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后，池若终于艰难地啃完了那本辅导书，还自发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营销案例，记下来以应对纪暄有可能的提问。

　　她带着几分忐忑地敲门、推开纪暄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办公室中央的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身长袍——是的，比起裙子，这身衣裳更像是袍子，穿在身上展现不出任何曲线，活像是套了件麻袋在身上。

　　但是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出尘无害，眸光盈盈，惹人怜爱。

　　池若愣了一下，才看向纪暄，“纪经理，这位是……”

　　“你不认识她？”纪暄看起来比她还要更吃惊。

　　“我……我应该认识她吗？”

　　纪暄摸了摸下巴，很快敛起脸上的异色，“那我就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聂小倩。”

　　“聂——”池若瞪大了眼睛，她犹豫了一下，“你是重名？还是就是兰若寺的那位聂小倩？”

　　“就是我。”聂小倩微微一笑，这一笑起来，更比安静的时候漂亮了几分，池若都有些看呆了。

　　纪暄轻咳一声，提醒池若回魂，才开口，“聂小倩是我早就和秦广说好，找他借来的人。秦广的手下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池若摇了摇头，又猛然一顿，“不对——等下！你就是判官说的，那位……”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纪暄，呆呆地吐出两个字：“黄帝？！”

　　纪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秦广那小子，真的是什么事都往外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轻声抱怨了一句，才正了正脸色，“好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已经明白过来了，下面就开始说正事吧。”对于他的身份，却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明白过来？她明白了什么？

　　池若一头雾水地看着纪暄，她还什么都没明白啊！

　　如果纪暄真的是判官说的那个“黄帝”，他又为什么要来卓春集团当经理呢？登高一呼，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啊！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的能人，一统全球都不是问题吧，怎么会……

　　“咳嗯——”纪暄重重地咳了一声，这才发现池若似乎不仅仅是没认出他和聂小倩，根本就是连这件事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只好耐下性子，“没想到秦广的手下这么不靠谱，什么都没和你说清楚就让你过来了……”

　　池若被聂小倩拉着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个沙发的柔软触感和她家里的那个差不多，可比椅子舒服多了。可是池若现在顾不上感受“舒适”，她满脑子都是纪暄告诉她的那些话，什么“我并不是黄帝本人，而是他的转世”啦、什么“我和秦广是大学同学，还有楚江他们那几个，当初都是住同一个寝室的。他们地府前些年改革，地藏王就把他们几个派来人间学习各种知识——我听说这些年地府发展的还挺好的，天界看了也很眼热，就找上了我”啦。池若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好歹是勉强明白了纪暄如今的身份。

　　他就像是电视里的那些外交大使——或者说是天界驻人间办事处的中介员工，凡是天上的神仙来到人间，都要由纪暄负责安排身份。而天界的大部分神仙虽然向往人界的生活，却并没有适用的一技之长，还是玉皇大帝想出来的，天上的神仙，大多男俊女美，又有一副动听的歌喉，可以来人间当艺人。

　　池若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雕花手镯，这个动作被纪暄看在眼里，他难得地微笑了一下，“你就是被选中来当我助手的人，不要紧张，虽然具体安排艺人的工作都是由你来做，但是我会在背后帮你的。”

　　具体工作……都由她来做？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而且，她能做什么呢？

　　纪暄似乎看出了池若的疑惑，他做了个手势，问聂小倩，“秦广已经和你说好了吧？你知道来这边做什么吧？”

　　“我知道。”聂小倩从容地点了点头，“秦广王殿下已经和我说明白了，我过来配合您的工作，您帮我找到宁郎的转世。”她的性格似乎和她表现出的小白花模样相差甚远，是一个脑筋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子。

　　纪暄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又看向池若，“好了，从今天起，聂小倩就是你手下的艺人了——你知道玩游戏都有新手体验期吧？给聂小倩当经纪人，就是你的‘新手体验期’。不要怕，聂小倩在地府本来就是已经出道了的艺人，她是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池若张了张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么这个‘新手体验期’什么时候才叫结束呢？”

　　“你什么时候在大众面前捧红了她，你的‘新手体验期’就结束了。”纪暄挑着一边眉毛说道。

　　“好！”池若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一定能顺利度过‘新手体验期’！”

　　“你已经想好怎么捧红她了？”纪暄指着聂小倩，一下就戳破了这个自信的假象。

　　池若原本是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做的，她虽然已经考了经纪人证，上了时间不短的培训课，又通读了纪暄给她的辅导书，但是如果纪暄真的一上来就扔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小白花给她，她也难免抓瞎。但是，既然纪暄说聂小倩已经在地府出道过，不会拖她的后腿——既然已经出道过，那么她就肯定有过人之处吧？自己个子矮，但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不能看得远一点吗？

　　这样想着，她的自信也就油然而生，虽然在纪暄的追问下有些露怯，但是……

　　“小倩，”池若微微一笑，既然聂小倩从今天开始就是她的艺人了，她就自然而然地用上了亲昵一些的称呼，“你既然已经出道过了，那么你是擅长唱歌、还是跳舞、还是演戏？”她给出了三个选项，这三样中，总该有一样是聂小倩所擅长的吧？

　　不想，聂小倩半秒钟都不带犹豫地摇了摇头，“这三项我都不擅长。”

　　池若是真的吃了一惊，她在纪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定了定神，“那么你在地府，是怎么出道的呢？”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了聂小倩的自尊心，“或者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在地府出道之后，每天都做些什么？”

　　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不会演戏，那聂小倩不会是广告明星吧？

　　或是做模特……

　　但是模特和艺人分属两个类别，纪暄总不能不专业到连这样的基本定义都混淆吧？

　　在她的疑惑中，聂小倩大方地开口解答，“我们地府刚刚改革发展几年，娱乐产业还不够成熟，姥姥就集合了我们这一班聊斋女鬼，做成了一个大型女子组合，每天分组在台上给大家表演节目——表演成什么样子都行，只要长得漂亮，让观众们看着开心，人气就不会差的。”

　　漂亮的人气高……好吧，这却是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你会唱歌吗？能不能唱几句让我听听呀？”池若还是不肯放弃。

　　“可以呀。”聂小倩清了清喉咙，开口就唱了一首流行歌曲里的几句：“他们曾经在一起，他们如今在哪里，既然已经各散东西那么我为何不能同他一起……”

　　这首歌池若是第一次听——纵然是初次听闻，但是她依旧能听出其中不和谐的地方。聂小倩人生得美，歌声也不难听，只是大白嗓，唱得又虚，节奏还有些奇怪。

　　她看了纪暄一眼，纪暄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池若也就淡定下来：她是纪暄的助手，有没有得罪过纪暄，纪暄是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坑她的。既然纪暄不慌不忙，那就说明这件事肯定会有转机。

　　“那你演过戏吗？从来没演过戏？”

　　“没演过。”聂小倩歉意地看着池若摇头，“我们组合分小组给观众表演小短剧的时候，红玉她们都只肯让我当木桩。”

　　这下，池若是真的开始发愁了。她是孤儿不错，却也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读过整本《聊斋》，红玉的名字她也还记得，是个心肠挺好的狐狸精。既然心肠挺好，那就绝对不存在欺凌聂小倩这种事，可是只肯让聂小倩演木桩——这真是从侧面说明了聂小倩的演技有多么的……烂泥糊不上墙！

　　如果今天聂小倩是一个人气颇高的艺人，身边围着一群拥趸她的脑残粉，那么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演技烂些也自由人买单。甚至于如果脑残粉激进一些，还会替她洗白名声，蛮横到没人敢骂她“演技差”。

　　但是，聂小倩现在还名不见经传呢……就算直接摆出“聂小倩”这个大名，除了被网友攻击“不要碰瓷《聊斋》”之外，似乎也起不到什么别的作用了。

　　“这样吧。”池若慢吞吞地开口，“等下你跟着我下楼，我先请公司的声乐老师和形体老师对你做个测试，教你一些基本功——纪经理，小倩已经在公司报过道了吧？”

　　“当然。”纪暄微一颔首，只回答问题，并不关心池若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也不加以干涉。

　　“那就好，这些日子小倩你就先在这边上课，我想想办法，找个机会推你出去。”

　　她嘴上说得笃定，但实际上心里却十分没底：她该从哪儿去寻找这个机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