赐了她座,旁边还有元妃在,盛颜向她行了礼,等宫人送了茶上来,盛颜忙再跪下谢过太后。

  “刚刚瑞王过来见过了本宫,说起皇帝春秋已盛,但是后宫空虚,恐怕不利于本朝开枝,现在皇上未立皇后,甚至连四妃也没有,于礼甚是不合,他请本宫再为皇上物色几个合意人选。”

  尚训明知太后既然叫了盛颜过来,必定是要有她的事情,口中说:“还请母后斟酌,孩儿听母后的意思便是了。”一边却暗地伸手过去,在盛颜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盛颜将自己的手一缩,不理会他。

  太后似乎没有看见,顾自在那里数着佛珠,良久才慢悠悠说:“瑞王说,盛微言当年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却由于些微小事受了牵连,导致一生流离颠簸,现在独女进宫,朝廷是该示之以恩典,显我朝怜才之心……”

  盛颜想到自己父亲去世时,那一夜的大雪。当时有谁记得他?现在冠冕堂皇拿来做借口。

  又想,难道她遇上的人,其实并不是瑞王?又或者,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样为自己说话,他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里纠结成一团,太后的话也听得不分明了。直到尚训撞撞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听到太后问:“盛颜,以后你可要好自行事,约束己身,为后宫做个表率。”她忙跪下磕头,说:“谢太后恩典。”

  元妃向她道了喜,太后看看盛颜的样子,便抬手说:“你就先退下吧。”

  她拜谢了出去,一到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尚训就一把抱住她,开心地说:“盛德妃,这封号真好。”

  盛颜才知道自己受封德妃,元妃是尚训的原配,肯定是受封贵妃,以后宫中除了她之外,就是盛颜了。她愕然,说:“但是,但是我恐怕担不起……”“放心,有朕和皇兄替你撑腰,有谁敢说一个不行?”他笑问,搂着她的肩,“德妃娘娘,朕今晚去你那里好不好?”

  像个孩子一样的皇帝。她无奈地点头,对他笑笑。

  宫中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都知道她是受了极大恩典所以一步登天的,羡慕者有之,妒嫉者有之,巴结者也有之。连有些朝臣也有礼物送上。瑞王是皇帝的哥哥,自然更是不能缺。但宫人送过来,说是瑞王的贺礼时,盛颜犹豫了一下,说:“就放到库房去吧,不必打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这样深深锁进了朝晴宫的库房中。她想这样也许比较好,何必让心里难过。

  四月末,尚训帝同日立德妃,贵妃。礼部拟定好妃后的名号,朝中议定仪注,择吉日行礼,遣官告祭太庙,颁旨诏告天下,工部制好金册、金宝,分送两宫,而盛德妃的册宝则在半路被皇帝撞见了,他顺手接过去,亲自送到她的宫里,自己给她宣读立妃册书,等读到“盛氏女出身书香,赞理得人,群情悦豫”时,他停了一下,看看跪在地上的她,暗暗好笑。盛颜在宫里几乎不与什么人来往,哪来的‘得人’‘群情’?

  又想,她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很寂寞?自己不在的话,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看盛颜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大喜的样子,他心里觉得有点异样。

  在承远宫赐宴,后宫所有女官都在,盛颜坐在皇帝右边,贵妃在左边。等结束了宴席出去,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了。

  盛颜回到朝晴宫,刚刚坐下,尚训就来了。她忙起身去迎接他,问:“怎么到这里来了?贵妃那里呢?”

  “朕让她好好休息,她也累了。”他说。

  她低声埋怨道:“她是你的元妃,现在封号也比我高,皇上今天还是先去她那里吧。”

  “没关系,贵妃不会在意这些,她是个极好的人。”他漫不经心地说,伸手就去脱她的衣服。盛颜忙把自己的身子一躲,避开他的手。不料他却缠着她,一边把她压在床上,细细亲吻她,一边伸手解她的衣带。仪服繁复,好半天才褪下外裳。他此时吻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换衣服,我们出去。”

  盛颜怔了一下,问:“出去?”

  “来穿上这个。”他把自己带来的衣裳给她,自己也脱了外衣,换了平民的衣服。

  她被他带着出了宫,看到外面一片暗紫,京城里的所有一切都只在黄昏颜色中留了剪影。

  尚训将她的手牵住,说:“我们去你家。”

  她诧异地看他,他微笑道:“今日你成了我的妻子,我总要去见见你娘吧?”盛颜没有料到他是因此带自己出宫,虽然心中欢喜感动,但总觉得不妥,拉住他说:“我家在郊外,现在入夜了,不宜皇上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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