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春天好像准备要来了

　　好的高中一般都会增加学校的老师自己编写的题目和复习大纲，枫林学校也不例外，自己的学生给出版的试题集做封面，其中一本册子的封面是关于化学平衡的，在天平两端，一边是N2O4，，一边是两个NO2，代表的是可逆反应的两端。

　　上面写的设计者的名字――袁聂聂。

　　高二的上学期在日出日落间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中进入难得的一个月的寒假，韦棋她们照旧要进行假期的社区服务。

　　在高二的这个寒假里，她和黎逢，袁聂聂三人应学校要求去往城市的东出口进行社区服务。

　　寒假的一天，她早早地起了床，快速的洗漱清洁后，随便吃了几口馒头，怀着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情，踏出了家门――因为今天是社区服务开始的日子。她早早地来到了约定搭便车去现场的地点，等了十几分钟，便车到的时候师傅抱歉地跟她说：“今天车太多了，交通有点堵塞。”

　　她以微笑回应：“没关系，只要能帮到那些返乡农民工，等一儿不算什么。”

　　今年社区服务的内容是“帮助春节返乡的农民工大军，使农民工们体现到来自故乡的温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拉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横幅。

　　韦棋站在路边看着汹涌的一波又一波的春运的从外地回老家的车流，那个曾经一起在夕阳下踢足球的少年现在在裕城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混迹在这些回乡的车流之中。

　　在高一新入学的时候班里面原来还有一个爱打足球的男生，那个男生同时也是一个网瘾少年，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都在富裕的裕城打工，留下他一个人和奶奶在家里，奶奶管不了他，他晚上玩手机可能玩到两点，甚至通宵，一大早回学校迟到，旷课，缺交作业，课上睡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装睡的人叫不醒，父母和老师再怎么劝说，任何人说的话，他都不听，他不回答一句话，电话不接，没有人能走的他的内心世界。

　　最后在高二学考刚考完的第二天，他就没有再来过学校。

　　他的妈妈在经历由希望变失望，最后彻底绝望，把他丢到裕城一个亲戚那里私人小厂那里打工，他离开的时候才16岁。

　　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他只伤害了自己。

　　如果这里有足够的就业机会，他的父母就不用背井离乡去打工，又或者如果在裕城有足够的学校，可以让他跟着父母去就读，可是这一切只是如果，现实不是只凭一己之力，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的，所以一代一代人的命运依然会持续恶性循环下去。

　　远离孩子的父母，无法走进孩子的心，说什么孩子也不会听，孩子重复父母的命运，一代一代的恶性循环，这样的僵局，如何破？

　　世界上看不清楚，不能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是在老家安稳的买一房子，和父母在一起。

　　还是去大城市背井离乡，拼一拼。

　　我们觉得的幸福其实更多时候是被世俗的眼光所挟持的，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我们终将要各自奔天涯。

　　韦棋再看看周围，只见一个个红帐篷迎风而立，到处都是穿着显眼的红色志愿服的志愿者。

　　因为是第一次来，她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开车的师傅是总工会的工作人员，他姓蔡，旁边的同事都叫他蔡哥。蔡哥热情介绍了这次工作的任务，她懵懵懂懂地听着。

　　蔡哥一边领着她，一边搬车上的东西，她也跟着照做了。好不容易搬完车上的东西，蔡哥就分给她一套志愿者的服饰，并把她带到了她工作的帐篷。

　　她先把豆浆机放到桌子上，放入豆浆粉，装了一大桶热水，插上电源，豆浆机就组装完成了。

　　刚好这时开始有农民工陆陆续续地返乡回来了，她心想：该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于是面带笑容，用礼貌的语气询问他们：“请问要喝新鲜热乎的豆浆吗？”

　　那些农民工似乎有些怕生，脸上是一路的风霜，听她这么一说，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看到她脸上真诚的笑容，脸上就缓和了下来，就不那么害怕了，“要，要两杯。”其中一位农民工弱弱地说了一句。

　　她一边迅速地抽出两个纸杯，一边回应道：“好嘞！”

　　在她装豆浆的时候，旁边的那一位农民工似乎想到了什么，紧张地说了句：“不要钱的吧？”

　　她看到了他的表情，似乎只要她应一声要钱，他立马就会调头走人。

　　她强调道：“不用钱的，这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

　　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韦棋又重复了几次，他才如释重负，表情像中了彩票石化了般。接着感激地说：“真是太好了，这样不仅能休息，还能感受来自故乡的温暖，‘一箭双雕’。”

　　然后接过豆浆在一旁喝了起来。

　　这些农名工一年到头，在外工作忙碌，能攒下来的钱也不多，可是留在老家，工作的机会也不多，自己辛苦的钱也不舍得花，即使只是买一杯常见的豆浆。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农民工的数量也逐渐达到了顶峰，她现在不仅要倒豆浆，还要泡面，有点忙不过来了。幸好旁边还有黎逢和袁聂聂，三人一起合作，不然农民工就是排队到下午也排不完……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黎逢在的地方，韦棋就懒得动脑筋思考，安心地做一个撒手掌柜，反正天大的事情有黎逢顶着，自己也不爱说话，也不爱凑热闹。

　　至于袁聂聂，看到黎逢忙前忙后，自己也乐得清闲。

　　韦棋忍不住问：“聂聂，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袁聂聂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反正我就是想做个插画师，谋生与兴趣的完美结合，还可以在家里陪陪老妈，我自己觉得挺好的。”

　　说完以后一脸的笃定，还用手指了指背包上的钥匙扣，“这个钥匙扣就是我自己设计的，还拿到我人生第一笔版权费，虽然不多，也够我自己臭美了一番。”

　　韦棋把钥匙扣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啧啧，失敬啊，原来我身边埋伏着这样一个大神啊。那好，苟富贵，勿相忘。”

　　袁聂聂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别埋汰我了。那你想过去那里？”

　　韦棋也没有一丝犹豫：“我想去裕城看看。”

　　那是，人各有志吗？

　　韦棋再看看那个忙碌的少年的身影，那个少年以后又想干什么工作呢？

　　虽然是简单的工作，但是半天下来，腰酸背痛的，这些工作很辛苦，但这未免不是一次重要的人生经验，还能充实学生的寒假，真是一举多得。

　　通过这次社区服务，韦棋收获良多，领悟到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在家乡人需要援助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也未尝不是一种美德。

　　等大家忙了半天以后，三人各自回家，韦棋顺道去妈妈的摊子上看一下。

　　在准备走到摊子的时候，她看见爸爸提着袋子从马路那边走过来，正在忙着手上的活的妈妈没搭理他。

　　爸爸就站在摊子旁边半响不出声，等妈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回头看那个榆木头还在那里站着：“傻站着干嘛！”

　　爸爸磨磨蹭蹭从自己提的袋子里拿出新买的帽子和围巾，用不是很自信的声音说：“商场大特价，特便宜，不买可惜了，所以顺手买了，趁今天温度低，赶紧戴上。”

　　妈妈接过来一看，很明显不苟同爸爸的审美观，大红色的，忍不住吐槽：“太招摇，又不是年轻小姑娘了。”

　　爸爸劝她：“红色喜气，人戴着多精神。”

　　妈妈嗔怪道：戴那么多东西，不方便干活。”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是朝着爸爸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然后又配合地任由爸爸给她戴着帽子和围巾。

　　爸爸戴围巾的动作有点笨拙，半天没戴好，好不容易戴完以后，爸爸搓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脸有点红，正如他们年少时初见时候的模样。

　　妈妈平时不怎么打扮自己，现在戴着新的帽子和围巾，表情有点难为情。脸上也有点羞涩。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脸上是冷的，心却是温暖的，春天好像准备要来了。

　　天空突然猝不及防地下起了雨，妈妈一拍大腿，“我的芋头糕要是被雨淋了就买不出去了，”说完开始忙着把帐篷拿出来，支在摊子的上方，还没卖完的芋头糕才幸免于难，妈妈光顾着摊子，自己都被淋湿了。

　　爸爸也连忙把伞拿出来，打开撑在妈妈的头顶上两人共撑一把伞，妈妈走到那里，他也跟到那里，爸爸一直跟在妈妈旁边，还悄悄地把伞侧向妈妈一边，自己的肩膀被淋湿了也不在意。

　　这场雨好像荡涤了他们之前的一切不愉快。

　　韦棋难得的见到了他们心平气和的一幕，心情莫名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