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沈南晏被撞得退了几步,嘴里却下意识回答道:“没事。”
对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像是在赶时间,听见“没事”两个字后头也没抬就飞快地走了。
待沈南晏站定,才看清那人竟然是江逾白。
最近像是撞了邪似的,不管在哪儿都能遇见他。
沈南晏出现在演出厅门口的时候,新的一场演出已经开始,聚光灯打在演出台上,观众席的灯光很暗。
他看了看票上的位置,在第三排。现在过去显然不合适,会打扰到周围的人。
这只是一场小型的音乐会,观众并不多,最后几排的座位没有人坐。他想着这个时间应该没人再来,于是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这里如果有人突然再来,让座也很方便。
沈南晏眼睛看着台上,心神却早已不在这里了。
他满脑子都是奶奶的病。
理智告诉他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总盼着奇迹发生。
正出神,突然有人走到他斜前排的位置上坐下,应该也是不想打扰前排,随便找了个座位。
这番动静不大,但沈南晏还是被他扰得收回了思绪。
是江逾白。
从沈南晏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一张侧脸。他的下颚线很好看,鼻梁高挺,头发有些长,略微遮过了眉毛。
这是沈南晏第一次仔细观察江逾白的样貌。
他看见江逾白眼皮耷拉着,显然对这场音乐会没什么兴趣。
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把手伸向旁边的椅子。
就在沈南晏以为他要枕着自己的臂弯睡一觉的时候,对方做了一个另他十分惊讶的举动。
只见他懒懒散散地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一本绿皮书。
这本书沈南晏非常熟悉,如果眼睛没瞎的话,他可以确定那本书的名字叫《满分物理》。
正巧,沈南晏双眼视力都是5.2,再加上江逾白那个位置光线似乎不错,他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烦躁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沈南晏的注意力成功被前排的《满分物理》吸引。
只见江逾白翻开书,简单写了几道选择题。
当最后一个“C”落下时,他快速对完答案,又往前翻了几页,目光最终停留在一道大题上。
敢情那几个选择题是热身?
虽然光线比起前排要好一些,但沈南晏毕竟离那本书有点距离,又有个人半挡着,因此并不能看清那到题。
但是他知道那道题。
因为太熟悉了。
他很少在短时间内重复研究同一题,但半个月内他和那道题见了三次面。
第一次是自己写《满分物理》的时候,第二次是前段时间陈易来找他哭诉老师出的魔鬼考题,第三次就是现在。
他在心底啧了一声,想着还挺有缘。
前面写题的人看起来显然没有他这么轻松。
沈南晏眼看着他写了又划掉,划掉又再写,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十分钟后终于百无聊赖地用笔在书上戳点。
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再加上过了这么久,又平白生出这么多事端,他的“雷锋精神”已经淡了许多。于是从始至终只是盯着他看,没有多做什么。
默默在心里想着这人还挺执着。
不料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后,那人突然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脖子。
不动脖子还好,这脖子一动,就猝不及防地和沈南晏撞了个对眼。
江逾白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方在看自己。
沈南晏难得无措,移开目光也不是,继续对视也不是。
还是江逾白先开了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直觉沈南晏看了他很久。
“你看了多久?”
沈南晏:“好像……有一会儿了。”
靠,他怎么在这儿?我刚是什么姿势来着?坐姿是不是不太符合我的气质!他一直盯着我看干嘛?难道真的坐姿很奇怪吗?他肯定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叫我?
等等,他一直盯着我干嘛?
虽然心里一阵风起云涌,但江逾白表面依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南晏:“从你进来坐下开始。”
沈南晏看着他怀疑的眼神,直觉他误会了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于是用眼神扫了扫《满分物理》,接着说:“我在看题。”
江逾白听见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奇怪的眼神,就像是……
对,就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不管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就是有。
于是他眼神凶煞,嚣张地冲沈南晏低声道:“看什么看,你会吗!”
沈南晏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江逾白刻意压着嗓子,又背光的原因,他摸不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只好如实回答:“会。”
江逾白脑袋里立马崩出三个感叹号。
什么情况!
他居然会!
在他眼里我没有物理题好看?不对,他居然把这题给看出名堂来了!
他努力压住心里正疯狂往上串的火苗,又恶狠狠地把书放在他面前,厉声道:“写!解不出来你今天就完蛋了。”
饶是有再多外界因素的干扰,沈南晏也看出来对方的不愉快了。
虽然他不明白江逾白的火气从哪里来,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书来,在题目旁边的空白上写解题过程。
写到一半的时候,演出台上突然传来钢琴的声音。
他对其他乐器不太感兴趣,但对钢琴情有独钟,对钢琴的声音更是敏感。于他是分了神,抬头看台上。
演出者穿着乳白色的长裙,双手在钢琴键上有节奏地按动着,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