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381
“都随你,你想如何就如何,反正有我给你撑腰,谁也别想欺负你!”
阿宝刚说完,戥子便把那一包剥好的花生塞到她里:“知道啦!我跟着你,谁还敢欺负我!”
花生香脆,阿宝嚼着问她:“那要是他给别人送糖呢?”
“那这人更不能要了,果然不是个老实的。”戥子正吃着花生,隔窗看见青书提着灯过来,差点儿把花生散了。
阿宝一回头,见是裴观来了:“你先出去罢。”
戥子“哎”一声,掀开水晶帘儿还又回头,给阿宝出主意:“你要是再打,也别打在旁人能瞧见的地方。”
话音刚落,裴观进屋了。
戥子赶紧溜出去,她站在廊下,青书也站在廊下,两人都关切屋里人能不能和好,竖着耳朵听壁
角。
裴观隔着珠帘停下脚步,低声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阿宝扭过头,并不看他:“什么?”
裴观伸手握住珠帘,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生怕珠帘响动惹得阿宝心烦。
缓步走到阿宝身边,从袖中取出信来,递到她眼前。
阿宝先扫到落款,看见个梅字,梅家来回礼?那怎么会送到裴观那儿去?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裴观解释道:“这是梅……”他本想说梅氏,又咽了回去,“梅占英写来的信。”
那份回礼还摆在他书房,其实就是四色点心,再加两匹衣料这类寻常回礼而已,并未有任何一点出格的东西。
他怕阿宝不愿看见梅家的东西。
阿宝自然不知梅占英是谁,她接过信去,看到最后一句,抬起头来:“赠衣活命?那件夹皮袍子,你给了莞娘的哥哥?”
裴观先是左右谏司,跟着又进了宫,回来的时候已经从深秋到了初冬天气。
他在宫里时,家里送去好些冬衣斗蓬,隔得十来日回家,阿宝还记得那件皮袍,行李中却没有。
她还曾问过:“那件夹皮袍子呢?”这可是她动手做的第一件皮袍,也是唯一给裴观做过的衣裳。
裴观这才知道这是阿宝亲手做的:“我送给了关在我隔壁的人。”
其实送不送的到他手中,裴观也不确定,说不定就被小吏昧下了。
戥子道:“那可是我们姑……我们少夫人亲手揉的皮子,手都搓红了!就怕少爷挨板子!”急巴巴做出来,竟然白白送了人。
阿宝倒不在意:“这有什么,本来就是做出来保命的东西,给谁都一样。”
就此揭过,再未提起。
直到今日才知那件夹皮袍子是给了梅占英。
从阿宝口中,叫出梅氏的姓名,让裴观浑身都不自在。
“我赠衣之时并不知道是他。”梅占英说的活命之恩,可能是吃了袍子里夹藏的药,也可能是被拖到牢里挨打的时候,那软皮护了他一命。
在梅郎中替他奔波疏通那几日,他就靠那件夹皮袍子撑了下来。
阿宝又将那封信从头看了一遍。
这信既是梅占英亲笔写的,那看他的字迹和落墨,身体正在好转,信写到最末处,笔力也还在。
梅莞娘的亲哥哥没有病故,那梅莞娘的继母便不敢太难为她,她在娘家的日子也就好过得多。
阿宝面色稍霁,可心结未解。
她看裴观一眼:“你跟她,有没有孩子?”
“没有。”确实没有,但裴观咬牙,怕她再问下去,当得此时,他又要怎么说出实话来?
裴观目光四顾,落在阿宝挂到墙上的舆图上,那张图上有连成一线的红点绿点,红点绿点之外,又有阿宝用小字写就的风俗地貌。
从这里到辽阳,凡是岳父信中写过的,阿宝都牢记在心,她几乎可以全背下来。
有回夜间读书,裴观说他自读书起便过目成诵,提笔不忘。
阿宝抬起下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把那张图全画下来,你信不信?”当日听到是玩笑之语,可裴观此时再看这图。
心中悸恐隐生。
阿宝却没有再问下去,有没有孩子,跟记不记得莞娘没关系。
若有,也只是让他更显可恶而已。
“那七八年间,她可曾有过对不住你的地方?她是否一心操持家事?她是否孝敬母亲?你病故之后,她是否要替你养育孩子,奉养母亲?”
裴观默然不语,这些话,是阿宝为莞娘问的,可听在裴观耳中,句句都像是为她自己问的。
“你欠她的。”阿宝如是说。
裴观僵立着:“我知道了。”
青书伸着耳朵听了半晌,戥子也贴着门边,她用口型问青书“在说什么”。
青书摇摇头,声音太低了,两人并不像是在吵嘴,听着像是有商有量的,倒像是在和好,他咧开嘴,做个笑的样子。
生生把戥子吓退了半步,戥子几乎要打他。
门被推开了。
裴观往外走,青书跟在他身后:“少爷,今儿还睡书房?”
“不是。”
戥子一听,大松口气,这下好了,可算是和好了!
裴观说完就往书房去,进了书房门,对松烟道:“让长青去打听打听梅家的事,特别是梅占英。”
他写了封回信让青书明日送去,彼此就算有了交情。
戥子溜进屋中,看阿宝还坐着在吃花生:“这下和好了?就是嘛,七姑娘就要办婚事了,你们还打算再闹多少天呀。”
正因如此,阿宝才留他住下,但他要睡在外间。
第二天陈妈妈又来探问,戥子笑嘻嘻的:“和好了,妈妈回去也告诉夫人,夫人也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