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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布局...

雪夜暗度 15151字 2023-03-02

  这些日子以来,除却谢清商一派的重要人物,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谢衡月没有动之外,他们手下办差的人,皆被他一个个秘密抓捕。

  京城之中表面十分平静,实际暗流涌动,早就风声鹤唳了。

  谢衡月既在中秋之宴后,得了隆庆皇帝的支持,他本想徐徐图之,但是陆莫繁的稻种不等人。

  他几次面见隆庆皇帝,想跟他说陆莫繁的抗旱计划,隆庆皇帝却闭关炼丹,难以见到。他仗着武艺高强闯了进去,却差点被当做刺客打杀。

  丹炉边的隆庆皇帝见他执著,只丢给他四个字:“你看着办。”

  既得了这四个字,谢衡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以他目前在朝中的势力,想要推广这个计划,犹如白日做梦。光朝堂上的吵闹扯皮就够他心力交瘁的。

  谢衡月知道,只有自己掌握住核心权力,才能有革新的希望。故而明知操之过急,却不得不冒险一搏。

  如今他只能走兵行险着,借着拉下谢清商,清理朝堂,提擢自己人,才能抢到时间,派出去大批人手去地方指导耕种,抗旱保丰收。

  而隆庆皇帝赐给他的尚方宝剑,他已经交给他的人,带去绥远。以便到时候弹压局势。

  事情千头万绪,桩桩都不可轻忽,他每日不过睡两个时辰。

  而朝中的实权人物,世家大族们派出来的人,皆是十分精明,这几日谢衡月颇为疲惫。

  到了此时,他差不多安排妥当,就等收网了。此时他若要出击,便一击而中,让谢清商再无处遁逃。

  而他跟随镇安大长公主,终于将谢氏家传武学得差不多了。

  他对镇安大长公主说,他小王妃的重阳宴席也该开了,不能没有男主人坐镇。他以此向镇安大长公主告假,终于又回到了书院,回到了妻子身边。

  他去他们的小院中寻妻子,却扑了个空,问清楚了苏雪遥的去向,便一路疾奔而来。

  当谢衡月从房顶上一路飞过,他落在院中,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雪遥手里拿着一把利刃,鲜血从她的腕中流了下来,那般刺目。

  苏雪遥只觉一阵风过,她便被人紧紧搂住了,同时她手中的匕首也被夺了过来,耳边响起了谢衡月沙哑而痛楚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苏雪遥抬起头,却见谢衡月的眼圈皆红了,他痛苦地问:“你为什么如此?王妃为什么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你有什么难事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如此自己伤害自己?是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他这般深情焦急,大家在一边都看愣了。

  苏雪遥本来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然而此时她不由满面红晕,她望着焦急的夫君,轻轻道:“夫君,妾身并非自残,而是救人。”

  绿绮在一边焦急地说:“哎呀,不要白挨这一刀啊,小姐的血要滴下去了。”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总算又将苏雪遥手腕中的血导入了杯中。谢衡月看得十分心疼,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他推开了所有人,他要亲自做。

  他小心地为她裹着伤,呼吸皆喷在她莹白如玉的腕子上,“疼么?”

  苏雪遥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心一颤,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她没想到丈夫会在此时回来。

  她本想一个浅浅的小伤口,等他回来,肯定长好了,就不要告诉他此事了。哪里知道会被抓个正着。

  那边床上的夏菊,已经将那一杯血酒一饮而尽。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她。是生是死,皆看这一杯酒了。

  谢衡月目光沉沉,他后悔没有让墨染也牢牢盯着他的小王妃。

  墨染在此便是他的内院管家,他想想墨染事情多,肯定没法随身伺候他的小娇妻。但是亦慕亦苒两个,实在死板,这样的事情就该拦住。

  如今虽然夏菊已经毒入肺腑,但是若真因苏雪遥的一杯血酒而死,却也是个麻烦。

  却见夏菊的脸色由青转黑,接着吐出一口黑血来。

  苏清婉大惊失色扑了上去,虽然开初她们都说好了,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最后的不是办法的办法,然而此时见夏菊这般萎靡,生命犹如风中烛火,苏清婉依然心中犹如火烧,十分煎熬。

  陆莫繁却道:“大家让开,我来把脉。”

  他的手指搭上了夏菊的手腕,凝神细察了一番,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儿喜色。

  大家都紧紧盯着夏菊的脸色,她已经不是方才那样仿佛送命便在须臾之间的模样了。她的脸色虽然极为苍白,但是比刚才的青灰之色好看多了。

  陆莫繁捻着胡须,望着苏雪遥微笑道:“王妃这个法子虽然凶险,然以毒攻毒,竟十分奏效。这也因为王妃已经开始解毒,体内毒素不再那么酷烈。否则的话,血中毒性太烈,救不活人,反而会成为催命符。”

  夏菊挣扎要起来拜谢她,苏雪遥让她静养。苏清婉含着热泪,抬头望着她轻轻道:“妹妹不计前嫌搭救姨娘,我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汗颜。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没齿难忘。”

  说着苏清婉朝她深施一礼。苏雪遥忙将她扶起来。

  此时苏雪遥心中却想到了厉芜尘。不知前世他中的又是何等剧毒,竟不怕她的毒血?

  却听谢衡月说:“王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静慈师太,此次也随我回来了。”

  苏雪遥惊讶地回头,谢衡月又不太情愿地说:“还有厉芜尘那个倒霉鬼,我也一起带回来了。”

  隆庆皇帝自从中秋之后就钻在他的万寿殿中,不见任何人。谢衡月几次进宫皆吃了闭门羹,最后一次强闯进去,皇帝跟他说了那四个字之后,将昏迷的厉芜尘丢了出来,留下话来:“好好照顾他,不要再让他冲锋陷阵,去危险的地方。”

  谢衡月也不知道皇帝这是为何,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厉芜尘醒来,问他情况,厉芜尘那该死的家伙,就说了一句:“皇帝很有意思。”也再也不说了。

  谢衡月也不知道厉芜尘跟皇帝达成了什么交易。他到底如何跟皇帝有了这般交情。

  他们从夏菊的小院中出来,陆莫繁便告诉谢衡月,这些天来他们育苗的进展。

  陆莫繁这几日,还紧急研究出来一种打深井的技术。

  因现在乃大旱之年,浅一点的井都干涸了。这种打井技术,比从前的旧方法安全,可以打穿厚厚的岩层,从极深的地方汲水。

  陆莫繁叹了口气道:“然而这样的深井,如此只能救一时之急。不能当做长久的办法,还是希望赶紧下雨吧。”

  苏雪遥和谢衡月对视一眼,他们皆知道,这大旱要持续三年。这个深井打井技术,此时即便有再多的毛病,都不能在乎了。他们此时只能一搏。

  他们随陆莫繁去田间地头忙碌,午饭皆是简单地摆在了外面。不知不觉便已经暮色沉沉。大家收工回家。

  辞别了陆莫繁,谢衡月苏雪遥俩人便朝书院走来。

  谢衡月问她这些天来做了什么,苏雪遥一一作答。

  不知何时他们俩进了书院,闲庭信步,走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背后。

  苏雪遥发现书院广大,她竟是第一次来此处,她抬头望着那重檐高耸的殿宇,揣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衡月却在沉沉的暮色里凝视着苏雪遥,忽然伸臂抱起了她。

  苏雪遥被他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她轻轻捶着他的肩膀道:“夫君,这是在外面,我们好好叙话。”她忙看着左近,幸亏此处似乎没有人。

  然而还没等她放下心,便听到了铠甲碰撞的声音,士兵的脚步声,有人怒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报上名来?”

  苏雪遥不想山庄原来内紧外松,居然保卫如此严格。他们发出了这一点儿动静,就惊动了人呢。

  谢衡月一笑,抱着她便轻轻飞上了屋檐。

  秋风吹拂着苏雪遥的裙子和长发,她抬头看这屋檐,既精致又厚重。屋檐下犹留有鸟巢,然而鸟巢中却不见鸟儿,想必秋风起的时候,它们便已经南迁移。

  谢衡月顺着这陡峭的屋檐,一路飞奔,从后面绕了过来。

  苏雪遥此时看到了正殿上挂着的匾额,知道这原来是汾阳书院的讲经堂。

  此时已经日暮,讲经堂中烛火熄灭,显然无人在内了。

  方才谢衡月抱着她在屋檐上奔跑。便听着下面的巡逻守卫们,呼喊着,在喊人帮忙,要大家一起追捕他。

  苏雪遥见此情景,不由有点着急,她道:“王爷,不若我们对卫士们表明身份吧。不要再跟大家追着玩了。”

  却听谢衡月沙哑着嗓子道:“我的王妃都会自己割腕子玩儿了。我还不能上屋檐玩一玩儿?”

  苏雪遥见他还在计较刚才之事,她也急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君,我没法子见死不救的。”

  谢衡月望着怀中小娇妻那娇艳的模样,如此柔弱,又如此有主意,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轻轻一叹。

  苏雪遥却听谢衡月说:“闭上眼睛,不要害怕。”

  说话之间他便跃了起来。苏雪遥这次却没有闭眼睛,她已经习惯了,她的丈夫天天抱着她这样高来高去了。不想入目只见黑沉沉的窗棂扑面而来,苏雪遥还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听“哗啦啦”一声,谢衡月一脚便踹开了窗户,从窗户跳进了讲经堂中。

  苏雪遥正要埋怨,却听堂中两人惊叫起来。

  苏雪遥一看,不免大羞,心跳不已。

  只见这讲经堂楼上,竟有一对野鸳鸯,正滚在地板上,交颈而卧,衣衫不整,情浓之极,却被他们二人打扰。

  谢衡月不想他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便恶人先告状喝道:“何人在此做此不雅之事?”

  苏雪遥忙推着他,让他放她下来,谢衡月却遮住她的眼睛,不许她看他们眼前的狼狈。

  那二人被人撞破,本来心中惶恐,但是听到了谢衡月的声音,反而大定了。

  只听一女子娇娇怯怯地说:“妾身还未拜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苏雪遥一愣,谢衡月终于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

  那二人已经整理好衣衫站了起来,苏雪遥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男的,竟是王匡卢。

  王匡卢此时脸上也微微红了,但是他大大方方地给谢衡月行个礼道:“小生亦要拜谢王爷,搭救我妻。我们夫妻二人,结草衔环定要报答王爷。”

  原来此去京城,谢衡月既已决定对谢清商动手,便不再隐忍。

  他一不做二不休,抄了谢清商的京郊别院,将院中被谢清商抢来的女子皆救了出来。

  他们亦在后院中发掘出诸多女子尸首,谢清商真是丧心病狂,他若登基,必定天下大乱。

  谢衡月一直记着王匡卢的未婚妻,将她救了出来,就交给了王匡卢。王匡卢带着他的未婚妻一起回到了书院,不想他们会在此地碰到。

  谢衡月望着王匡卢,这家伙定然跟自己八字相冲。

  自己不过想寻个地方与小娇妻温存片刻,每次都能碰上他扫兴。

  谢衡月瞅了瞅那低着头羞涩的女子,又看看王匡卢道:“虽有婚约,亦不可如此草率,好歹拜过堂来。”

  王匡卢的表妹满面通红垂首不语,王匡卢却十分脸皮厚道:“已然告过天地,我与我妻拜过堂的了。”

  王匡卢不等谢衡月瞪眼睛,便又微笑道:“学生斗胆,请王爷为学生和表妹主婚。”

  苏雪遥轻轻拉着谢衡月的袖子。

  她心中浮现起前世普善寺那个一心挖地洞想逃出去的王匡卢。想他前生遭遇一定极惨,如今他这般意气风发,实属难得。

  谢衡月看了看王匡卢身边那羞窘的佳人,哼了一声道:“本王允了!”

  他就不再看这对惊喜的野鸳鸯,抱起王妃,重新蹿了出去。

  他运起轻功,在屋檐上一点,便窜上了屋脊。顺着屋脊再一跃,便跃上了旁边稍矮一点的正殿屋脊。

  他顺着正殿屋脊飞奔起来。

  他听着后面讲经堂中的嘈杂声,呵呵笑了,感谢王匡卢替他吸引守卫的注意力。

  至于王匡卢如何对巡逻守卫们说,又如何脱身,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王匡卢这家伙未免行动也太快了,昨日刚刚救出了人,今日他便要做成熟饭,如此快手,实在可恨。

  自己的圆房之日还在半年之后,真是岂有此理。

  苏雪遥被他抱在怀中,带着在屋脊上狂奔。

  暮色之中,丈夫的眉眼越发显得深且黑,十分英俊。

  苏雪遥不由搂紧了丈夫的臂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轻轻吻着他的唇。

  她满腹的相思,到此时方才倾泻而出。

  而谢衡月大惊之下,差一点儿从房顶上掉下去。他猛然停下了脚步,也凝视着苏雪遥,沙哑道:“阿遥,我好想你。”便低头深深吻上了她。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质问她:“阿遥,你真的想我么?为什么我每日写那么长的信,你却回复那么短几句?你知道我这些天来,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倒背如流了么?”

  苏雪遥不由一阵羞涩,他们额头相抵呼吸相闻。暮色中的秋风虽寒冷,但是此时他们两人却心中一片火热。

  苏雪遥羞红了脸颊,轻轻道:“衡月,妾身这些日子,十分挂念郎君,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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