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芈月传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十四章 伐楚国
楚王槐高高兴兴的入秦,本以为会是一场新的会盟,不料车队刚刚进入秦国武关,武关的城门就忽然关上了,将楚人后续车队尽数关在了城外。
楚王槐及其侍从,皆成了阶下之囚。
楚王槐被迅速押到咸阳,那里有秦国太后新起的一座宫殿,叫做“章台宫”。
他在章台宫里见到了秦太后。
楚王槐神情憔悴,满怀愤怒、不解、沮丧和狂躁。看到芈月走进来,这一切的情绪像是有了出口,他跳起来指着芈月道:“你、你们秦人无信无义,寡人诚心前来会盟,你们居然敢如此对待寡人,难道你们秦国要变成天下的公敌不成?你还不快快放寡人出去!”
芈月没有回答,却指了指周围的环境,问道:“这是我新造的章台宫,你看,是不是和楚国的章华台很像?”
楚王槐看了看周围,章台宫是模仿楚国的章华台所建,里面布置的一应物件,都很像昔年楚威王在世时的陈设,他有些诧异,有些迷茫:“你、你为何造这座宫殿?”
芈月轻轻地道:“你看这间宫室,是不是很像当年父皇住过的地方?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呢,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缺少了?”
楚王槐看着他的神情,涌起了一阵寒意,他退了几步,惊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芈月忽然叹道:“你可还记得,昔年的旧事?”
楚王槐迷茫的反问:“什么旧事?”
芈月坐了下来,沉默片刻,忽然道:“我的生母,姓向,是莒夫人的媵女,她生了我和弟弟子戎,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她?”
楚王槐一怔,努力的想一想,还是摇头:“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芈月问他:“你当真想不起来了,这一切你都想不起来了?”
楚王槐讷讷道:“寡人知道子戎,也知道莒夫人……莒夫人那件事,寡人其实是不清楚的,他毕竟是先王后宫,他们的事皆由母后管着,寡人也不知道。”毕竟莒姬的死,事隔不远,芈戎又闹了一场,他到底还是有些印象的,见芈月问起,便本能的自辩。
芈月看着他,问:“那我母亲向氏呢?你也想不起来了?”
楚王槐一怔,使劲在脑海里搜索“向氏”这两个字所有的信息,无奈时间久远,却是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能迷惘的摇摇头。
芈月看着这样的楚王槐,忽然觉得连恨意都疲倦的不能提起,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的人,尽是一国国君,竟是她的仇人?
她顿了一顿还是缓缓地道:“我母亲向氏,在父王驾崩以前,因被你调戏,所以被你的母亲逐出宫去,嫁给一个贱卒叫魏甲……你想起来了吗?”
楚王槐一怔:“父王驾崩以后……”他摇了摇近年来因酒色过度而掏空了的脑子,记忆中似有一抹绿衣女子的身影闪过,但越仔细想,却越想不起来。
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愤怒和仇恨,让他本能的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力的说辞:“对不起,若是当真有这样的事,那寡人、寡人绝非有意,是母后误会了,是母后过于苛刻了……寡人可以补偿,可以补偿。寡人回去以后,便将向夫人接入宫中,当封以厚爵、封以厚爵!”他本来说的颇为流利,但看着芈月的神情越来越不对,不由得慌了神,越说越是混乱起来。
芈月忽然一笑,笑的凄厉而充满恨意:“看来你果然是想不起来了。那么我问你,可还记得大公主出嫁之前的那一次春祭,你喝醉了酒,在行宫的西南偏院中,强暴了一个女人的事?”
楚王槐怔住了,迷惘的摇头道:“不,寡人不记得了。”事实上,他有过无数次酒后乱性之事,而醒来之后,却完全不记得。若有人提醒,他便草草赏赐一番,若是不便赏赐的,便有底下人处置罢了。
他是一国之君,他有权兴之所至,临幸任何人,但许多女人的下场,却是他所不知道的。有越美人、向氏这般侍奉过先王的姬妾,死于楚威后之手;有魏美人这样一时得过他欢心的女子,死于南后、郑袖等人之手;有他在巡视中草草召幸过的女子,就此一生在行宫幽居发狂;有他临时逞欲拉过来的女子,或许另有夫婿,或许另有爱人,皆就此悲剧一生。
芈月忽然狂笑起来:“你说什么?你想不起来了,你想不起来了……”她看着楚王槐,双眼因愤怒而变得血红,“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无耻,让她沦落市井,生不如死;因为你的暴行,让她熬了那么多年,之后竟是无法再活下去。她当着我的面被你强暴,她当着我的面自尽而死……你该死,你该死上千次万次……”她说到最后.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狂乱,声音也因嘶吼而变得沙哑。
楚王槐捂住了脸,摇头:“寡人真的想不起来了……”他放下手,看着芈月的神情,不由得心慌起来,不住承诺道:“寡人可以追封她,给她风光大葬,可以分封她的亲族……”
芈月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害怕你会想起我母亲是谁,而不敢来咸阳,让我报不了仇。我曾经想过千百回,当我在你面前揭露真相的时候,你会躲避,会畏惧,会推诿,会害怕,会忏悔……可我真没有想到.对于我来说杀母的血仇,在你眼中,却根本毫无印象。是啊,你们母子害死的人多了,多到想不起来了……我生母向氏,我的养母莒夫人,还有可怜的魏美人,太多太多了……哈哈哈……”
楚王槐嗫嚅道:“如果当真是寡人的不是,那,你想要寡人如何赔偿……”
芈月狂笑起来:“如何赔偿?如何赔偿?你能叫我的母亲重生吗?你能够还我童年,还我这一生的快乐和幸福吗?”
楚王槐退后一步,害怕地看着他:“那你要什么?”
芈月道:“我要什么,我要什么……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楚王槐失声道:“你说什么?”怎么可以有这么荒唐的事,他只是临幸了一个女人而已,他是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为如此区区小事,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芈月逼近他道:“我不但要你的命,我更想要你母亲的命,我要你的江山,我要楚国,你能给吗?”
楚王槐神情崩溃,捂着脸狂叫:“不行,不行,你要任何事国人都可以答应你,你不能杀了寡人,不能,不能……”
大秦太后与楚王会盟,却翻脸毁诺,扣押楚王,此事令得樗里疾击案站起,在朝会上便大声质问:“敢问太后,您意欲如何处置楚王?”
芈月道:“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呢?”
樗里疾昂然道:“这次我们秦国与楚王武关会盟,但太后忽然关闭城门,将楚王挟持到咸阳,若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置方式,只怕会引起列国的质问,更有甚者,会引起诸侯们的共同敌意,只怕将来秦国再难以取信诸侯,会盟难行。”
庸芮道:“樗里子此言差矣。是楚国质子杀人潜逃,毁约在先,楚王一直拖拖拉拉没有任何表示,居然还想和齐国结盟。是我秦国先让一步,愿意和他们重新结盟,可是楚王傲慢无礼,这才惹怒了大王,将他带到咸阳质问而已。”
樗里疾道:“哼,你以为这么说,列国会信吗?”
庸芮道:“列国只要有个交代就行。至于信不信嘛,如果他们想挑起战争,什么理由都是借口。如果挑起战争对他们没好处,那么不管给他们什么理由,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就行。”
樗里疾不理会庸芮,转向芈月,殷切地劝道:“太后——”
芈月却道:“庸芮之言,樗里子以为如何?”
樗里疾冷笑道:“如果大秦有足够的实力,说什么话诸侯都必须要相信,那自然是无妨,可如今,大秦还没这个实力。”庸芮说的是无赖之言,也是真话,可是,秦国如今还没有说这种狂妄真话的实力。
樗里疾看着芈月,芈月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一声。
白起见状,上前一步,叫道:“臣愿为太后打退所有敢于侵犯的敌人。”
魏冉亦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后,机不可失!若是放虎归山,只怕我们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樗里疾顿足,怒道:“太后,为了私怨令秦国四面受敌,这样的代价,值不值得?”
司马错低声缓和双方道:“臣以为,扣楚王在手,可以令楚国以城池赎罪。”
芈戎却叫道:“不行.杀母之仇,焉可作为交易!”
向寿咬了咬牙,出列跪倒:“太后,请以国事为重。”
芈月吃了一惊:“舅舅。”
向寿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有他最知道芈月的心思,此时此刻,也只有他才能够劝芈月退让:“太后,就算是阿姊有知,她也是会希望……太后能够过得更好啊,而不愿意太后因此而陷于困境!”
芈月震惊地站起,也不禁落泪:“舅舅!”
向寿看了魏冉和芈戎一眼,命令道:“你们,也跪下!”
芈戎动了动嘴唇,终究敌不过向寿眼神的压力,无奈只得出列跪在了向寿的身边。
魏冉虽然是自幼由向寿养大的,舅舅的威严,在他面前比芈戎更甚,然而他终究是这些年独断专行惯了的人,被向寿眼神一逼迫,却激起了逆反情绪站起来一跺脚,叫道:“不,我不跪!”说着,转身跑出殿外。
樗里疾与司马错对望一眼,也出列跪下劝道:“请太后以国事为重!”
众臣皆出列跪下道:“请太后以国事为重。”
芈月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群臣,看到向寿无奈而痛苦的眼神,看到樗里疾颤巍巍的坚持,心中只觉得沉甸甸似大山压着,她站起来,长叹一声道:“你们不必再说了,容我三思。”
此时朝上的群臣中,只有白起和庸芮未曾加入相劝的队伍中,见芈月如此,白起眼神闪烁,庸芮陷入沉思。
群臣散后,白起却未随众而出,他握着一卷地图,去了宫门重新求见。
他走在宫巷中,踌躇满志。
此时,芈月坐在常宁殿庭院银杏树下,吹着呜嘟,曲塌肃杀。
白起走进来,不敢惊动,只悄悄站在一边。
一曲毕,芈月放下呜嘟,沉声问道:“阿起,你有什么事?”
白起跪下道:“阿姊,白起愿为阿姊分忧。”
芈月看向白起,也看到他手中握的地图,问:“你怎么为我分忧?”
白起沉声道:“报仇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死他,而是要让他眼睁睁地失去一切,让自己了无生机。”
芈月整个人僵了一下,缓缓问:“你的意思是……”
白起眼中精光大炽,野心毕露无遗:“有楚王在手,我们大可以趁如今楚国无主,挥师南下,灭了楚国!”
芈月心头一震,这正是她的目的,当即欲张口应允,转念一想,又故意冷笑道:“阿起,你这话说得轻巧,须知楚国立国八百年,周王室自建立以来,就屡次兴兵南下,敬百年用尽所有的办法,想灭了楚国,可却是屡战屡败,不但周昭王淹死在江中,周王六师俱垂丧,还让楚从一个小小的子爵成为与周王
相抗衡的楚国。晋楚争霸三百多年,可是到晋国消失了,楚国还在……”
白起却是胸有成竹,道:“阿姊赐我白姓,为白公胜之后人。我为此特地去学过那一段的历史,阿姊,从来列国伐楚,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唯一成功的是伍子胥。”
芈月一怔,记忆中一段往事忽又飘近:“伍子胥……这么说,你的确是有过考量?”
白起点头道:“是,北国伐楚,无不失败,那是因为不熟悉地形。北人骑马,所以不熟悉水战。而伍子胥用的是吴国兵马,熟悉水战,此其一也。还有,伍子胥伐楚,是利用了楚国君臣不和的机缘,所以楚国的分封之臣根本无心反抗,一击即溃,此其二也。伍子胥行军神速,直取都城,都城一破,楚国便溃败,此其三也。”
芈月默默点头,却又问:“你虽说得有理,然则,具体伐楚的想法,你有了吗?”
白起道:“我们有舅父向寿,还有子戎皆从楚国归来,熟悉楚国内情,知道如何分化楚国君臣。司马错将军平定了巴蜀,为我们南下攻楚扫清了道路…”他摊开手中的地图指点着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带兵,翻越秦岭正面攻打楚国;而另一路,则可以由司马错将军率领巴蜀兵马,逆乌江而上攻打里耶,再顺酉水而人沅水,直逼郢都……”
芈月听着白起的述说,不由陷入深思。
白起感觉到了芈月的走神,停下述说,轻唤道:“太后,太后。”
芈月回过神来:“怎么?”
白起低头道:“太后您没在听臣说话。”
芈月“哦”了一声,道:“你继续说吧。”
白起却不说了:“太后心里,恐怕还没有完全认同臣伐楚的提议,那么臣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芈月看着白起,微微一笑:“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白起欲言又止,磕了一个头,出去了。
芈月看着白起出去,手中轻轻抚着呜嘟,却没有吹奏,她的心思,的确已经不在白起所说的具体做法上了。她刚才想的,却是以前种种。
伐楚,伐楚?她真的要去征伐她的母国了吗?
那些她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她爱过或恨过的人,她已经多年没有去回想,因为一回头去想,她就无法一往无前地走下去了。
她想起楚威王当年爱怜地看着幼小的自己,他说,你什么时候能够把这盔甲穿上,父王就带你去打仗。父王,如今我终于能够穿上盔甲了,可我要攻打的是楚国,你在天有灵,能理解我吗?
她想起当年初见屈原,他说,鸡栖于埘,鹰飞于天。可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比鹰飞得更高了吧。
刚才,白起说到伍子胥,可是,他一定不曾想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已经明白,做伍子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就是他的平生知已、救命恩人和申包胥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她若是伍子胥,那么谁会是申包胥,是黄歇吗?
伐楚,对她的心灵是极大的冲击,她要付出盼情感上的代价,又何尝不大!
然而,她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魏家草棚向氏背上的累累伤痕,在西郊行宫向氏绝望地被强暴;乃至向氏刺喉而死,一身浴血的惨状,让她多少次梦中惊醒,永夜难眠。
她不能放弃。昔年她曾经对屈原说过,这个世界有申包胥,自然也有伍子胥,否则君王为所欲为而没有警示,天地的法则不就乱了吗?
楚王槐必须死!!!
她想到初见贞嫂时那一个空荡荡的大院中,无数空荡荡的房间里,都曾经有过活生生的人。她想到初回咸阳时的乱象,想到五国兵困函谷关的情景。
自周平王东迁之后,诸侯之国,已经征战几百年了,没有人愿意战争继续下去,可人人却不由自主地卷入一场场战争。
她想到那一夜她对樗里疾说的话,她要让天下奉秦,她要让天下一统,她能够做得到吗?如果楚国不再是楚国,而秦国也不再是秦困,当秦楚合一的时候,至少经过这么一场战争,以后就不会再有战争了,那么,这不同样也是所有人的心愿?
她想到她昔年坐在父亲楚威王的膝头,听着他向自己述说楚国自立国以来,并合数百国家,才使得长江以南,唯楚为大,除了与江北国家之战外,再无战事。
渐渐地,芈月握紧了手中的呜嘟,天下之征,当自楚始。
她回到殿中坐下来,看着地图,提笔正欲圈点,忽听缪辛禀报:“太后,庸芮大夫、司马错将军求见。”
芈月点头道:“宣。”见庸芮和司马错同时走进来行礼,便问:“何事?”
庸芮道:“臣与司马错将军商议,欲为太后献上一策,是关于楚国之事。”
芈月慢慢放下笔,空气变得凝滞:“哦,原来庸大夫对朕处置楚王之事另有看法?”
庸芮与司马错交换一个眼神,上前一步道:“正是。我们可以利用楚国,群龙无首之际,攻伐楚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能够抓住这个机遇,谁就能够万世长存。而目前,这个机遇,在伐楚中!”
司马错亦献上所携地图:“太后,臣以为,我们可以从巴蜀出兵,沿江而下,直入楚国腹地……”
芈月接过地图展开,欣慰地笑道:“庸大夫,司马将军,朕有你们这样的良臣,真是朕之幸事。你们来看……”说着,她展开白起所献地图,给庸芮和司马错两人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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