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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力即将下线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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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画面太过震撼——车身倾斜着翻转, 右前方完全凹陷,而赵力,就躺在汽车和山崖之间。
宁橦山地处偏僻, 车辆行人稀少, 又是山路,是事故多发路段。车祸发生地点是一处山道急转弯,因为碰撞的缘故, 崖上落下许多碎石。
沈南晏第一时间打了110和120, 江逾白避着落石走到驾驶位旁。司机还没完全昏迷, 看见江逾白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慌地问:“他他他……他怎么样?”
江逾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司机口中的“他”指的是赵力。
想到刚刚匆匆掠过眼前的一瞥, 他的四肢就不自觉地发麻,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一样。意识推动着双腿走向赵力,在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下, 躺着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地面的血液已经完全凝固,满地鲜红拉扯着他的视觉神经。
他已经不能思考了, 几乎是本能地把手往下探去。直到快靠近赵力鼻息的时候, 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抖得如此厉害。
——“我来。”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 随后他的手被很轻地拉了回来, 冰凉僵硬的指尖被一只温柔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他思维放空,屏住呼吸,盯着沈南晏的手去探赵力的鼻息。那双手停留一会儿, 又往颈间探去。
过了一阵,江逾白看见沈南晏摇了摇头。
这样的局面完全出乎江逾白的意料,赵力死亡的消息更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该高兴吗, 日夜纠缠着他家人朋友的人终于死了。
或许他是应该高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笑不出来。
他想, 自己只是被这场太过突然的车祸短暂地影响到了而已。
被牵着的那只手动了动,沈南晏在示意他起身离开这个地方。他稍稍回了点神,这才意识到沈南晏握住他的手跟他一样冰冷。
正要动作,身旁的人却突然向他扑来,整个将他笼罩在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沈南晏胸腔传来几声闷哼,随后一阵岩石滚落的声音。他顾不上落石是否停止,赶紧推开沈南晏环住他的双手,从他怀中半跪起来,急切地问他有没有被砸到,有没有受伤。
沈南晏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拉住江逾白的手腕,拽着他往前奔跑。
身后断断续续传来落石滚动的声音,耳边是呼啸刮过的风声,他们在山路里牵着手拔足奔跑。
一直到远离落石地带的空地上,他们才停下。
在冷空气中极速奔跑的滋味并不好受,江逾白和沈南晏都喘着粗气,缓了一阵才渐渐平复呼吸。砸在沈南晏身上的碎石让江逾白神经经绷,才刚能开口说话就急切地问沈南晏到底有没有受伤。
沈南晏左手手指弯曲,小指传来阵阵痛感。他想,只是被石头砸了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事,”他用右手扶住江逾白,“你呢,有没有被砸到?”
碎石落下的时候,江逾白被沈南晏死死护在怀中,浑身上下只有沈南晏的体温,直到耳边传来声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沈南晏胸腔中滚进他耳里的闷哼,根本没心思思考自己有没有被砸到。
“那么大的落石,你真的没事吗?”江逾白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沈南晏忽略掉手指上的痛感,跟他保证:“真的没事。”
虽然沈南晏说得很笃定,但江逾白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具体在担忧什么他又说不出来。他安慰自己,这种感觉或许来源于车祸,而不是沈南晏。
这个角度能仍能看见车祸发生的地方。那边的落石似乎停止了,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如果没有那辆极度凹陷的车和血迹斑斑中躺在地上的人的话。
地上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车祸本身还是因为赵力。
停下来后,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山间裹着寒意的冷风了。
他想,这个冬天确实是太冷了。
江逾白站在冷风中,手边传来熟悉触感,他自然地把手放进沈南晏的掌心。
沈南晏很喜欢牵他的手。
直到听见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他们才互相松开。
警察处理交通事故的时候,江逾白和沈南晏在旁边做了简单的笔录。等到司机被从车里救出来,沈南晏和江逾白被跟着送上救护车往医院去了。
沈南晏小指的痛感几乎一刻未停。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都在忙着抢救浑身是血的司机,沈南晏和江逾白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紧迫的氛围之中,没有人对他们投来太多关注。
也是因为这样,一直到江逾白手里拿着沈南晏的诊断单,他才知道沈南晏被碎石砸那一下并不是他口中一句轻飘飘的“没事”。
诊断单上“骨折”二字像是刀尖一样剜在他的心上。
他还记得不久前在复赛现场的昏暗过道中,他听见主持人播报沈南晏进入决赛的声音。粉碎性骨折,几乎是扼杀了一个即将走上赛场的选手的梦想。
他还记得,那场比赛是他奶奶生前对他的愿望。
沈南晏与钢琴比赛的荣誉就这样擦肩而过,面对这张诊断单的的时候,他却还在安慰江逾白,告诉他没事的。
江逾白握着诊断单,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那你的钢琴比赛怎么办?”
在听见“钢琴比赛”几个字的时候,沈南晏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佯装无事,故作轻松地说:“作为一个业余选手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我想奶奶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到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