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愚梦国度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29章 Story078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独自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村上春树
《最大的委屈》
周沫回到家里, 灯亮着可余味不在,她将洗澡用物一一归位, 抹上护肤品刚躺到床上, 余味回来了。
他拎着一袋零食,花花绿绿, 周沫拥着被子坐起,“怎么买了这个?”她和余味都没那么爱吃膨化食品,看他买这么多薯片甚是疑惑。
余味将袋子扔在门边, 站在光下,一言不发。他人高,床又在角落,一下挡去了周沫大半的光,她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疲惫地问:“怎么了?”
“12点下班为什么2点才到家?而且不是说好今天先睡在医院的吗?”
周沫听到医院眉头蹙起, 轻呼了口气, 说:“我想回来睡,我想你。”
“哦,有人顺便去接你, 带你去洗了个澡,深更半夜的, 你也敢!”后面半句, 他抬高了音量,刺的周沫耳根一疼。
周沫表情一时僵滞,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 再看了一眼门口的塑料袋,沉吟半晌,“你这个时候是在吃醋吗?”
“吃醋?”余味坐到床上,整个床颠簸地震了一下,周沫的心也跟着动荡,听他说:“你说你马上回来,我就在风口等你,一个大男人半夜送你去洗澡,你没有考虑前因后果,没有丝毫怀疑吗?”
“他有女朋......”
“和女朋友没关系,你要自重的。这根本不是......”他口不择言,用错了词,出了口那一秒意识到关心则乱的过度用词。
这词直接触怒了周沫。
“自重?”周沫震怒,眼睛瞬时瞪成了铜铃,扯开嗓子大声说:“我和他接吻了吗?我们连手都没碰到,我还不够自重?我身边连个异性朋友都没有,我还不够自重?余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没有做到纤尘不染,烂桃花一朵接一朵,你凭什么要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想洗个干净的澡怎么了!我在这里受的委屈已经够了!我就想洗个澡怎么了!”
丑陋,狼狈,恶毒。
周沫最不愿意说的话都说了,可她却觉得不够,余味的话落在平日,她都可以接受,可现在不行,她听到每一句对她的责备都如上鞭刑,内心濒临崩溃。
本想忍,待这一夜过了就能大白真相,讨回公道,就能舒心一些,也许在科里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可这一刻,弦断了。
不是一个男人公众场合猥亵未遂,不是一个女人针对她憋屈得快死,不是思家心切却半步不能移,不是肮脏透顶却不能冲个热水澡,是所有的内容都不能同他道,而他却布满着不解甚至误解。
“跟我在北京委屈了是吗?”
“那你回去吧。回去就不用坐地铁上班,不用洗澡去澡堂,有大床有空调,有24小时热水,”他说着沉默下去,手紧紧捏起,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沫沫,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有气,但齐峰送你回来还大半夜给你买了零食,这值得警惕。”
周沫听到前面半段,心软了下来,可后半句一出,她整个人顷刻燃起了战斗的火,“警惕?”他什么都不知道,便在乱怀疑,“那我是不是也要警惕丁柳柳之流?我以为我们都已经很成熟了,我以为我们二十年的情谊这点信任总要有,一个意外的吻我我都能原谅,异性帮个小忙,你却要斤斤计较。”
“我不是斤斤计较,这也不是小忙,这很暧昧。白日就算了,又是北京,又是深更半夜,你永远不知道谁会伤害你,你是女孩子又长得好看,一定要警惕,防人之心永远要在。”
周沫住在愚梦巷二十年,从来没锁过门锁过窗,她对这个世界就是信任,人家对她笑就是好人,对她冷脸便是坏人,他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体验任何一种至暗。
周沫垂下眼,不想再争执,想到明天还有战役,随意地点点头,盖上被子将脸埋进去。
空气中一阵静谧,下水道的声音空鸣而耳边。
余味静滞片刻,简单的洗漱后,带着空气中的凉风入了被窝,周沫的鼻腔潮湿,被窝有沉重乱促的呼吸,他听得出来。
他自责今日语气不佳,穿过她的被子,从背后搂住她,“沫沫对不起,我又凶你了。”
周沫建立起的坚固瞬间破碎,她撇脸将脸埋进枕头,松软的棉花吸掉了她的眼泪可没能消音,潮喘的压抑哭声在余味耳边放大,他搂紧了她,“对不起沫沫。”
没什么对不起的,都没错,可山一样高,海一样深的委屈,她却不能说。
“余味,你真的是个王八蛋。”怎么跟那帮坏人一样,给个巴掌赏颗枣。
“嗯,我是王八蛋。”
“死青蛙!”她闷在枕头里骂,骂完了又发出一声哭。
“死青蛙是骂人家丑的吗。”他一只手给她顺气,另一只手穿至凶前,柔着玲珑。
“不是的,是说这个人爱生气!”
“谁说的?”
“我说的,你可不就是气鼓鼓的吗,青蛙就是气鼓鼓的。”
余味失笑,看她口气好多了,手指在她脊柱如珠的隆突间流连,“周沫,你是不是跟动物杠上了。”
周沫抽了几次鼻子,注意力被余味分散,嘴巴开始撒气,“没有啊,青蛙在我眼里不算动物,我不喜欢冷血动物。”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猴子,不喜欢青蛙。”
“那不就我。”
“不是的,你大部分时候是猴子,但是刚才就是一只青蛙!”大多数时候我都好喜欢你,可是刚才我不喜欢,你就是一直丑陋的青蛙,我讨厌你凶我,讨厌你不信任,讨厌你总让我自重自重,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还差点被人轻薄。
“行了行了,我下次相信你行吗?”
“还有下次?”上次就说要信任的,明明她都照做了,明明算起来是她比较辜负,可为什么最后是她被怀疑的多。
“没了,沫沫,亲一下。”他将周沫翻过来,一腿压住她微作的挣扎,唇覆上哭得湿哒哒的脸庞,“那不是不信任,是担心。”
北京是个充满未知的城市,他交付过信任,但他收到的是伤害。就像拓展运动,你信任地挺直脊背仰倒下去,你的队友却任你后脑勺着地,丝毫没有
如果可以,希望我们可以拉高警戒,避开伤害。
周沫次日是休息,但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年二十九是全科正式上班的最后一天,她一定要去,不然等到年后,监控估计都过期了。
余味迷糊地问:“怎么起这么早?”昨晚他们折腾得晚,床头打床尾和,腻歪得紧,以至于小窗的天空翻了鱼肚白才将将入睡,还没两小时,周沫便起来。
“我中午回来再睡午觉,我有事要去一趟医院。”她给自己上了个腮红,压下苍白憔悴,努力营造出一种战斗的感觉。
可当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刚走到科门口,便和张岩撞了个正着,弯腰驼背,嘴脸猥琐。
他抬眼见到周沫,嘴角稍抿起又飞快地压下,正色向前,周沫一把抓住张岩,“张主任,和我一起去找一下护士长和主任吧。”
她手极其用力,可以肯定的是,白大褂下的他的手臂一定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周沫以为他一定会酒后歉疚,或是装疯卖傻,可没想到他说:“你算什么,要求我去?你自己先去找你们领导把昨晚的事情说说清楚。”
他甩开周沫的手,向外走去,周沫看着他二等残废的背影,恨不得锤死他,做人做医生做成这样没素质没底线,真是奇葩一朵,以为他会拉着她道个歉啥的,结果还端起了架子。
周沫抓着包带紧了紧,踩着小高跟往里走。
*
冬日暖阳,苏苏地落在N市。
N大附属医院儿科病房,胡倾城正和蔡珊珊窝在医院示教室角落,面前摆着吃完的快餐盒还没来记得扔,筷子横在中间,桌面凌乱,但她们无心整理,正争论某本小说男主到底爱不爱女主。
“当然爱啊,你也不看看,就像是周沫余味,从小一块长大,水到渠成。”
“我觉得不爱,因为从小一块长大,所以感情是模糊的,不然为什么迟迟不表白。”
“周沫余味不也是余味不肯谈,后来周沫主动,只要有一方主动就行了,谁主动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我觉得沫沫在这段感情里,因为主动,付出的就比余味多多了。”胡倾城音落,还没表达完感慨,手机便响了,是周沫。
她知道周沫近日情绪崩溃,而她是周沫唯一的倾诉对象,必须随打随接,不然她负面情绪不及时倾倒,估计会大水决堤,以她的能力大概能哭到医院都淹了。
胡倾城接起,冲蔡珊珊挑挑眉,“喂?”
蔡珊珊坐的凑近她,想听周沫说什么,只是半晌电话里都只有风声,她又“喂”了一声,确认电话那头有人在听。
“倾城,人之初性本善,后面一句是什么?”
周沫的声音冷静克制到胡倾城都不适应,伴着巨大的北风声,显得空旷遥远。
胡倾城楞,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开口回答她:“性相近习相远。”
“哦,什么意思啊?”又是一阵劲风吹来,电话里刮过刺耳的杂音。
胡倾城和蔡珊珊对视一眼,不明白周沫在说什么,都不像她咋咋呼呼的说话风格了,她组织语言,说:“就是人出生时性格皆是良善,后来经过家庭学校社会环境各种雕琢,性情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
“能有多坏?”
“啊?”胡倾城不解。
“倾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是六月飞雪,什么是人间地狱。”
周沫站在护理部楼下打完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她做了一个大胆冲动却再也忍无可忍的决定,她冲进了护理部主任的办公室。
忍,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些人只会觉得你包子,一个绣花枕头任人揉捏,无依无靠无背景,住着地下室就是蝼蚁。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有视她为珍宝的家人和男友。
她冲到护理部办公室,也不管主任正在吃饭,张口直言了昨晚的一系列奇葩荒唐,并提出要求看监控,要求医院给她公道,“主任,我知道我是新护士,应该谦虚低调,我自认为我做到了,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忍辱,但我真的努力适应那样的工作环境,压抑或是辛苦都可以,但是不能是非不分。”
“我只需要道歉和以后平静的工作,但是今天我去科室,张岩医生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但我就算失去视觉触觉和道德底线,都不可能勾引他这样的人。”
“这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有看地方新闻的习惯,不认账的男人很多,但不帮同行不帮正义睁着眼睛说瞎话、和稀泥的护士长,以及一帮狼狈为奸的护士,我认为是行业之耻。”
“主任,不要提医护关系,所有的关系都应该建立在公平正义平等的基础。”
“这里是北京,我不信,没有这玩意。”
冷汗涟涟,可大脑清晰。
她的腿和手都不是自己的,只记得全部的意志告诉自己不要倒下,她一定一定、务必务必要将这侮辱卸下。
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并且她再也不想受了。
《快乐阈值》
人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正式场合,演讲、颁奖、会议或者其他什么,周沫听过很多次的官腔,也见过形式主义。
她可以理解这些“仪式感”穿插在她的周围,但是她不能接受在她如倒豆子一样陈述完昨晚的事,正义凛然超常发挥地说完一通心路后,该死的护理部主任冷静地说:“好的,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主任,我不知道你听清楚了吗?我说了,立刻马上!”她要去调监控,她怕那帮混蛋先她一步,最后会将屎盆子扣死在她头上。
她真的是火上眉梢不管不顾,昨晚给她这样的场合让她诉苦,听到这样的推搪她可能也就应一声,可这一刻她受不了,她后悔自己昨晚还傻乎乎地照顾领导睡眠。
她就应该赖在科里大吵大闹,把警察叫来,把护士长主任都叫来,把所有的病人吵醒,让全部人看这个猥琐主任的醉色嘴脸。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隐忍都是狗屁,人家只会骑到你头上。
护理部张主任还想说什么,周沫一把拉住她的手,“主任不好意思,我是个外地人,我真的忍不了委屈,要不然我报警要不然我上网公开,这样会慢但是声势更大,也许对我名声有辱,但是一年后没人记得我是谁,也不会有人记得张岩是谁,但是全国都会知道北京Y院的丑闻。”她胡言乱语地威胁,将事情最大化地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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