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绵羊18
沈舟颐闻言微有不怿,望向窗外的日头:“好吧。让德贵告诉他家小姐,此时天色正明,男女不便相见。若是有意,戌时可以在老地方一叙。”
杨钢迟疑:“公子手臂的伤没事吧?”
沈舟颐表示无恙。
杨钢遂将纸条带到酒楼,交予等候的德贵。原来赵鸣琴那日对沈舟颐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派人多番查访他的下落都徒然无功,却偶在酒楼遇上杨钢,认出是沈舟颐的下属,这才递来邀请。
她作为魏王府的贵客,与晋惕不睦,并不知道沈舟颐为晋惕所伤之事。
戌时天色全黑,繁星在天清露沾衣,德贵奉他家小姐之命驾马车来约定处接沈舟颐,会面时见后者手臂竟裹有厚厚的纱布,不免大吃一惊。
“公子何以伤得这般厉害?若有人敢欺辱公子,告诉我家小姐,小姐必定替您讨回公道。”
沈舟颐上得马车,“小郎君误会了,没人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从高台上摔下来罢了。”
德贵不好意思,“公子可千万别管小人叫‘郎君’,喊小人德贵就行。”
说着催动马车,赵鸣琴盼沈舟颐若渴,叮嘱德贵接到沈舟颐后莫要耽搁,立马来湖边,她会在那里赁一艘客船等他。
车厢颠簸,沈舟颐委婉道:“还是慢些罢,在下这手臂刚刚接好,骨头怕要颠错位了。”
德贵抱歉,放缓速度。两人边行边攀谈起来,问德贵方几何,家中有无父母亲眷,平日有何嗜好等等……沈舟颐不似晋惕那般身份高贵,更像平凡人,有股与生俱来的亲和感,说话谈天毫无距离。德贵分心与他说话,马车便驾得更慢些。
两人聊起了表姑娘,不难看出德贵对赵鸣琴多有爱慕之意,不过这爱慕恰如暗处不见光的蝼蚁,绝对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表姑娘欢喜的人是您,她本来要嫁世子,却与您相逢恨晚。”
沈舟颐说:“表姑娘确实是极好的人,有缘相识幸何如之。”撇开自己,却又谈起德贵,“其实说来,小郎君的面相和表姑娘甚为相配,否则我第一面也不会误认为你二人是兄妹。”
德贵听自己竟与敬若天神的赵小姐相配,怦然心动,没顾及身份,脱口问:“果真么?”
沈舟颐点到为止,赞赏今夜月色甚好,没再深谈。德贵恍惚杂乱,本来平静的心绪生出几丝旖旎之意,但转念一想表姑娘是什么人,她要匹配的丈夫不是世子爷也是权贵豪奢,焉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又落寞挫败。
夜风凉沁心脾,小桥流水,月色溶溶下白莲盛放,清芬阵阵,说不出的惬意怡人。水光被星星映得清亮,沈舟颐来到约定的湖边,身形隐没在树影之中。方自站定,两只笋尖似的柔荑便轻轻牵住他的衣襟,道:“你叫我好等。”
赵鸣琴乃大家闺秀出身,理说是不会做出夜会外男这般荒唐事的。可她一来独身来临稽城,无父母亲眷管束,被压抑了十几年的本性释放出来,什么事都想尝试着去做做;再者她恼恨目中无人的晋惕,与其他男子暗通曲款,也存着报复晋惕的心思。
她闻见沈舟颐身上丝丝入扣的男子气息,心意激荡,一双柔荑若风拂树叶般牵他的衣角,无意间碰触见几层糙粗之物。
赵鸣琴微微讶然,这才借着月光看见,男子的手臂还固定着纱布和坚硬的桑树条。
“你的手臂怎么了?”
沈舟颐心思淡淡,奈何赵鸣琴还在追问个不停。女子口口声声说要为他报仇,其实还是想得知他的名字和府邸。沈舟颐无奈,只得把敷衍德贵的话又重复一遍。
两人夜色幽会,女方又含着情,早已逾越单纯的友人关系。赵鸣琴娇语细细,身子靠他越来越近,朱唇也贴得越来越近,她纯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他。
沈舟颐目光晦暗,这样清亮的眸子他似乎也在别处见过,彼时那人甜甜地叫自己哥哥,笑盈盈递上一碗汤药汁。他心念微动,完好的那只手臂忽然轻轻揽上赵鸣琴的腰,仿佛揽着的就是那人。
赵鸣琴心脏抽跳,眼不错珠地仰视面前的男子,呼吸加重几分。她还未曾被任何男子吻过,颤抖着紧张地闭上眼皮……同时又饱受煎熬,羞愧交加,觉得自己委实浪.荡至极,辜负了父亲平日的教导。
可等侯良久,那片温软的唇瓣也没有降临。
伴随着失望,赵鸣琴缓缓睁开眼睛,见沈舟颐正定定站在她身前咫尺的地方,手已离开她的腰。他明明挨她如此之近,却不知为何给人以疏离之感,犹如远隔千山万水。那迷雾似的眼神,只像是在透过她遥望另一个人。
赵鸣琴感到对方的三心二意,恼恨地擦擦双唇,羞赧欲死。沈舟颐在身后道:“对不住,不敢渡了病气给小姐。”
赵鸣琴听他方才不亲自己是因为生着病的缘故,脸色稍霁,嗔道:“那可不行,你须得赔偿我。”
沈舟颐疑:“如何?”
赵鸣琴漫无目的地寻思半晌,见他腰间一枚莲花形玉佩色泽润丽,极是好物,便道:“要么你把这件玉佩送我当信物,要么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两者必须选一个。”
沈舟颐稍稍斟酌,还是解下了腰间玉佩。
赵鸣琴嫣然,颠着玉佩在手,“公子莫不是微服私访的皇帝不成?宁愿把如斯贵重之物给我也不肯吐露姓名。”
沈舟颐道:“我说了,赵小姐就敢信么?若我随意胡诌,小姐也分辨不出来。”
赵鸣琴嗤,“你倒还挺为我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