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陈姝曝光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温如打算尽快把婚离了。

　　至于周楷……

　　她暂时吃不准他是什么态度。

　　当初分手闹地很崩，她也是放下了狠话，后来再没有联系。如今四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很难说。他也许还记着她，但说不好是恨还是真的放不下。

　　想起那时的事，像夜色路过，忽然难过起来。

　　秋雨淅沥，温如开车从灰色的街道穿过，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晚饭就回家了。

　　陆绍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从来不会等他。

　　他们就跟合租室友差不多，各过各的。

　　陆绍言在男女关系上倒没太乱来，他还是要面子要夫妻形象，至少不会把人带回家，他连离婚都不敢，更别说在外边乱搞，但到底有没有温如也不大清楚，暧昧肯定是有的，他女人缘可不差，看陈姝就知道。两人算是很聊得来的，红颜知己。

　　但陆绍言后来也没跟她在一块。

　　隔天起来，温如下楼，看到陈姝就坐在她家客厅喝红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绍言不在，这个点应该已经去公司了。

　　陈姝依旧是那副慵懒跋扈的姿态，深红色酒液在水晶杯中摇晃，她斜着眼看她：“温小姐，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你，就别占着不撒手，让人看了就讨厌。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有话直说吧。”

　　温如微微笑着，细柔的手指搂着淡玫瑰灰披肩，衬得人娇小白皙。

　　陈姝微眯眼：“你什么时候跟绍言离婚？”

　　“就这几天吧。”

　　陈姝蹙眉，一脸“你是在逗我玩吗”的表情。

　　“我是认真的。”温如坐下来，纤细的小腿并拢，“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稀罕陆绍言。”

　　“哼。”这话刺地陈姝不舒服，她觉得温如是口是心非，给作为失败者的自己找借口而已。

　　温如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我也想问陆绍言什么时候跟我离婚。”

　　她的指尖微微倾倒酒杯。

　　“他不想离吗？他也想，但他没勇气迈出那一步，承受别人的指责，我外公救过他爸爸的命，医书秘方他也拿走了，他得报恩，否则就是忘恩负义。至于我家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现在我愿意离婚，但我也要告诉你，是我愿意先替他承担，放两人自由。”

　　陆绍言的父母兴许会原谅他，但她的父母却不会原谅她。

　　她毁了他们长长久久跟陆氏合作的愿望。

　　那么大的利益。

　　哪怕她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他们也不会原谅她。

　　温如微仰头，将红色酒液一饮而尽，柔嫩的脖颈起伏着，酒杯透明的闪光同她眼眸中的光交织在一起，转瞬即逝。

　　陈姝的脸色僵滞，不太好看，就像突然发现你视作对手的人压根不屑也根本不把你当作对手，甚至无视，她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点，这让她完全没有赢的快感。

　　陈姝半眯着眼，抿唇，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温如这女人还算有点意思，她原来以为她就是个无趣无聊的怨妇而已。不过，好像更讨厌了。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当然。”温如微笑。

　　陆氏。

　　温如少见地接连几天都过来公司，在门口一下车，就看到玻璃门里出来一群人，都是平时打过照面的高管，有几人看到她，冲她点头。

　　温如微笑颔首，目光轻飘飘地掠过，瞧见走在中间，被四围着的周楷。

　　真巧。

　　在这样一群人中，他出奇地年轻、扎眼，身姿笔挺，面容清俊，只是神色始终带着冷淡的颜色，薄亮的阳光从他肩膀上闪过，人影匆匆，很快遮住他。

　　温如甚至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也许是看见了，当作没看见。

　　就算认出，那又如何呢。

　　只能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就像现在――

　　她消失在玻璃门后。

　　周楷低头上车，眼皮垂下，问向身旁的人：“刚才那是？”

　　“你之前没见过吧，那是陆总的妻子。”他继续给周楷介绍，“她有时候会来公司接陆总下班，一块回去吃饭，感情真好啊，我老婆有时间也懒得找我，老嫌我。你别看陆总年纪不大，结婚很早，都三年多了吧，郎才女貌啊。”

　　“陆总运气不错。”周楷语气平静。

　　“确实不错，老婆性格好还长得漂亮，感情又好。”乍听下，大叔还挺羡慕人家的家庭生活，“小周你现在谈对象了没？”

　　“暂时不考虑，工作为重。”

　　“也是，不过个人问题也是重要的，要是有合适……”

　　男人絮絮叨叨着，周楷偶尔接几句，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

　　他们过来跟合作公司开个会，下车后，周楷说要去下卫生间，公司员工给指了下路，他一个人过去。这会儿卫生间没什么人，他一个人站在宽大的镜子前，冰凉的水哗啦啦流过手背，似乎找到了某种实感，让人从翻涌的情绪中降落。

　　他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唇角勾起讽笑。

　　她好像过得不错。

　　。

　　电梯数字不停地往上跳。

　　温如站在安静的电梯间里，眉头微皱，刚刚同周楷打过照面后，她脑海中就响起提示：前男友黑化值20%……这个黑化值难道一直保持了三年多？

　　忽然有点怂。

　　温如更加坚定了赶紧离婚的信念。

　　“叮――”

　　电梯打开，温如走出来，秘书室众人同她打招呼，告诉她这会儿陆绍言办公室没人，她过去敲了下门便进去。

　　“有事？”陆绍言抬头，并没有欢迎的神色。

　　“麻烦你签份协议书。”温如站在桌前，从包里抽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摊在陆绍言面前，“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忍下去了，你不提，那就只能由我来提。你爸妈那边我去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心思也该淡了，他们想要抱孙子，会妥协的。”

　　“至于我爸妈，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管你给不给补偿，左右我都要挨骂。”温如叩着桌子，“你看着办吧，其他财产分割我也不需要。”

　　她知道陆绍言好面子，离婚也会给温家补偿，脸面上不会太难看，免得让人说忘恩负义。

　　他这些年厌恶也不离婚，也是因为好面子。

　　当初答应结婚一方面是温家提要求，要医书秘方就必须娶温如，陆绍言那时候年轻气盛，眼里盯着的都是利益，觉得娶就娶了，先把东西拿到手最重要。再者陆父陆母也极力想促成这门婚事，温如外公对陆父有救命之恩，人也想彰显一下知恩图报，两方父母一拍即合。

　　这些年，平心而论，陆父陆母对她不错，经常跟陆绍言说让他对她好点，虽然每次这么说了他回去就更逆反。哪怕他们夫妻俩一直没孩子，公公婆婆也只是颇有微词，偶尔催一下。

　　现在催地更厉害了点。

　　陆父身体不好，陆绍言不敢离婚，也是怕他爸震怒。

　　陆父和陆绍言一个毛病，也有点好面子，

　　但这么多年过去，温如觉得陆父也差不多看淡了，在抱孙子面前，他们肯定觉得还是孙子更重要。

　　“你要先斩后奏？”陆绍言狠狠皱眉，他能预想到离婚的事一出来，两个家庭会如何大动乱。

　　温如柔柔一笑：“怎么，你怕了。”

　　“……”陆绍言有些恼怒，“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也早就想离婚。

　　但只敢想想，不敢付诸实践。

　　如今这一天忽然到来，他却有些茫然了，以及想到后面紧跟着的鸡飞狗跳，就头疼。他当然知道温如父母的贪心，明明当初交换秘方的时候，他也许诺了分红和其他条件，但温家就是要把女儿送过来联姻，想让两家更长久地绑在一起，获得更多利益。

　　事实上，这些年因为联姻的关系，温家也确实得到了许多便利和实惠。

　　现在离婚，温家肯定会不甘心。

　　陆绍言也怕温家在外头传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所以离婚还是要付出点代价，也是做给旁人看――我也不欠你温家什么，仁至义尽。

　　“你出点血，其他我来担着。”温如坦荡道。

　　陆绍言沉默了片刻，抬眼觑着她，说：“你爸妈那边，我会帮你圆几句的。”

　　温如笑笑，并不说话。

　　她知道，陆绍言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哪怕他说是他一定要离婚，她爸妈也会训斥她为什么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多么没用。

　　“协议你看过之后，尽快签掉吧，另外你再排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温如顿了下，说：“越快越好。”

　　“好。”

　　事已至此，陆绍言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收好协议书，再次看向温如，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相处了快四年的妻子，却一直像是敌人、陌生人，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刻，他们才忽然变成了同一阵线的战友，为离婚和自由这件事而努力，互相关照，共同面对。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但他还是忍不住讨厌她。

　　不过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和陆绍言谈妥，温如步出办公室，刚出门，就听到提示――

　　叮！你的前男友黑化值30%！

　　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