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若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是生活经历所限，她也没有“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坏毛病。一觉醒来，她就忘记了自己昨天晚上的那一点愁思，满怀忐忑地跟着王助理去了卓春集团的办公大楼。

　　“这栋楼是二十年前建的，可是您看，现在还和新的一样——卓春集团将近一半的员工都在这栋楼里办公。”王助理自然而然地就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咱们先去八楼——艺人经纪部就在八楼，您以后也是在八楼上班。”

　　虽然保养如新，但是卓春集团的办公楼到底是二十年前建成的老楼，楼层并没有高得出奇，只有十五层。王助理先带着池若去了八层，让池若填写了一份履历登记表，然后快速地朝一名年轻的女职员交代了几句，就又带着池若去了十二层。

　　“十五层是江总专用楼层，几位副总还有秘书都在十四层办公，十三层是资料室，平时没几个人——江总也是人，难免迷信嘛，觉得‘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十二层就是主管经理们的办公区了，还有我们这些助理，也被划分另一个单独的大办公区……财务在十层……”

　　王助理喋喋不休地为池若介绍着卓春集团内的情况，脚下也一直不停，很快就带着池若走到一间不太靠里、也不太靠外的办公室门前，伸手敲了敲门，“纪经理，我是韩副总身边的小王。”

　　“进来。”屋内很快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王助理回头示意了池若一下，这才推开门，走进这间装潢华丽、陈设却很简洁的办公室。

　　“这位是纪经理。”王助理轻声为池若介绍，却没有详说他的职务是什么。

　　纪暄正站在书架前，他身材高大，皮肤很白，头发输得一丝不苟——理所当然的西装笔挺，即便是在大街上骤然遇见，池若也能从他的通身气派中猜出他不凡的社会地位。

　　“这位就是——”

　　“姓池，池若、池小姐。”王助理连忙开口。

　　纪暄盯着池若，“原来你就是池若。”神色玄妙，语气也意味深长。

　　池若心中一动，只觉得纪暄这话说得奇怪——王助理当然也听出来了，只是这句话落到他耳朵里，顿时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王助理的神色也立时暧昧起来，语焉不详地说：“就是那位——韩副总说，请纪经理好好带带她。”

　　“嗯。”纪暄微一点头，和池若对视了几眼，才忽然开口说：“你知道你进公司是要做什么的吗？”

　　“做……经纪人？”池若试探着反问。她试探的当然只是纪暄的态度，至于自己到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池若心里清楚得很。

　　纪暄偏过头又去看王助理，“她还什么都不懂呢，韩副总有没有说，那些基础的东西让谁来教她？”说话间，纪暄已经走回了办公桌旁，这个位置距离池若和王助理站立的地方更近，释放出的压迫力也就更大。

　　池若知道这是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又是第一次见面，自然有些紧张。但是她发现，身边的王助理在纪暄的气势压迫下，也是战战兢兢，“韩副总说，让池小姐先跟着培训班上一段时间课……”

　　“哦。”纪暄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池若，“那就让她先跟着上课吧——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再找她谈后续工作的事。”他坐回到老板椅上，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到时候你再带她过来吧。”

　　王助理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带着羡慕、或许还有一点嫉妒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才领着池若走了出去。

　　临出门之前，纪暄又叫住了王助理，“和韩副总的生活助理说一声，带她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直到走出纪暄的办公室，池若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王助理回身关上身后办公室的门，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就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尴尬，“纪经理是韩副总高薪聘请来的，刚来公司不久，脾气有些古怪。”

　　回想刚刚王助理的那一系列表现，再综合着他眼底极力遮掩，却并没有瞒过池若眼睛的羡慕和嫉妒，池若觉得他会在此时不咸不淡地说两句纪暄的“坏话”，也是并不是一件怪事。

　　她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懂。”笑得无辜，“这位纪经理也没有说错嘛。”

　　王助理当然不会蠢到明着说纪暄的坏话挑拨，见池若不接他的话茬，就转移了话题，“池小姐，虽然您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见纪经理一面，但是既然来了，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我带您再在公司里转一转，然后去拿培训书……”

　　***

　　再见到纪暄，果然是三个月之后的事。

　　这三个月里，池若先是突破自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在两个月的时间里突击考下来了经纪人证——幸亏她大学刚毕业不久，突击应付考试的那一身本领还没有丢失，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考下来这个证。紧接着，她又在卓春集团地下一层连着上了将近一个月的培训课，囫囵吞枣地记下了做艺人经纪人大体要学会的事。

　　等到王助理领着她再次站到纪暄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她自认为自己的底气比起三个月前是要足了一些。

　　——只可惜，纪暄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你这三个月都学了些什么？”王助理把池若带进纪暄的办公室后很快就离开了，纪暄坐在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向后倚在椅背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这个姿势看上去很舒服，但是池若却不敢像他这样坐姿闲适。

　　她坐在纪暄对面的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就像每一个新来应聘的应届大学生那样，“我考下了经纪人证。”这是她这三个月里的主要成就，当然要着重说出、重点描述，“学习了舞台艺术基础知识、文化法律法规文件……”

　　纪暄渐渐皱起眉头，“你就——只学了这些？”他明显带着一些困惑，身子也微微向前探了一下，“他们就只让你学了这些？”

　　“是啊。”池若说，“王助理让我先考个经纪人证，我就去考了。考完之后在公司上了几个星期培训课，学的也还是这些，只是老师讲得会更详细。”

　　“我懂了。”纪暄扯了扯唇角，恢复了先前的姿势，“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会向韩副总反应的——这个培训课毫无用处，怪不得最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双手交叉起来，“公司的培训课你不用再上了，你——懂不懂营销？”

　　池若不是那种会为了面子不懂装懂的人，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OK。”纪暄做了一个手势，起身走到书架前，驻足片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他背对着池若，身体牢牢挡住，让池若看不清他抽出的到底是一本什么书。“现在是泛娱乐时代——”纪暄拿着那本书往回走，随口就说了一个池若没有那么熟悉的名词，“只学老一套那些可不行。”

　　那她应该学些什么？

　　池若的视线随着纪暄的动作，落在了刚刚被他放到办公桌上的那本书上，书的封皮花花绿绿，正中间印着几个字：娱乐营销的那些事儿。

　　《娱乐营销的那些事儿》就是这本书的名字了。纪暄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封皮，“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见池若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抗或拒绝，才接着说道：“两个星期内把这本书看完、看懂。两个星期后，我让你见一个人。”

　　“见谁？”池若下意识紧接着问。

　　“这是你两个星期后才需要关心的事。”纪暄淡淡地说，“现在你应该回去看书了。”

　　池若就这样带着一丝挫败感地走出了纪暄的办公室，刚一出门，就看见江卉卉踩着细高跟、拎着一只大红色的坤包从远处走来。她的目的地明显也是纪暄的办公室，但是当她看清楚站在门前的是池若的时候，不禁露出一个看到了苍蝇的表情——她全身上下就明显释放出了“厌恶”的信号。

　　“哼。”江卉卉冷哼一声，站到池若——纪暄的办公室门前。

　　池若连忙朝一旁让开，不妨碍江卉卉去找纪暄说公事，或是谈恋爱。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拿到天界公务员的编制，或者说只是最简单的留在人间感受大好河山，池若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真的惹怒了江卉卉。而且……也没有必要嘛。

　　撇了撇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池若抱着怀里新得的辅导书下到了地下一层。虽然纪暄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就没必要再上公司的培训课，但是池若依旧打算把今天的课程听完。

　　而且，她的包和外套还在地下一层教室后的储物柜里呢。

　　池若静静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这一次见面纪暄没有再挑剔她的穿着——好歹是有一项过关了的。

　　沿着走廊往里走，艺人经纪人培训课的教室在走廊的尽头，两边空余的教室内都是在接受演技训练，或是声乐、舞蹈类培训的新人，池若经过教室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一偏头，从窗户向里面匆匆一瞥，寻找可能的自己日后的客户。

　　纪暄说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要带她见一个人呢，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她要带的第一个艺人？

　　会不会……就在这些新人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了苏博，提前预约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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